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不過只差一場雪
一大早，就連太陽還拉攏着腦袋躲在遙遠的地平線下不願醒來似的，道九便催着馬兒繼續踏上了行程。
“嗯，這個秘制的糕點真不錯，下次帶閻大哥和關二哥一起來嘗嘗。”道九點頭讚賞，很是愜意的離開了石磬城。
出了石磬城，前方數百里山地可就稱得上荒無人煙了，道九拍了拍背後鼓鼓的行囊，咧嘴一笑，難得沒有打坐，反而騎着馬兒奔馳起來。
一路上，鳥語花香青草舞，老樹彌堅抱溪呼。道九肆意奔騰在羊腸小道上，最後叼着根草，藏在密葉包裹着的樹枝上午休起來。
這一日，便在這山野叢林中遊山玩水，倒也清凈無事，像極了曾在山裏的日子。
傍晚時分，好不容易尋着了一處破廟，道九便牽着馬兒打算留宿一晚。
這破廟顯然年久失修，堆積着厚厚的塵土不說，連僅有的兩扇門也倒落在地，不過這可難不倒道九，隨意用桃木劍在門框上挖了個洞，又削下來幾根長條形狀的木條，便將這兩扇破門簡單的固定好了。
廟裏有一擺放燭台香火的長桌，上面鋪着一張看不出顏色的布匹，道九將其抽了出來，卻不料那長桌卻應聲倒地，四條腿斷了三條，餘下的一條歪着，在與桌面的接口處漏出一個疊起來的小錦囊來。
道九興緻盎然的將其抽出來，打開來一看，卻只有十三文錢，想必是曾經某個和尚偷偷藏起來的供奉錢，於是將這些文錢藏在那破爛不堪的佛像腳下。
抖了抖布匹，一大堆灰塵瞬間翻滾起來，道九挪了個地方，將這張布反過來鋪在地上，隨即便坐着冥想起來。約莫一個時辰之後，道九打坐完畢，起身撿起地上的燭台，雙手一捻，那還有些許余留凝油的燭台便燃燒起來，這間幽暗的破廟頓時有了一抹光亮。
拿出行李，看着已經扁了不少的行囊，道九稍稍有些緬懷，但很快就將之拋在腦後，專心對付起眼前的美食來。
突然，躺在門口的馬兒一聲嘶吼，道九趕忙凝神打量，卻聽到門外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等了一會兒，果然有人推門而入。
“吱～”先是破門吱呀作響，緊接着，這兩扇破門便直挺挺的拍落在地，掀起一屋子塵土。
那推門而入的少女似乎是嚇了一跳，不知所措的看着嘴巴中叼着一隻豬蹄的道九。
道九也盯着這個闖入的少女，一時間忘記了嚼嘴中的美食，但大袖還是下意識的護在了豬蹄前方。
那少女盯着道九背後的桃木劍看了看，又盯着道九咬間的葫蘆看了看，似乎是壯着膽子開口道：“這位，小道長，能否一起在此借宿一晚，你放心，這個門我會修好的。”
“隨意。”道九楞楞地點頭嘟囔道，滿嘴油光的啃着豬蹄。
“這家的酥香豬蹄果真好吃，掌柜說可以帶着路上吃，三五天也不壞，果真沒騙我。”道九心想，“而且確實涼了的豬蹄也別有一番風味……”
吃着豬蹄喝着酒，好不快活。
抹了把嘴，道九心滿意足的合衣而睡。
夜色越來越深，黑暗中，依稀只能看到一雙閃着微光的眸子，緊緊的盯着遠處的一團黑物。
若是此時道九運功望去，就會看到那少女漂浮在半空中，緩緩的來到他的身體上方。
眼睛裏紅色的光芒閃爍者，那少女緩緩的伏下身子，鮮紅的唇慢慢靠近道九滿嘴豬蹄味的嘴巴。
“啊……”這破廟之中，突然響起一聲慘叫，緊接着，兩扇門轟然炸裂，連帶着門框都破碎了不少，一個頭上冒着青煙的黑影從炸裂的門后極速飛出。
“哼！”道九一聲怒哼，那黑影如遭重擊，急速飛馳的身體一個釀蹌，差點墜落在地。
眼看着那黑影就要逃走，道九猛的吸了口氣，腮幫子鼓鼓的，一聲尋常人難以聽聞的“哈”聲瞬間追上那黑影，這一下，那黑影直接被擊倒在地，奄奄一息。
“這正雷訣和哼哈法果然厲害。”道九心裏洋洋得意，自從學了這些法門以來，可是一直沒有機會使用過。
“仙師饒命……”那野鬼躺在地上，氣若遊離，卻仍然竭力求饒。
原來鬼也向生。
“你這惡鬼全身上下漆黑一片，定然是那作惡多端的厲鬼，竟然連我這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我今天要是放過你，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你殺害，今日我便替民除害！”道九喝罵道，隨即口中振振有詞，手上印訣翻飛，一會兒功夫，面前竟然憑空浮現出一道門來。
只見這門整體呈黑色，上面隱隱有紅光閃爍，門的正上方，一個面相猙獰的頭顱鑲嵌於門框之中，像極了民間傳說中的閻王形象。
“開！”道九大喝一聲，那扇門緩緩開啟，將地上的厲鬼攝入其中后，漸漸消散了去。
