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故事

雨中的故事

經管學院有個祖昌教授,恃才放曠,行為高調,進出開着一輛價格不菲的黑色奔馳跑車。

祖教授上課從來不點名,也很少佈置作業,完全放養式教學。同學中對他的議論很多,有人說他根本不是教授,經濟學博士畢業后留校了兩年,后投身投行圈子裏混跡多年,現在又回到學校教書。祖昌教授博學多識,主要教授投資銀行學。

庭樂很愛聽他的課。課上,祖教授有很多親身經歷的行業案例,生動有趣。

也有很多同學不喜歡祖昌,因為他在課上經常會表露出對本科畢業后就想擇業學生的一種輕蔑甚至會有嘲諷,還會以過來人的姿態指出同學們未來工作中會出現的各種不堪,據說經常會為此受到學生投訴。

祖昌完全不在意校園裏對他的評價和非議,即便是投訴也不以為然,依然我行我素,有時候會在課上故意挑釁投訴過自己的班級,激化“矛盾”,他最拿手的就是赤裸裸的展示優越感,不經意地炫耀自己的才智與生活的富足。

學院裏的教授定期會有些公開課,大部分是用白天的正常課時,偶爾會有些課外的小課,在某個公共教室或者是會議室。祖昌每周四的晚上會在博文樓的一層小課堂開一節公開課,大概一個小時左右,剛開始學生很多,隨着祖昌在學生中的口碑下滑,他的公開課人數開始稀稀落落,庭樂是每次必到。人少的時候祖昌索性就不講了,自己在講台上看書,等着學生來問問問題,到點兒走人。

庭樂崇拜這個老師中的異類,因為讀過祖昌的兩本著作《投資銀行理論研究》和《證券投資》。書內可見祖昌的謀篇縝密,行文嚴謹,內容很有創見,體系、觀點紮實鮮明。這跟祖昌的恣意行為和授課風格不太相符。

期中考試前庭樂去教室自習,突然想到當天晚上是祖昌教授的公開課,連忙趕到了博文樓。進了教室略顯尷尬,發現教室里除了祖教授只有一個女生,兩個人在各自看書。有人進來祖昌抬頭冷漠的瞟了庭樂一眼,然後繼續看着手裏的一本厚厚的原版英文書籍。

這個女生跟庭樂同系,經常照面,庭樂坐到了她旁邊,女孩禮貌的笑笑。

庭樂打開了帶來的書,最近備考有幾個問題想請教,猶豫了一下站起來走到講台邊,畢恭畢敬的說:“祖教授,打擾一下,關於影響股票發行的價格因素和新股定價方法我有兩個問題想要請教您。”

“說說具體問題。”祖昌沒有抬頭。

聽庭樂說完問題,祖昌合上書,拿起粉筆在黑板上開始一邊板書一遍把問題系統的講了一遍。庭樂沒想到,一個人的問題,祖昌還按照大課的方式來講解,站在講台下認真的聽完。

講完,祖昌就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兒收進黑色的prada公文包內,準備離開。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萬庭樂。”

“我知道你,作業完成的很好。”

看着祖昌走出教室門口,庭樂站在哪兒心裏歡喜,被景仰的人表揚,很開心。

“原來你就是萬庭樂啊,計經老師在我們班還表揚過你。”坐着的女生也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對啊,我就是,請問美女叫什麼名字?”庭樂正找不到搭訕的機會。

“我叫李菲,沒想到今天祖教授的課就來了我們兩個人。”

“大家都在複習吧,都想不到祖教授這麼執着,堅持開課。”

“你比我有收穫,問了兩道問題,我尷尬了半天沒好意思提問,不過算是蹭了你的小課。”

“要不是有你在,祖教授估計也等不到我來就走了,我也要感謝你。”

“咱們這樣是不是在互相吹捧啊?”

