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師姑麻利嬌
還未正午的山林中,飄散着晨春的濕霧氣,甄爽拉着葉願,在錯綜盤亂的石徑中左行右攀,頭頂上不時有好奇的山雀和毛猴,蹦跳跟隨,打量着這闖入山林的二人。
腳下的石板上都爬滿了青苔,看樣子是很久都沒有人走過了,在拐過一石塊圍堵的水井后,二人來到了一處木屋前。
木屋整體朴雅素簡,屋外還有個小菜園子,不過上邊的作物都被蒙上了一層黑布,不知是有什麼含義。
“師姑應該是出去了,都沒看到赤角牛。”甄爽呢喃到。
接着甄爽又拉着葉願朝前走了一段路,來到一座三層的樓閣外,閣樓依山而立,半遮半露的鑲建在山體中,和門前看守的銘師打了聲招呼后,甄爽便帶着葉願走進去了。
一樓還沒來得及打量,葉願便被拉上了二樓,朝內看去,發現山體內部竟也被挖空,擴成了閣樓內的空間,一眼望去竟還看不到盡頭。
樓閣的兩邊,是層高數米的書架,一路延伸到底,不時能看見銘師推着等同高度的梯子,在滿牆的書載宗記中,翻看和記錄著。
隨後跟着甄爽來到一方形的大木桌前,桌邊坐着一個滿頭花白的老嫗,正翻錄著某類卷宗。
“何老,我是小爽啊,師父讓我來找你。”甄爽俯下身,恭敬的朝那老嫗說道。
那老嫗聽后,若有所思的抬起了頭,:“小爽。。。哪個小爽?”,老嫗呆然的回應道。
“甄爽,趙開甲的徒弟啊,何老。”甄爽說道。
“趙..開..甲?甄爽..容我想想....是那個夜魔嗎?”老嫗問道。
“額...對對對,是我是我,何老你還記得師父讓你交給我什麼東西嗎?”甄爽問道。
那老嫗聽完,抬起手舔了舔手指,唑吧唑吧,然後想了想,指着左邊靠上的一列書架說道:“三七九卷紅簽,還有....我想想.....一七八三卷黑簽。”說完,那老嫗便接着埋頭,翻看着自己的東西了。
甄爽聽后,借來那高梯子,在老嫗手指的那列書架,拿下一本數厘寬的書卷,接着又拉上葉願來到三樓,三樓的擺設陳列和二樓類似,不過人氣更少些也更安靜些。
一路走過數十個書架后,甄爽在最底部又拿出一個長方形狀的木盒子,接着回到二樓和那老嫗到過別後,便下到了一樓。
葉願跟在甄爽身後,看着一樓的銘師核對着,那書卷和木盒子上邊掛着的色簽,在一番確認過後,也是順利的拿到了這兩樣物品。
隨後折返回那木屋,哪知剛到那木屋門前,天空便下起了小雨,二人只好躲到木屋的門檐下避雨,打量着這陰鬱的天氣。
雨下沒多久便停了,雨霧繚繞更盛方才,只見遠處一模糊的身影,晃晃悠悠的向著木屋靠近,待近霧揮散,葉願也看清了那前來的身影。
只見一頭戴笠帽的女人,正斜坐在一頭生赤角的老牛身上,光着潔白如玉脂的腳丫,翹着腿晃蕩着身子,嘴裏不時還吐出幾口,那手中煙槍里吸進的繚煙。
那赤角牛走到木屋前,看着門檐下的葉願和甄爽二人,哞啼了一聲后擺了擺脖子,那牛身上的女子有感,側過頭用手中的煙槍將笠帽抬了抬,看到甄爽和葉願二人後立馬跳下了牛身。
隨着那女子光腳走近,葉願也猜想着,這應該就是二哥口中的師姑了,走到近前摘下笠帽,撣了撣笠帽上邊的雨露,葉願也終於看清了這女子的芳容。
只見一面容皎潔姣好,質韻幽爽的女子,笑意的看着葉願二人。
“這小傢伙是誰呀~?生面孔啊。”那女子好奇的打量着葉願說道。
“叫師姑。”甄爽拍了拍葉願的後背說道。
葉願隨聲應和道,叫了聲師姑。
“偶喔?難不成是你師叔新收的徒弟?”那女子看向甄爽問道。
“是師父,就師叔他那脾氣還能收的到徒弟?”甄爽回道。
“是師弟收的?他不是在閉關嗎。”那女子問道,邊說邊走過二人,推開了木屋的房門。
甄爽拉着葉願也跟着走進了木屋,進屋后便回應到收徒一事,也將今日發生的經歷一一說給了師姑聽,接着還不忘互相介紹兩人的名字。
