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逃生2
墨淵的神情鬆動。
他透過厚重的弓身,眼睛亮亮的看向墨昭宗。
墨昭宗如有所感,轉過頭來,用一種包容,欣賞,慈愛的複雜眼神看着墨淵。
兩人隔空對視。
這眼神燙的嚇人,讓墨淵拿弓的手微微發抖。
“兒子,戰場上走神可是大忌!握好你手裏的箭,那是你的命!”
墨昭宗打趣的聲音響起,夾雜着猛虎怒吼聲傳入墨淵耳中。
‘兒子’兩字,讓他耳尖微微泛紅。
深呼一口氣,再次聚精會神的瞄準發狂的老虎。
墨昭宗看着墨淵神情專註,一秒入定的樣子,眼神里的讚賞絲毫不加掩飾。
有了墨淵的助陣,墨昭宗竟然趁着老虎吃痛主動迎了上去。
原本只他一人時,應付這頭老虎還有點吃力,讓他產生了一種不得不服老的心情。
但有了墨淵的輔助,他漸漸又找回了年輕時在戰場上面對敵人遊刃有餘的感覺,有一種熱血澎湃的衝動!
眼見這次自己一時技癢跑來打獵,卻遇到危險,以後那群煩人的大臣定然不會再讓自己上獵場了,所以這最後一場戰爭,一定得好好打!
在父子倆的配合下,老虎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動作也越來越遲緩。
猛虎知道自己已經命不久矣,不禁發出一聲哀鳴,雙眼迸射出人性化的決絕,不顧危險的直朝墨昭宗撲去。
墨淵見此,一直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眼神頓時大變,一連射出好幾支箭矢,支支命中,卻絲毫不能阻擋老虎的步伐。
墨淵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彎弓搭箭,一支支箭無情的射出,直到他的手再次伸進箭摟,卻什麼都沒有摸到。
而此時的猛虎,已經來到墨昭宗跟前。
想也不想,墨淵丟掉手裏的弓箭和背簍,一個彈跳衝下樹來,往墨昭宗的方向跑去。
而此時,猛虎已經張開了一張大嘴,咬向墨昭宗。
墨昭宗微微有几絲白髮的腦袋在猛虎面前宛如一顆渺小的塵埃。
“父親!”
一聲真情實感的大喊,第一次,他叫出了除父皇以外的兩個字。
意思相近,感情卻全然不同。
墨淵目齜欲裂。
“撲通”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濺起了一地塵埃。墨淵雙眼微微失去焦距,出神的看着前方。
“不是跟你說了嗎?戰場上永遠不要鬆開你的武器。”
墨昭宗有些吃力的聲音響起。
雖然氣喘,但語氣輕鬆。
墨淵愣愣的看着墨昭宗,和他手裏那把斷掉的劍,近乎失聲。
“怎麼?嚇傻啦!”
此時的墨昭宗,狼狽無比,但在墨淵眼裏,卻好像神山上的神明。
高大,威武。
“哈,哈哈哈哈……”
毫無徵兆的,墨淵沙啞的笑聲響起,並且愈演愈烈。
墨昭宗看着笑的癲狂的墨淵,滿臉慈愛,扔掉手裏的斷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和墨淵一起笑了起來。
‘哎呦,到底是老了,比不上年輕人了。’
墨昭宗停止微笑,有些氣喘的握住自己拿劍的手,企圖使其不在繼續顫抖。
脫力了。
看着還在狂笑的墨淵,墨昭宗不得不承認,還是年輕人有活力呀!
墨昭宗好笑的低頭休息。
耳邊的笑聲戛然而止,正待墨昭宗抬頭想要看看墨淵是不是笑累了的時候,一股大力傳來,狠狠地把他撞到了一邊。
伴隨着力道,還有墨淵的一聲短促而稚嫩的喊聲:“小心!”
等墨昭宗從衝勁中緩過來,抬頭看去時,就看到了讓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畫面。
那頭本應死去的老虎,此時正站在自己身後,死死地咬住墨淵交叉與胸前的一雙手臂。
老虎嘴裏咬着墨淵,眼睛卻死死頂住墨昭宗,企圖頂開墨淵爬向他。
墨淵疼的面如金紙,但一聲不吭的抵抗着老虎的力道。
墨昭宗看着墨淵血肉模糊的雙臂,雙腿有些發軟,他一輩子征戰沙場,見過的屍體數不勝數,卻第一次被鮮血刺激的渾身酸軟,險些站立不能。
“父親!”
