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那邊就是我講的那個叼油罐車爆炸的地方,到現在還在燒嘞,卧槽,當時你都不知道...”費敖成指着超市對面的馬路,眉飛色舞地描繪着之前危險的一幕。

李禹哲覺得有些聽不太清楚,他看着那跪在地上的身影,吭着頭,懷裏好像抱着個什麼東西。已經如同焦炭一樣,遠遠地只能看出來個人形,稍微近一些的地方一個人昂着頭趴在地上,臉上還留着幾分人的痕迹,一隻手扣着地面,一條腿弓着。

“吶吶吶,就是這個人渣,就是他把那對母女一推,自己跑還沒跑出來,該!”費敖成還在罵罵咧咧。

“小李,那個是不是我們租的公寓啊?”蔣雨婷不可置信地說道。

幾棟足有百米高的公寓已經垮塌下來,碎石磚瓦,滿地狼藉。好些個居民住戶被磚石壓在了下面,獨獨露出一部分身體,破衣爛衫的,就這麼稀里糊塗地死掉了,像是菜板上躺着的豬肉,沒有哀嚎、沒有哭吟。就好像垃圾堆里躺着的死貓死狗,被扔掉的變質臭肉,你會去撿起來給入土為安么?

李禹哲收回了視線,周圍同學只是感嘆於剛剛地震的威力,感嘆於他們運氣好而沒有受傷,他們沒有看到這慘絕人寰的畫面。許是高祖所說開了眼竅覺醒了天賦,許是有得必有失,他獲得了超過旁人的視力,那他也要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東西作為代價。你問他感覺到悲傷?感覺到同情?好像沒有,他眼裏只有噁心和厭惡,絲毫沒有悲憫的情緒。

“大家先把巧克力、軟糖硬糖,還有大米麵條和飲用水啊,這些一定要拿上,膨化類食品不要有先拿,每個人拿個推車和背包,盡量都裝滿,能拿多少拿多少!”梁鵬鵬在超市門口指揮着同學們去拿推車“不要擠,這麼大個超市,我們慢慢拿,不要搶!小心地上的玻璃碎片啊,別摔跤了!”

可能是21世紀初?可能是90年代?說不好,低矮的超市只有兩層樓那麼高,跟如今動輒十幾層的中央商場或者高逾百米的居民樓不同,舊時代的殘黨終究撐住了風吹雨打,也可能是天塌下來總有高個子頂着吧,真是辛苦那些‘大人物’了。當然,強震肯定不會讓商場毫髮無損,掉到地上、失去作用的吊燈,東倒西歪的貨架還有打碎的罐頭等等,無一不在告訴這一批光臨的客人,剛剛的慘狀。

不時有同學停下他們掃貨的雙手或者對着月光,向李禹哲揮手示意,李禹哲嘴角掛着笑,一一點頭回應。

蔣雨婷將手上四盒巧克力擺到了手推車裏面,“小李,你為啥要把武學這個事情告訴他們啊?就剛剛路上,已經有好幾個女生都跑過來問我了。”

19:45,李禹哲推着車往前走,手上拿着一包葡萄味軟糖,抽空往嘴裏塞兩顆“問你什麼?”

“就是說到時候你發武學功法,找幾本厲害的給她們啊,還有就是問問你那把劍這樣。”說著,蔣雨婷艷羨地看了一眼李禹哲橫在懷裏的那把劍。

李禹哲帶她徑直上了二樓,撇開了大部分學生重點照顧的甜食和主食區域,接着朝安全出口方向走過去。

“你去哪啊?咱不拿東西啦?”眼見偏離了大部隊,擔心等會只能拿別人殘羹剩飯的蔣雨婷有點急。

“超市有倉庫的啊,我上次來就看那些員工從這邊往外拿貨,何必跟他們搶呢?我們進去慢慢挑好了。”李禹哲輕輕推開了門,一手橫着劍慢慢探進去“沒人注意到吧?”

