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雲村遙問
第二天何潔起了個大早,手上抱着些紅色錦鍛便往柴家走。
是雲村那戶人家托何潔給柴凰帶去的,那個年輕男人還託人寫了封信,臨走時千叮嚀萬囑咐,讓何潔務必要親手交到柴凰手上,話語反反覆復,倒是把何潔弄得微微有些不耐煩。
粟螢正往籬笆內撒糠粉餵給自家秧雞吃,陳訴還睡着呢,看見手裏拿着東西的正何潔往上走來,看到是紅緞心裏便有了數,倆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粟螢撒完盆里的東西便轉身回去了,抬頭看了看,對門的丁柳一家都還沒起呢。
鐵匠還在床上酣睡,鼾聲吵得公孫白芷差點沒忍住一腳把鐵匠踹下去,正心煩意亂時,便隱隱約約聽到了聲響,蒲苓開門把何潔請了進去,在門口不知道說了幾句啥,公孫白芷沒聽清,索性穿衣起了床,回頭看了眼睡得死沉死沉的徐鐵匠,公孫白芷伸高了準備打下去的手又放了下去,算了,畢竟不是孫雅,還是做不來在自家裏那般強硬。
蒲苓開門將何潔迎了進去,柴凰正扒着窗沿偷看,看到何潔手裏手裏小心捏着的信封,少女的臉頰便一下緋紅了,像是朝霞照在了將熟未熟的早柿上,誘煞旁人。
祭雲起了個大早,做完一切準備后,將老祭祀的羊皮書卷搬到門口向陽處攤開晾曬。以前有過一本羊皮書卷給蟲蛀了,其中幾頁符籙愣是給啃得沒了形,公孫老祭司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弄得祭雲呆愣了半晌。老祭司叫苦了半天,祭雲才發現,他痛心的是那羊皮紙,不是符籙,祭雲一時無語。老祭司拍拍祭雲的腦袋,山林里羊皮難得,只有大鎮子裏才偶有人家餵養,少就算了羊皮還不會輕易賣,一般都是留給長老堂了。
至於那幾頁給蟲蛀得沒形了的符籙自然是被老祭司用村子裏自製的紙補上了。老聾頭李記,年輕時愛四處遊歷,會的東西不少,至於將村裡動工后剩下的鋸末用來造紙卻也不知是在何處學的。
祭雲抬了抬頭,想來老祭司已經與老友匯合了吧,一想到可能是兩個老酒鬼喝高了紛紛不省人事的場面,祭雲忍不住笑了笑。
晌午時分,何潔在蒲苓母子百般邀請下艱難脫身,回到自家總算長舒了一口氣,杜筍輕撫其背,說了句辛苦。
徐盛扒着圍牆悄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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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的偷看着柴家的情況,鐵匠瞪了徐盛幾眼,剛想去把那小兔崽子扒拉下來卻又被公孫白芷攔住了,看着自家婆娘那一臉八卦的神色,徐稱長嘆了口氣,在一邊坐着等飯的祭雲只當啥也沒看見,低頭看着徐盛經常逗弄的螞蟻洞外螞蟻進進出出。
鍛造室外的水桶內泡着幾副剛打好的獵具,還有幾副農具,徐鐵匠這幾天可沒閑着。
等琅醫師跟柴明回來之後,就要準備去獵區打點野物回來了,再晚個幾天去,村子裏怕是要斷炊了。
祭雲吃過午飯,本想叫着徐盛一起去後山看看那塊古怪的石頭,但是徐盛被公孫白芷喚回去睡午覺了,其實就是被抓去細細盤問了,問問徐盛到底看到啥了,可能是出於不願影響自己在祭雲心中的形象的心理便不好讓祭雲知道。
祭雲一個人溜到後山去了,路過老聾頭門口時,老人正在院子裏抽旱煙。
杜筍一家則是大門緊閉,夫妻倆關起門不知道在屋子裏幹啥,祭雲走到房子後面時聽到些奇怪聲響,祭雲皺了皺眉,扭頭往後山裡走了。