李菲標準的瓜子臉,眼睛貼着眼貼,妝容掩蓋了一部分輕靈的氣質。她也是祖教授的忠實粉絲,崇拜者,讀過祖昌的每一本書。祖昌在一些核心期刊上撰寫的具有較強的創新性和理論性,以及實用價值的論文,李菲如數家珍。相比之下,庭樂覺得自己就是個偽裝的知識仰慕者。

認識了李菲庭樂很愉悅,李菲對這個高大的胖子好像也不反感,會主動聯絡他,除了祖昌,兩個人也會互相推薦一些其他老師的公開課。

李菲交友廣泛,金融工程系及系外的朋友很多,偶爾的會帶着庭樂參加一些學生之間的聚會。幾年的大學生活中,庭樂好人緣,同學關係相處融洽,個人標籤就是各科成績出色的胖子學霸。進了大學他一直沒有鬆懈過,寬鬆的環境、美麗的校園,散漫的氛圍,這些都沒有干擾庭樂自我驅動的學習能力。作為堅定的目標主義者,下一個目標就是成為一名優秀的金融工程師,庭樂深知,實現這個目標,要保持持之以恆的決心與勇氣堅定前行。

其實,李菲成績沒有庭樂以為的那麼好,熟了之後經常會讓庭樂幫他補個小課,對於她的請求庭樂都熱情回應,李菲身體很弱,經常會因為身體不適請假,她請假時,筆記、作業都是庭樂請纓幫她完成。

庭樂得知韓憧的戀情漸入佳境,由衷的替他高興,向輝和nancy,趙永和蘇瑩都很安穩,他感覺自己的愛情快要來了。讓庭樂拳拳在念的是尚均平。均平生病了之後很貪吃,吃到好吃的東西就會很喜悅,吃讓他能感覺最直接的愉快。

庭樂平常生活節省,生活費並不寬裕的他每個月還是要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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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些,除了買書,就是三不五時會給均平寄點江南特色的小食點心,鮮肉月餅、棗泥麻餅、八珍糕等等蘇式糕點都是均平愛吃的。

從墨蘭回來以後,庭樂就不再給自己買書,每兩個月都會精心選幾本書給豐校長寄過去。寄書時會隨着書寄一包大白兔奶糖,每次收到豐校長都會發給信息告訴他,萬老師寄過去的書都是同學們爭相借閱的,奶糖作為孩子們學習和生活中表現優異的獎勵。豐校長說孩子們都很乖,小菜園現在“物產豐富”,還是班乜和武甲在幫他打理,其他的孩子也都樂於來幫忙,大家都很想念萬老師。孩子們會寫信給庭樂,回信的時候庭樂會帶上下一封信的郵票。庭樂時常還會為了武甲家的那隻鵝懊悔,他很挂念武甲。武甲每次來信都很簡短,都是彙報學習成績,雖然成績提升緩慢,還是一直在進步。

來到南方,愛吃肉的庭樂遇上了畢生最愛的一種吃食,醬鴨,這種醬黑色的腊味皮黑肉嫩、醇香不膩,雖然是風乾腊味,蒸過之後依然帶着香鮮,具有甜、香、酥、嫩的特點,而且肉質筋道、鮮嫩誘人。打第一次吃過醬鴨這種人間美味庭樂就徹底的愛上了。醬鴨烹飪簡單,庭樂手頭寬裕的時候會買上一隻給均平寄回廠區,果然,均平也很愛吃。

李菲做了一件小事讓庭樂很感動。知道向輝愛吃醬鴨,李菲周末回家給庭樂帶了一大飯盒蒸好的醬鴨,周日晚上約他一起去食堂吃完飯,李菲帶回來的醬鴨肉色棗紅,芳香油潤,咸中帶甜,甜中有鮮,富有回味,看着他大快朵頤,李菲默默的吃着自己的涼麵,庭樂一個人吃了大半盒才想起去讓一下旁邊的李菲。

“嘿嘿,我光顧着自己吃了,你也嘗嘗。”

“我周末在家吃了三頓飯,兩頓都有它,你吃完了吧。”

庭樂憨憨又害羞的樣子讓李菲覺得好笑。

“我家就是萬龍鎮的,鎮上最有名的特產就是醬鴨、臘腸、青魚乾,遠近聞名,你要愛吃我以後管夠。”

“哈哈,那太好了,你以後的作業都給我做。”

李菲左右看看,皺了下眉頭,“小點聲啊,快吃吧。”

“奧,我有個不情之請。”

“什麼呢?”

“我有個好朋友,他病了,就是愛吃好吃的,我想給他寄一隻醬鴨,你周末回家幫我買一隻,回來我給你錢。”

庭樂跟李菲講了均平所經歷的這一切。

“這麼有情義的事,不要你錢,我送了!”