“先坐吧,都沒吃早飯呢吧?小爽你來..算了,葉願你會做飯嗎?來給我幫忙。”說著便去到了屋后,葉願也急忙跟上前去。
來到屋后,有一間不大的炊房,旁邊的石壁上,還有上流山澗流下的泉水,一根泛黃的竹管直插入石壁中,盛運着泉水留向下方的石缸中。
略吸上一口繚煙,師姑回頭笑眯眯的看着葉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是月茵蘭嗎師姑?”葉願嗅了嗅鼻子,看着師姑手上的煙槍問道。
“你個小傢伙還懂這些?叫麻姨就好了,師姑不好聽。”麻姨說完,又吐出一口煙氣。
將煙槍遞給了葉願,麻姨徑直走進炊房,過了會後,拎着幾塊黝黑髮黃的肉乾,走了出來,接着又讓葉願在旁邊的菜地里,看看想吃什麼就摘什麼。
“炊房裏邊有米,你先去熬着粥,我去把山鼠干烤了。”麻姨說道。
接着葉願來到炊房,三兩下便將米水熬上了,接着又把菜葉切好備好,看到炊房的柜子裏邊,還放有菜脯魚乾這類的干制腌製品,葉願也沒客氣,各取了一些,也丟進了鍋中,沒一會炊房內便瀰漫著一股誘人的香味。
看着眼前的粥水,葉願又突然想到了家中的爺爺,一琢磨發現已經離家三天了,也不知道爺爺現在過得怎麼樣。
“小傢伙粥熬的怎麼樣啦~?嗯?這香氣我沒聞到過啊,你加了什麼?”麻姨走上前打量着鍋中。
葉願指了指柜子的方向,接着看鍋內差不多了,又將菜葉也丟進了鍋內攪了攪,隨後便撤離了火灶。
麻姨見粥好了,直接端着鍋走去屋內,還讓葉願把勺碗也拿上。
回到屋內,喝上一口米香濃潤,菜青甘甜的雜錦粥,再吃上一口被烤的滋滋冒油的山鼠干,被陰鬱天氣壓緊的心情,也逐漸舒緩揚朗了起來。
飯飽過後,甄爽收過勺碗和鍋具拿去清洗,葉願本想跟着,卻被麻姨給叫停留了下來。
“洗碗有什麼好跟着的,去幫我把大智叫到屋後去。”麻姨說道。
“大智是誰?”葉願不解的問道。
“就屋外的那頭牛,她叫大智。”麻姨回道,說又在身後的柜子裏翻着什麼。
“就...直接叫嗎?麻姨。”葉願半理半疑的問道。
“對,直接和她說就行。”麻姨回道。
隨後葉願來到屋前,看着不遠處那獃獃的老牛喊到:“師姑說你可以去屋後邊了!”。
那老牛正在菜地里嚼着旁生的雜草,聽后抬頭看了眼葉願,便悠然晃蕩的繞過屋前,走去屋后了。
回到屋內的葉願,發現麻姨居然已經沏好了茶,甄爽在一旁喝着,和師姑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
見葉願回到屋內,甄爽將杯中的茶湯一飲而盡,站起了身來。
“師姑那葉願就交給你了,我處理完黑簽的事就回來。”說著轉身摸了摸葉願的頭。
葉願見甄爽要走,突然拉着甄爽的衣角,不知道想說些什麼。
“怎麼了四弟。”甄爽低頭看向葉願說道。
“二哥...要去多久啊?”葉願抬頭問道。
“等你什麼時候能自己回到湖對岸了,我就回來了。”說完,甄爽便拍了拍葉願的肩膀,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入夜,葉願躺在屋內的木床上,看着旁邊蒲團上,閉眼打坐的師姑,心中也不免多了幾分安然,一夜穩睡無夢,等再次醒來時已是天光了。
葉願揉了揉朦朧的眼睛坐起身,一旁打坐的麻姨有感也慢慢睜開了眼睛。
“昨夜睡得如何小傢伙?”麻姨問道。
葉願回道睡得不錯,接着下床伸了個懶腰。
“去後邊洗漱乾淨,待會跟我去上課,今天可有你忙活的了。”麻姨說完,又閉上了眼。
一通洗漱過後,葉願突然感覺全身的喘息加重,身體好似被壓上了千斤一般沉重無比,提着一口沉氣,匆匆忙忙的走進屋內,發現麻姨此時已經換上一身頗為正式的宗服。
看着走進屋內的葉願,麻姨淡然的問道:“是不是身沉體重,如壓千斤?”