墨淵咬牙說道。
這一聲怒喝成功衝散了墨昭宗心裏的陰霾,他剋制自己不去看墨淵那一多半都被虎口銜住的手臂,拾起地上的斷劍,往老虎眼睛刺去。
那老虎本就是強弩之合,硬撐着一口氣去報仇,如今早已用完了全部力氣,即使墨昭宗不去刺它,他也會死去。
這一刺,宛如推倒得多骨諾米牌,老虎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塌,而在他口中的墨淵,也隨之倒地。
墨昭宗仍然機械的刺着虎頭,鮮血濺射了滿臉,等到斷劍快要把虎頭刺成肉泥,確定其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之後,墨昭宗才顫抖的掰開虎口,無從下手的看着釘在虎牙上的墨淵的手。
“我無事的,父親。”
墨淵冷靜的聲音響起。
險些讓墨昭宗流出熱淚來。
墨淵沉靜的說道:“父親,幫我把手拔出來吧,我使不上勁。”
墨昭宗通紅着雙眼,看着墨淵,墨淵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咬了咬牙,墨昭宗拿起墨淵的雙手手肘,一個用力拔了出來,登時傷口就如新挖的泉眼一般,湧出一股股滾燙的鮮血。
墨淵雖然沉靜,但到底還是少年,雙手被拔時,沒忍住的痛呼起來。
一瞬間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頰,白的幾近透明。
墨昭宗聽到痛呼,手上一抖。
但他除了是一個孩子的父親,還是一個強大的君王。
冷靜下來之後,他草草包住墨淵的雙手,把人打橫抱起,往營地的方向快速跑去。
墨淵如一隻即將逝去的小貓咪,蜷曲在墨昭宗的懷裏。
看着父親驚嚇的臉上一層冷汗,打趣的說道:“父親,戰場上不能丟掉自己的武器,這可是你剛剛教我的。”
只可惜低若蚊吟的聲音,並沒有讓低沉的氣氛好上一點。
墨昭宗緊緊抿上嘴巴,一言不發,只是往回跑的步子更加快了。
路上迎面遇上了帶着一大群援軍,遲遲趕到的墨臨。
墨臨見墨昭宗雖然狼狽,但完好無損,不禁長出一口氣,高興的喊道:“父皇,你沒事吧!”
墨昭宗只是冷漠的撇了他一眼,便立刻收回,彷彿在看一隻螞蟻。
匆匆一瞥,卻冷的如同數九龍凍得寒窯,一瞬間凍結了墨臨臉上的笑容,這時他才看到,墨昭宗懷裏滿身是血的墨淵。
墨昭宗沒有理會墨臨,直接從他身邊快速跑過,跳到一個侍衛的馬背上,期間一直小心的保護着墨淵的傷口,沒有讓其摩擦到一下。
“掉頭,回營地!”
……
……
墨臨驚恐的看着營地里來去匆匆的太醫。
還沉浸在墨昭宗那個冷漠的眼神中。
他像是尋求安慰的問謝貴妃:“母妃,父皇是不是厭惡我了?是不是怨我沒有留下來幫忙啊?”
謝貴妃有心想要埋怨兒子,但是看他嚇的驚魂未定的樣子,又想了想墨淵生死不知的模樣,開口勸慰道:
“不會的,沒有哪個父親會怨恨自己的兒子的。”
但是君王會怨恨拋棄自己的臣子。
後面這句話謝貴妃沒說。
墨臨得到安慰,稍微鎮定了一些,又趕忙問到:“母妃,老虎的事情……”
不待他繼續說下去,謝貴妃就打斷了他:“老虎的事情確實氣人,也不知道那群臣子是怎麼檢查的秋獵場所,怎麼讓這麼危險的畜生出現呢!”
墨臨愣愣的看着她,那老虎,不是母妃親自……
接受到謝貴妃的眼神,墨臨突然閉上了嘴巴。
不能說!
說了會被父皇殺掉!
墨臨顫抖着身體從謝貴妃的帳篷里出來,回到自己的帳子裏之後,愣愣的坐在地上發獃。
良久,突然勾起了一個隱晦的笑容。
眸子裏閃過一絲快意,轉瞬即逝。
------題外話------
哇,愉快的周六,大家是怎麼過的呢,作者君是在充實的工作中度過的呢~(?????_?????)
我沒哭,我只是眼睛留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