“那多不合適啊,你幫買我還不給錢。”

“你要是覺得不合適可以請我吃飯啊。”

請李菲吃飯庭樂當然樂意,實際上李菲並不好約,除了她有時間的時候會約庭樂一起學習,庭樂約了兩次吃飯都沒能約到李菲,第三次約到了也並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是個大場面。

同系一個明星學長被保送研究生,辦了一個慶功宴,李菲是學長迷妹之一。

春明學長是庭樂系籃球隊隊友,高大英俊、品學兼優,還是學院唯一支樂隊“金融客”的主唱。

春明學長的慶功宴費用aa,主要流程是吃飯和k歌,庭樂本想只參加吃飯,問過李菲她兩個環節都參加,雖然有點心疼還是提前把全部的400塊錢都交了。

晚餐整整4桌人,男生女生分開坐,開場春明學長有個即興演說,主要是講他個人的光輝履歷和如何才能取得這些成就,春明學長自述自己還拿到了國外的兩所大學的offer,最後還是選擇留校讀研。半個小時的演講充分展示了個人魅力,頗像個成功學大家。宴席開始的時候春明學長依舊侃侃而談,學弟學妹紛紛上前敬酒祝賀,像極了明星。

轉場來到ktv,由於只訂了兩個包房,顯得十分擁擠,庭樂跟李菲同房找了一個角落,看着大家盡情歡歌,杯觥交錯。庭樂觀察,李菲一晚上只是在喝飲料,看得出來她很喜歡這樣熱鬧的場面,不拘束開合自如,跟大家聊的熱絡。春明學長穿梭於兩個包房,單獨獻唱或和別人合唱,歌聲嘹亮,音色優美,庭樂不禁感嘆,真的有這樣堪稱完美的人,帥且努力,相比之下自己是個只顧成績的懶惰胖子。

庭樂一個人喝着啤酒悠然自得,過了午夜大家沒有又散去的意思,卻是唱到一個高潮,同學們開始選唱一些難度大的歌曲,飆起了高音,庭樂想要先行離開,過去徵求了一下李菲的意見,李菲意猶未盡,說她好久沒唱過歌了,她要等同學一起走,庭樂看她沒喝酒又幾個女同學都在,就放心的走了。

晚上下了起雨,太晚了,地鐵已經停運,庭樂冒雨去等夜班公交,夜班車很難等,坐在雨中車站足足等了40分鐘公交才來,坐上車,路燈透過雨水和車窗玻璃閃在臉上,庭樂有些恍惚,可能不該來這次毫無建設性的聚會,本來是來陪李菲,李菲一晚上幾乎都沒顧上他,庭樂並沒有鬱悶,只是錢花的讓人心疼。

那天之後,庭樂很久沒見到李菲。

祖昌教授的正課風格大變,不再有那麼強的攻擊性,激情也沒了,基本上就是闡述課件的內容,有點敷衍了事。公開課學生依然稀稀落落,庭樂約李菲,李菲總是有事在忙,庭樂每次都坐在正對講台的第一排,祖昌講課時會直接向庭樂發問,好像這個班裏並沒有其他學生。庭樂會在課上主動的給祖昌倒水,擦黑板,慢慢的他就成了同學們眼中的祖昌的狗腿。

韓憧生氣帶着陳婉茹走了,電話不接,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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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氣不過就告訴了庭樂,庭樂剛開始只是覺得兩個人有點小誤會鬧個小彆扭,向輝強調了問題的嚴重性,讓庭樂去點醒韓憧。面對執拗的韓憧,向輝認為這件事也只有庭樂能他處理好,事實如此。

在這件事上,庭樂贊同向輝的決定,與其無能為力反倒不如袖手旁觀,無謂損失是沒有堅持的價值的。祖昌教授講過一次《撲克牌經濟學》,闡述了一個重要的觀點,就是“棄之無畏”。

因為很多事並不是只要你還在堅持就還有機會,有些時局下恰恰是放棄比堅持更好。如果你覺得牌面不如對手,你就要學會棄牌。不管你投入了多少,不管你有多不情願,都要服從於客觀事實。

庭樂先想好了解決辦法,先跟韓憧把道理講清楚,他知道周五放學韓憧去看均平,安排向輝在均平家偶遇,然後再讓nancy邀約韓憧參加自己的生日聚會,這樣韓憧有個台階下,兩個人就能和好如初了。

當他提及此事,韓憧還是很堅持自己的執念,覺得向輝的退出是背叛了朋友友誼。庭樂告訴韓憧,向輝的推出其實是在保護大家,韓憧和他自己,長遠來看對貝拉和吳迪未必是壞事。他讓韓憧要理解向輝的職場思維,這份工作對向輝很重要,如果只談朋友感情,這件事上向輝也是把韓憧放在了第一重要的位置上,而韓憧把向輝放在了貝拉之後。好說歹說,韓憧雖然不認為是自己的問題,心裏算是能接受向輝的立場。