蔣雨婷看了一眼人員寥寥無幾的二樓,翻了個白眼“沒有,大家本來就都在一樓,誰上二樓啊?更何況我們跑這麼偏的地方。”

“進來慢慢挑吧,把門開着,要不然有人摸過來發現了不好看。”李禹哲從拐角掏出來個黑色的背包,思考外面的包裝袋,打量了一下背包容積,示意蔣雨婷跟進來。

“小李,你還沒告訴我呢。”蔣雨婷接過李禹哲遞來的蠟燭和火柴。

“告訴你啥?”李禹哲把巧克力的包裝盒扔掉,“你拿一點八寶粥,那種罐裝的,擺推車裏面。”

“就是你為啥要把這個事情告訴他們啊,現在大家都知道你有武學功法,太招搖了,而且你還搞得跟領導人一樣,好小學生啊。”橙亮的火光驅散了倉庫中原有的黑暗。

李禹哲掃了一眼四周,貼過去跟蔣雨婷一起找需要的物資,“很中二是吧?但要知道,滄海橫流顯砥柱,萬山磅礴看主峰,我不願意把我活命的希望寄託於一個不如我的人身上,也接受不了碌碌無為的平庸之輩凌駕在我的頭上。”

蔣雨婷點了點頭“有一點,主要我覺得太招搖了。”

“我不是那麼無私的人,我也對拯救這些同學沒有興趣”李禹哲搖了搖頭,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如果不是蔣雨婷靠的近都聽不清楚“龍虎山那名道長過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跟我說話了,還給了我什麼東西。”

“你以為別人都是瞎子嗎?如果我不交代出來一些東西,你覺得他們會不會搶我的東西?足足一兩百號人,我打得過?”

“你不是說那個道長給你這把劍裏面有法力么?他們也不敢啊。”

“假的。”這句話李禹哲說的格外的輕。

“什麼?”

“假的”李禹哲指了指這把劍“我沒有說實話,這把劍沒有道長賦予的靈力,他也沒有要我去拯救這些人。我說等我們安全了就給他們武學功法、就回學校救人也是假的,我現在只是想爭取時間讓我能把留下來的武學入門。”

蔣雨婷擔憂地說“那你到時候把武學給他們,他們也學會了,你不還是?”

“給他們不完整的或者乾脆給個假的不就行了”看蔣雨婷不理解,李禹哲補充道:“給他們個假的拖他們個幾天時間,只要等我能夠武學入門,我就不怕他們了呀。我的天資根骨連那龍虎山天師都稱讚,我高祖給我洗經伐髓、留影傳武,我難道還擔心被他們超越么?我現在需要的只是時間。”

“等我確定我可以駕馭得了他們,將武學傳授他們,甚至親手教他們都無所謂”這回李禹哲沒有賣關子,直接解釋道“小蔣,叔叔阿姨還在山東吧?”

蔣雨婷點了點頭,臉上閃過了一絲憂色,李禹哲握着她的手說:“我們還算運氣好,我祖上有本事,我們才能得救,叔叔阿姨怎麼辦?誰去救他們?現在手機開不了機,連電燈都亮不了,你怎麼聯繫他們?外面什麼情況誰也說不好,道長說的異獸來襲可不是假的,那跟妖怪一樣要吃我們的蟒蛇可不是假的,我能救你,誰去救你爸媽!”

蔣雨婷眨了眨眼睛,眼淚便是直接淌了下來。

“難道我們倆就能去山東了?從安徽到山東,你坐高鐵都要七八個小時!更何況是現在,沿途的妖怪、異獸你想過么?”

“就算是這喊上我們的朋友也不行,費師傅、鵬鵬,他們也有自己的父母,人家上輩子欠你的?為了陪你一路跑到山東去?而且我們倆朋友全部湊在一塊,能有一百個人么?就剛剛校門口死了幾十個人?我們需要一直軍隊!”李禹哲舉着胳膊,語氣狂熱。“我們需要一支軍隊,我需要團結更多人的力量才能幫到你,我需要你跟我統一戰線,才能幫助我們實現這個自私的個人的願望,你明白嗎!”

