第10章 第 10 章

工作日的美術館。

冷白色的燈光，稍顯老舊的牆壁，即使不是周末也顯得太安靜了，四周空曠無人，藝術品安靜地陳列着。

還有——

諾德等在原地，對上向自己走過來的那個人的視線。

五條悟。

對方是一個無論在什麼時候都十分引人注目的存在，戴着墨鏡的時候那副格格不入的裝扮很顯眼，不戴的時候那雙眼睛則很令人分心。

此刻，正徑直地，向他走來。

“……下午好？”五條悟眨着眼和他打招呼。

“……”

“事先說明一下，”五條悟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煞有介事地開口，“我在這裏是有非常正當的理由的。”

“……”

諾德一下沒有說話。他並不太想要指責對方，再說也許是他太過自我中心——也許真的只是偶然……

……偶然在一個和日本在地理上相隔萬里的國家出現？

“我是咒術師，我和你說過嗎？”略為抵觸的態度沒有讓五條悟覺得挫敗，眼前白髮的青年頗為認真地說了下去，“我在出任務。外面的帳也是我放的。”

“……在意大利？”諾德輕聲問。

“嗯嗯，出差。”五條悟很快點點頭。

眼前的人的態度總帶着一種若有若無的親昵感，並不是哪句特定的言語有什麼不對，而是難以說清的語氣、距離、視線……那讓他覺得不太自在。

“你不相信嗎？”五條悟繼續說著，雖然那樣問，但好像也沒覺得受傷，“一般咒術師是不會到這麼遠的地方出差沒錯啦，但我是不一樣的……對了，你在谷歌上搜搜看？”

“……？”

“在谷歌搜索我的名字啦，”五條悟說著，自己也拿出手機，“雖然咒術界的事情原則上會向一般人保密，但是說不定會有我的目擊情報什麼的……”

這樣的走向有些不在預想之中。

諾德不太確定地試着照做。他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是哪個字，さとる……那三個字的發音默念起來既熟悉又陌生，是讓人不安的未知。

但即使如此也有比想像之中更多的信息跳了出來。這就是網絡時代，上千上萬條的搜索結果會一下子涌到眼前。

甚至還有配了好幾張合影照片的博客，照片上大大方方地和一臉激動的女孩站在一起的的確是——

“啊，不是讓你看這個——”五條悟的手在他的手機上邊晃了晃，“你看下面嘛，什麼‘揭密！幽靈鬼怪背後的真相’之類的。因為我很強、非常強，所以我會在世界上到處跑來跑去做任務。偶爾不小心也會被看到……”

看上去很可信。

諾德瞥向那個上傳時間數年前的視頻。

說到底，他也不了解咒術界的運轉模式。

對方是那樣至關重要的人物嗎，光是一個名字就理所當然會被所有人知曉的人？

但無論如何，這些都與他無關。

“……無論如何，”諾德盡量平和地回答，“我很抱歉打擾你的任務、”

“沒有沒有，沒有打擾。”五條悟一下子接著說，“那你呢，怎麼在這？這裏有咒靈哦。”

那句話像是在擔心他的安全。

諾德開口解釋道：“我大概知道這裏的情況。我在這裏是因為，我的委託人希望在這裏的東西被咒術師處理之前取走一幅畫。但我無意妨礙咒術師的工作，我會立刻離開。”

他的補充說明讓五條悟有些反應。

“……你剛才看到帳還是進來了，”對方的視線略微低垂，聲音聽起來不太高興，“你一開始就知道這裏有咒術師，打算離開只是因為是我。”

藍眼睛遣責地瞥向他，但沒有繼續說。

他不能否認，也不應該否認。

但是怎麼回答才好呢。既不給予多餘的暗示，又不會太……

“我可以在外面等你，等你做完你的事再處理咒物，如果——你只是不想見到我的話。”五條悟接著說，在他回答之前。

是有些令人意外的發言。

“……不是多麼重要的委託，我並不想這樣麻煩你。”諾德輕聲說。

“不麻煩哦，”五條悟很快接上，“帳都下好了，無關人士也疏散完了，完全沒事。只是等一會而已。”

是這樣輕描淡寫的事情嗎？他所了解的咒術師……好像應該是更規則嚴苛的存在。

“不用，你有你的任務，不應該因為、”諾德不太確定地推拒。

“不要拒絕嘛，沒有什麼不好吧？我很樂意的。是日行一善。真的沒有什麼的，真的啦。”五條悟輕快地說，在接待處的椅子上坐下，“我待在這哦，不會跑去煩你的。”

諾德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美術館之外，是深黑色的帳，咒術師的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