“這陰陽門還真費神。”道九略一喘息，隨即安慰一番受驚了的馬兒，便回到破廟裏休息起來。至於那破損的門，夏天的夜晚倒也不是特別需要，雖說山中寒冷些，不過對道九來說卻是毫無影響。
玄門之中，有陰陽門一術法，與禪門的誦經超度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雙方理念有所差異。玄門的陰陽門，能分善惡，若是鬼怪為非作歹殘害世人或者破壞一方山水，則黑色陰之門開，鬼怪在其中將受到責罰而亡；若是鬼怪不擾人間，不害世人，或者救人而護衛一方山水，則金色陽之門開，入此門者，能重新轉世投胎，若是功德足夠，又不願投胎的，被封正為一方山水之神也不是沒有可能。
芷溪城，是坐落在予境西北方的最後一座大城，隸屬於予王朝一十八封都的漓都，過了芷溪城，再翻過大別山，就到了另一個小王朝——楚王朝。
作為至聖王朝的附屬之一，楚王朝在九個小王朝中排名第七，而另一個附屬王朝魏王朝排名第九。至於予王朝，向來是前三甲之列，只是如今境內硝煙四起，精銳部隊更是損失殆盡，怕是無人會以為其還能穩坐前三甲的寶座了。
不過戰火席捲之勢越大擴散，如今九個小王朝中盡起戰亂，待這天下紛爭結束之時，怕是所有王朝都要重新排名，就算至此滅亡，也是極為有可能的。
十月底，天氣已是慢慢轉涼，在芷溪城逗留了兩日後，道九換了一身純白的厚實白袍繼續上路了。
此行向北，去往那大雪飄飛的城。
“芷溪城的麵糰牛丸甚是美味啊。”道九摘下腰間的葫蘆，喝了口酒，“就是這酒不如伏泉城的碧泉酒好喝。”
“踏雪，跑快點。”道九輕輕一勒韁繩，對着小馬駒喊道。
踏雪，是道九給小馬駒新取的名兒。之所以取此名，是因為予王朝居於天武大陸的中心處，一年四季溫度偏高，少有落雪，因此此次行走江湖，道九可謂是四分美食三分酒，還有三分思白雪啊。
於大雪中騎馬而行，在吃着熱騰騰的美食，喝着爽口的美酒，可謂是道九當下的理想生活了。若人生如意，自酣暢不已。
不過也就是一場雪的差距了。
這一路走來，到處都是逃難的百姓和四處作亂的匪盜，在放下城更是遭遇了一股數千人馬的寧王朝軍隊，結果被道九一柄飛劍，打了個人仰馬翻，只是沒有痛下殺手，反而責令他們速速退去，不準騷擾城中百姓。
可結果卻不盡人意，道九悄悄尾隨發現那領軍之人回到大本營后立馬集結隊伍，添油加醋的煽動軍心，甚至驚動了營地的衛將軍。
“哼，豈有此理，區區小兒盡然敢阻撓我軍行事！”那衛將軍好大的脾氣，張口就罵：“若是被我抓到了那小子，必將其四肢打斷，掛在營中大旗上讓他親眼看看我如何破城殺敵，將予王朝不聽話的賤民們一一處死，男的拉去做奴隸，女的……”
也不知道這衛將軍到底要說啥，反正一柄桃木劍已經是毫不猶豫的穿喉而過。道九隨之現身，就準備好好教訓一番這群士兵。
但還沒來得及動手，就先聽到一聲慘叫，緊接着，有長槍掉地的響聲傳來，一個距離道九稍近些的士兵驚恐不已，渾身顫抖的開口：“是，是，是殺戮魔王道九邪！”話音越來越高，最後一聲竟怪異的變成了慘叫聲一般的哀嚎，隨即昏死過去。
“什麼！是道九邪！”
“快，快跑啊！”
“救命，救命啊……”
“爹，娘，孩兒不孝，不能給你們養老送終了，嗚嗚嗚……”
整個軍營近萬士兵，頓時亂做一團，連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道九也是愣住了，沒想到自己的名聲竟然這般……強大？
但即使如此，還是一劍砍下那衛將軍的頭顱，聲若霹靂般的喊了幾句話，還是與之前差不多的不準傷害百姓一類的，隨之一劍帶走之前那個領頭的小頭目后，道九才轉身離去。
道九不知道的是，因為他的出現導致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敵軍的行動遲緩了很多，也間接拯救了無數百姓的性命。
至於為何這般嚇人，後來有江湖人詢問敵軍中的士兵，那士兵這樣回答：“我們四個兄弟本來在蟒蛇營服役，後來一個兄弟表現好，被選拔到了赤磷預備軍，不過三年而已，再見到他時一隻手便能幹趴我們三個，而據他所說，赤磷百萬預備軍中他只是下流水準，五個他都不見得能打贏一個上流水準的預備軍，更別提正式加入赤磷軍的那批人了。而那個道九邪，可是殺赤磷軍如殺雞一般，就算是大王朝比赤磷軍還精銳的大軍，也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亂殺，若是你也同我一樣走過巨斧長廊，看到那一座座比城牆還高的屍山，你也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