蔣雨婷淚眼婆娑地吭着頭,靠在李禹哲懷裏“那我們怎麼才能讓更多人加入咱們呢?而且路上遇到危險怎麼辦,而且,而且到時候人越多,萬一有人比你強甚至超過你怎麼辦?到時候人家不願意跟我們去山東,和我們決裂怎麼辦,而且山東跟安徽隔了這麼遠,人家憑什麼跟咱們啊?”

李禹哲摸了摸她的頭“好了好了,不哭了,別到時候人家看到了還以為我在倉庫裏面欺負你。我有高祖教導而且天賦也不差,憑啥會讓別人趕上我?”

“我家祖上上溯可以到大明名將寧遠伯——李如松,在山東有他的後代留下來的宗祠,裏面有他留下來的大量高深的武學秘籍、金銀財寶之類的,等到咱們聚集了幾千人以後,找個人在我們這散播這種消息,然後由他們‘逼迫’我去,由他們來主動要求,我們不僅達到了咱們的真實目的,還可以找出隊伍里的逆黨,而且我們自己還有一個好名聲。”

“至於路上遇到的危險,你再是異獸吃人不過就是餓了,就像是兩個人同時被老虎追,我只要把跑的比我快的絆倒留給老虎吃,我就安全了,明白嗎?他們實力不如我的,自然就是咱們的棄子,他們本來都應該是死人,應該感激我把他們救下來,我還教他們學武,給他們吃的喝的,這就是一場利益交換。”

望着蔣雨婷還是猶猶豫豫,李禹哲繼續補充:“小蔣,你要知道,他們現在跟着我也不過是因為我看起來拳頭最大,跟着我最安全,僅此而已。如果有比我更厲害的今天過來了,你看他們跟誰,如果張天師不走,他們會跟我嗎?不會吧。”

“我沒有跟他們談什麼同學感情吧,我說的很實在,跟着我,我保護他們安全,我給他們吃的喝的,,我還無私地教他們練武,我都覺得我自己偉大,我都快感動我自己了,草。而且你要知道,可不是我想去山東,對,我李家祖墳在那,那跟我沒有一分錢關係,我從小到大沒去過,我看我不還是活得好好的嘛?我去山東,純粹是為了救你媽,如果你自己不在乎養育你的父母,你說你覺得我李禹哲辦的事情不地道,好,那我李禹哲閉嘴,再也不談拉攏人心的事情,你爸你媽自生自滅,反正又不是我爹媽?”

蔣雨婷給說得低着頭,她覺得不應該以出賣同學的利益換取這些,但是你問她陌生人或者同學甚至朋友跟養育她長大的父母比,誰更重要,這個答案不言而喻,哪怕這家天平的左端放上數以千計甚至數以萬計的籌碼,也不能撼動分毫。她看着眼前這個她最愛的男人,“你不會騙我的對么?”她說話帶着哭腔。

“我怎麼會騙你呢?我的寶貝蔣蔣,你好好想想這些東西對我有好處么,我有龍淵、我有武學傳承,我現在隨便找個地方一藏,我是不是活得瀟洒自在,我之所以要做這一切,全都是為你考慮啊。”李禹哲看着她,語氣真切。“只要我們倆活得好不就行了么,照顧好我們的親人,如果有能力我們當然可以保護好這些同學,我肯定不會隨便放棄他們的,不要有心理負擔嘛?”