周五,韓憧去看均平,見到他均平很開心,韓憧聊起來他們遇上山洪的事情,緊張的均平兩隻手一直攥着,在他陝隘的畸形精神狀態下的,山洪非常可怕,他腦子裏能具象成是一個紅面獠牙的巨型魔鬼。韓憧逃回來了,均平覺得值得慶祝一下。

說起暴雨,均平給韓憧講了一個故事,那是剛去部隊的第一個夏天,下午4點多,暴雨下的天色昏暗,均平在崗樓上執勤,背着81式步槍。

突然,急促尖銳的哨響劃破暴雨,然後對講機里班長呼叫均平,有個犯人出逃,跑向了均平所在崗樓的大門,看守所有4個分區,兩道大門,有兩道5米多的高牆,上面布着電網。

緊急情況,之前多番演習所以均平說他並不緊張,支起步槍,右手握住槍把,左手握彈夾,略微下壓,視線回收,瞄向二門黑森森的門洞,吸一口氣屏住呼吸,暴雨讓視線受阻均平使勁的眨了眨眼。

大雨讓看守所大院裏積了很多水,均平聽到一陣雜亂的跑步和叫喊聲,幾個人影出現,前面的那個身着囚服,這時對講機里班長呼叫:注意目標,可以開槍!可以開槍!

均平咬緊牙關扣動扳機,“砰”的一聲槍響,跑在前面的三個人應聲倒下。均平懵了,開一槍擊倒了三個人。這時追出了幾十個人,團團圍住了倒地的三人。

後來,班長告訴均平,這次事件的起因是監舍里有一個老被欺負的老實人突然爆發了,抓住一個經常欺負他的獄友的頭使勁的狠撞暖氣片,被其他獄友拉開的時候被撞的那個人昏迷倒地。這個失控的犯人被隨後到來的獄警控制帶出了牢房,準備去審訊室,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掙脫預警開始往外跑。

均平開槍之際,後面追他的那個獄警情急之下用隨身攜帶的警棍把他擊倒了,由於是雨天,強烈的電流同時把預警自己和旁邊的戰友擊倒。根據後來的彈頭彈道分析結果,子彈並沒有打到人,擦着逃犯的肩膀而過,擊穿了水泥地面。

均平故意的在輕描淡寫,韓憧聽的焦灼不安,他能想到均平那時的性格膽量,面對這麼緊急的突髮狀況,肯定嚇壞了,均平很久沒有這麼完整的講過一件他的故事了,這件事應該是深深的印在了腦海里了。

均平說,他們平常經常做應對越獄和暴獄的演練,戰友們都會有演習指定位置,各就各位,各展其能,應對暴獄的時候甚至還會架起機槍。

正說著,向輝和nancy進門了,向輝捧着一張很大的披薩盒。均平迎了出去,接過披薩。

“這周均平你聽話嗎?韓憧也在啊。”nancy進來后先跟大家打招呼。

“我挺聽話的。”均平在nancy面前都會表現的很乖巧。

“我下午沒事就先過來了,你剛下班吧。”韓憧看到向輝有點尷尬,迴避掉跟他對視。

“是啊,好容易熬到周末了。”

這時候均平已經把披薩鋪在了茶几上,還未打開香味已經溢出,勾起了均平的饞蟲。

“現在可以吃嗎?”均平看着nancy。

“趕快吃吧,應該還沒有涼,來,韓憧一起。”

說著nancy扯了一角披薩遞給韓憧。向輝打開另外的一個紙袋,拿出了兩份洋蔥圈遞給了均平,喜形於色的向輝吃的很盡興,韓憧吃着手裏的披薩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樣子,現在的均平既熟悉又陌生。

陪均平玩到九點多,韓憧準備回家,nancy說大家一起走,到了樓下,她對韓憧說:“明天我是的生日party,在gala,你一定要來。”

“嗯,好的。”

“明天跟我一起走,咱們先去現場佈置一下。”見韓憧答應了nancy,一晚上沒跟韓憧說話的向輝搭了句話。

“不用了,你說幾點我自己過去。”

“你就等我電話吧。”

聽着兩人的對話nancy忍住沒有笑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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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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