葉願扶着門框喘息着,急忙點頭應答。
“你小傢伙昨天才固納完羅種,今天就開始元解也太快了,走吧,待會幹完活就沒那麼難受了。”麻姨示意葉願跟上,好像根本不覺得有什麼大問題。
出了門后,麻姨坐在赤角牛身上繼續閉眼打坐,葉願則在後邊,一步一喘氣的撐着身體跟着,走了一段路后,葉願發現身體上的沉重感在逐漸減弱,但是一歇氣停下來休息會後,那令人壓乏的感覺又會重新加重。
路程雖然不遠,但此時葉願的上衣,也已經被汗水浸透了,豆粒大的汗滴也不斷從臉上滴落,聽到赤角牛的蹄聲慢慢停下,葉願也抬起了頭。
近前是一處封閉的山谷,站在谷口外,不時能感受到裏邊有涼風吹出,跟着赤角牛走進山谷,谷內不時傳出嘈雜的討論聲,走過一個轉角后一看,發現山谷內竟別有洞天。
露天的山谷內,坐滿了着裝各異的人,粗算有百來左右,座位呈扇形排開,從下往上堆疊着向外散開,在所有座位的最前方,還有一處被遮起來的平台,上邊擺放着一個六足金爐。
隨着赤角牛和葉願的走入,原本還嘈雜不止的山谷內,突然安靜了下來,待赤角牛停在了那平台前,麻姨也停止了打坐,跳了下來。
“這就是那位五品丹師,麻利嬌嗎?”
“聽說已經晉陞六品丹宗了,不知是真是假。”
“就算是五品,也不是我們這些一二品級的丹徒能夠議論的,閉嘴好好聽課吧。”
聽着耳邊細聲的議論,麻姨絲毫沒有在意,面對着數百人的目光也不怯場,從赤角牛身上拿下包袱,拉着葉願走到了台前。
葉願一路低着頭,不敢抬頭看向大家,畢竟是十二歲的年紀,面對百來陌生人的打量,說不怯場那肯定是假的。
麻利嬌見狀,拍了拍葉願的後背,說道:“挺起胸抬起頭來,有師姑在你怕什麼。”
葉願撇念一想也是,索性大膽的抬起頭,反向打量着眼前的眾人,在看到末端靠後的一個身影時,葉願發現那居然是玉傾城,而此時座位上的玉傾城也不可置信的看着葉願。
“好了願兒,去幫我把那邊的蟲油木都給劈成柴火,下午還要開爐上課,今天可有的你忙了哈哈哈。”麻姨說著從包裹中拿出一把銀斧,單手遞給了葉願。
看着麻利嬌單手輕飄飄的遞過來,葉願也沒覺得多重,伸手接過後,哪知雙臂因為銀斧太重,猛的朝下一墜。
葉願沒多想,趕忙握緊斧柄朝上一提,竟發現原本疲累的雙臂,居然越用力越有勁,提上銀斧后,葉願來到台下那堆滿木料的空地上。
只見木料的一邊,都是些崩口和斷裂的斧刃,也不知曾經這裏發生了些什麼。
隨着耳邊,師姑開始上課的講解聲,葉願也開始了眼前的工作,將那些半米粗的木材放立好位置,瞄準了一斧劈下去,那木材便被劈成兩半了。
想着入宗前,在家中劈柴燒火的時候,頂多就二三十斧,葉願就累的不行了,然而如今,葉願已經劈下六七十斧了,雙臂也不見得有累意,而且原先那沉重難受的壓力也減輕了不少。
看着眼前堆疊起來的木材越來越高,最後堆成了一個小山時,午前的課授也慢慢接近了尾聲。
隨着麻利嬌朝着學生們揮了揮手,示意下課後,上午的課時也就暫時告一段落了,來到葉願近前,看着那堆成小山的柴火和還在劈着木材的葉願,麻利嬌苦笑着扶了扶額頭。
“好了願兒,你把明天的都劈好了,可以停了,走跟師姑吃飯去。”說完,朝葉願丟了一個水汪汪的桃子。
葉願也沒客氣,接過桃子在身上擦了擦,便一口咬了下去,入口汁水充盈,甜香四溢,沒一會便把拳頭大小的桃子,吃的乾乾淨淨只剩個桃核了。
“葉願?是你嗎?!”只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葉願回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