蔣雨婷紅着眼眶,緊緊地抱着李禹哲,應了下來“嗯。”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哭喊,李禹哲拍了拍她後背,“我出去看看,你繼續收拾東西。”李禹哲提着劍,輕手輕腳走到庫房門口,將劍護於身前,正要斜身看向門外。

猛然感覺心頭泛過一縷涼意,當即連連后踏兩大步,一隻很可愛的薩摩耶撲在了他剛剛站着的地方,支楞着俏皮的耳朵歪着頭看向他。本來可愛的微笑天使,整個嘴巴附近的毛髮全部是血色,整個身形也遠比尋常的薩摩耶大了一圈。

李禹哲按着劍,弓下了身子,薩摩微微屈膝便撞了過來,口中的腥氣、牙齒上殘餘的血肉近在咫尺。空中的薩摩耶就像是卡頓的電腦放映的動畫片一樣,一幀幀地閃過,李禹哲側身移了一步,拔出了那柄龍淵,明明是昏暗的倉庫,卻閃耀着一汪銀月。

福臨心至一般,拔劍上挑,劃過薩摩的面部,登時便綻開了血花,往前一踏,雙手握於劍柄,弓步下劈,銀月斬切斷開薩摩的身軀,隨後便是墜地的聲音。

蔣雨婷只看到薩摩衝著李禹哲撲了過去,還沒等她看清楚,李禹哲已經拔劍腰斬了薩摩,內臟和鮮血流到了地上,李禹哲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提着劍向外走去。超市裏已經亂成了一團,比正常大小還要大上些許的貓狗四處撲咬,不是沒有人反抗,有一個男生想要伸腳踢一隻銀漸層,轉瞬便被銀漸層咬住脖子撕下一塊血肉。

李禹哲提着劍快步趕到一樓,吸了口氣,空中都瀰漫著血腥味,龍淵上的血珠順着劍身淌到了地上,滴滴答答的聲音吸引到了鄰近的貓狗,但是卻沒有貿然上前,繞着他圈行打量。

十年磨一劍,霜刃不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一抹寒芒劃破了陰暗,轉瞬之間便是三四隻凶獸一分為二,沒了聲息。周圍同學看到了活命的希望往他身邊跑來,李禹哲斜劍指地,眼瞧着十餘只凶獸追趕着撲了過來,劍身一斜,一劍橫掃,又是四隻凶獸身首異處獨獨一團落在後面的金漸層免此厄難,跟在後面只感覺前腳往後、後腳往前,吃吃摔了個七葷八素。

旁人只能看清一道銀芒閃過,甚至在空中留下殘影呈扇形,最後六隻凶獸見此情景剛想逃返,只感覺眼前的‘血食’唰的一下出現在了自己前面,還未及動作便和剛剛幾位兄弟前後腳趕去黃泉路上作伴,一家子整整齊齊來自然也要整整齊齊走。

李禹哲上前看到了那隻笨手笨腳的小金糰子,小傢伙也是呆萌萌地望着他,摔了個屁股墩之後倒也不起來,同類被殺了也是憨憨地坐着。李禹哲從后脖子那裏拎起來小傢伙,毛髮上粘上了不少血跡,掰開嘴巴牙齒里倒是乾乾淨淨,不過有點口臭,要刷牙了。李禹哲嫌棄地往地上一丟,狠狠地呼吸了兩下,小傢伙咕嚕嚕滾了兩圈,也不惱,屁顛顛湊到了李禹哲腳底下。

李禹哲看了一眼圍過來的一眾同學,看到鵬鵬、費敖成等人都在,也是鬆了口氣。扭頭對跟出來的蔣雨婷說:“把傷亡人數統計一下,我先回倉庫裏面休息一下,剛剛打累了。”接着壓低聲音,用僅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附耳說道:“我去二樓倉庫裏面休息一下,剛剛打完有點不舒服,等會你在門口等我,我沒事的。”

“受傷的同學拿紙巾什麼的包紮一下,女生幫忙照顧一下受傷的同學。男生把這些凶獸的屍體扔到外面去,還有把地上的血什麼的處理掉一併扔出去,扔到離超市遠點的地方,出去的同學拿上菜刀或者平底鍋什麼的防個身。已經去世的同學先擺到二樓的”說完,拎起腳底下的小金漸層走回了倉庫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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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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