那塊石頭還在水渠里躺着,前幾日祭雲與徐盛走時用泥土把它遮掩了。
祭雲將面上的細碎泥土跟乾枯竹葉刨開,那石塊便露了頭,越看越怪,祭雲搖了搖頭。
這幾日沒有下雨,也不知道這東西遇到水會不會出啥事,比如符文磨滅啥的,祭雲雙手抱着石頭試着將它挪動一下,石塊沉重得有些過分,祭雲抱不動。
接連試了幾次還是沒轍,祭雲最後還是從口袋裏摸了張刑天大符出來,在手指頭上咬了一個小口子,用指尖血把符籙貼在了胸膛上。
符籙上身瞬間,祭雲身體裏響起一聲悶雷,當時便覺得天地狹小,視野像是拔高了數丈,臟器轟鳴,渾身肌肉緊繃,雙手雙腳彷彿一雙頂天一雙撐地,祭雲伸手在空中抓了抓,身體裏只覺力量無窮無盡。
不愧是大符,無愧刑天之名。祭雲雙手一合抱,嵌在土中的古怪石塊緩緩從渠中升起,祭雲將石塊抱着,從後山竹林里慢慢的走回去了。
酷夏時節,剛過晌午,日頭極毒辣,這個時間村子裏誰沒事往外跑。祭雲將那石塊放在水缸旁,卸下符籙歇了好一會兒也沒看見個人,祭雲拿了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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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布給那石塊蓋上了。
卸下符籙,祭雲瞬間便癱軟了下去,四肢只覺酸軟無力,祭雲坐在門口歇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想起老祭司的叮囑,祭雲緩緩站起身來,連踏了三遍神行五步,腳步才慢慢有力起來不再虛浮亂序。
祭雲用了符籙之後,總覺得身體裏有啥變化,但又不知道到底有啥變化,心裏總覺得痒痒的不得勁,要是自己會那門內視之法就好了,祭雲長嘆了一口氣。
老祭司教過祭雲一門內視法,說是修行人必習之法,祭雲學了十來年也沒學明白,問老祭司內視是什麼光景,老祭司只是乾咳幾聲,按着已經沒那麼茂密的鬍子捋了又捋,許是力道太大,又揪下幾根花白的鬍鬚來。
老祭司說這門內視法是他的那位領路人也就是雲村上一位老祭婆交給他的,至於那位老祭婆的內視法自然是上一位雲村祭祀教的,一代傳一代的東西,老祭司自然就傳給祭雲了。
自然,沒人學會過,雲村那位德高望重的已故老祭婆未曾學會,公孫老祭司也未曾學會,再往上將這門內視法一代代往下傳的祭司們自然也都沒學會,再往源頭上究,這門無人學會內視法只能說是雲峰神祗傳下來的神法了,祭司再通神也還是凡人,學不會是正常的。
祭雲從水缸里取了一瓢水,喝了兩口便坐到桌前了。又想起來老祭司給的那幾句口訣,說是自己參悟透了就能學會內視法門,最初,祭雲是天天心心念念,後來過了幾年每日偶爾念兩遍,到現在想都懶得想了,就那麼幾句空口白話,誰能整出門道法來……
祭雲睡了會兒,刑天符籙後遺症對祭雲還是有些影響。
蒲苓忙裏忙外的在準備東西,說是要挑個時間給親家送去。柴凰看着母親放在她床邊的那兩緞鑲着金邊的紅色錦緞,腦子裏沒來由的想起那個只見過一面的男人來。
初次見面時,兩家父母在屋內有說有笑的,當了回月老的何潔磕着瓜子看着屋外對坐的兩人,何潔越看越覺般配,不由佩服起自己的眼光來。
柴凰現在只記得初見時,那個男人青澀乾淨的目光了,明明已是成年男子了,偏偏眼神乾淨若少年。
柴凰的雙頰微微泛紅,將那封書信壓在了枕頭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