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小學，我來了

靳東和蘭燕同是一水小學同學，靳東家裏排行老三，上面兩個姐姐，也不知是不是受重男輕女思想的影響，才會讓他的父母鍥而不捨，在創造了兩個姐姐之後，又讓靳東來到了這個世上，方才罷休。

由於家裏孩子多，在靳東童年的記憶里，除了不愁吃穿，家裏的日子一直過得緊巴巴。

其實，在上個世紀70年代以及往前推一二十年，家裏有3個孩子的並不稀奇，甚至比3個孩子多的家庭比比皆是，有的家一生就是五六個，七八個，甚至十幾個孩子的，老大當父母的幫手，幫着帶弟弟妹妹們，衣服穿完留給老二穿，老二穿完老三穿……有的家庭也就是為了要個兒子，一連會生許多娃，如果是女娃就繼續生，直到生出男娃。

靳東出生在一個矛盾總是不斷的家庭里，從小時候開始記事時起，父母就總吵架。在他小時候的記憶里，父母會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摔碟子砸碗是常有的事。靳東還記得有次父母吵完架，父親摔了家裏的瓷碗，姐姐去撿地上的瓷碗碎片時，手腕不巧被尖尖的瓷片劃到，血瞬間就流出來了，父親又帶着姐姐去醫務室包紮，塗了紅藥水，傷口第二天結了痂，過了一個星期才好。

靳東的父親是南方人，瘦瘦小小，但人很精幹，比母親大11歲。母親是本地人，體態偏胖。也不知是年齡差距太大，還是南北生活習慣的不同，導致倆人爭吵不斷。

都說南北結合生出的孩子聰明，可靳東卻沒感覺到自己智力過人，倒是覺得自己比起其他同齡人來要顯得愚鈍些，再加上總是穿姐姐因發育個子長高穿不了的衣服，同學們都取笑他像女孩，靳東也時常為此而感到自卑。

在他幼小的心裏，多麼羨慕那些家庭條件好的孩子，尤其是只有一個孩子的家庭，他們有爺爺奶奶，每天都有肉菜和好吃的零食吃，過年過節也都會有新衣服穿。

尤其是每次上體育課，靳東都磨磨蹭蹭的，總是最後一個到操場上，因為體育老師要求大家穿白上衣、藍褲子上課，別的同學父母都給買，唯獨靳東沒有，媽媽覺得這錢花的不值不給買，所以他不願意穿着姐姐的大褂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各種運動，就好像因沒有按照老師的要求隨時要被點名批評似的。

後來媽媽用家裏的老式縫紉機，熬了一晚上把姐姐穿過的衣服給改了一下，勉強算是新的白上衣、藍褲子。可靳東穿在身上卻感到別彆扭扭的，褲子的藍顏色也不如同學的鮮艷、看起來好看。

他心裏想的不是母親熬夜的辛苦，而是總覺得穿這身衣服會被同學笑話。但實際上，這只是他自己的一種感覺罷了。父母並沒有虧待他，尤其還是作為家裏的香火傳遞和繼承人。

靳東羨慕班長蘭燕，每次一出現在教室，總能讓靳東感受到一陣舒適，就像春風撲面而來的感覺，還有那活力四射的笑容，笑起來時總帶着兩個小酒窩，這讓靳東整個人都如沐春風。要說上學最開心的事，也莫過於每天都能見到蘭燕。如果哪天蘭燕因病假或事假請假沒來上課，靳東這一天也都情緒不高，像病了一樣萎靡不振。

像靳東這樣，生到第三個就是男娃的也算幸運。可靳東出生前後正是中國大力推行計劃生育政策的時期，在各種扶持政策的鼓勵下，越來越多的家庭選擇只生一個孩子，獨生子女的學費也獲減免，使得獨生子女自然有種天生的優越感。靳東的父母都不作官，家庭條件一般，一年四季都穿姐姐穿不了的衣服，鼻涕總是拖得老長，每次快掉到嘴裏，才用手抹一把，勻在兩個胖乎乎的臉蛋上。

相比較之下，蘭燕家裏條件就顯得優越多了。她是家裏的獨生女，喜歡扎個馬尾辮子，有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和人說話時撲閃撲閃的，笑起來嘴角總是有兩個淺淺的小酒窩。

蘭燕的父親是廠里工會**，母親是會計，每天早上媽媽都給她洗臉、扎小辮，之後去早餐鋪買兩根油條，打碗豆腐腦，回來又鑽進廚房圍上圍裙打個荷包蛋，熬點粥。

蘭燕每次都很愛吃媽媽給做的早餐，吃不了的油條就帶到學校，課間當加餐了，關係好的小夥伴也會一起分享美食。

中午，媽媽會趕回家給蘭燕做好午飯，每天都不帶重樣的，天天都有肉吃，燉排骨、做魚樣樣在行。每年過年，蘭燕都有新衣服穿，在學校里總是被別的同學羨慕不已，這其中也包括靳東。

叮鈴鈴……上課了，班主任王老師開始點名：“李一男”，——“到”；“王小帥”，——“到”；“秦虹”，——“到”；“蔣曉軒”，——“到”；“蘭燕”，——“到”；“孫虎”，——“到”；“喬珊珊”，——“到”；“汪琳琳”，——“到”；“靳東”，——“靳東”，——“靳東來了沒有？”，王老師連說了三遍靳東的名字，又問他來了沒，話音剛落下沒多久，就聽到教室外走廊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跑步聲，緊接着門被“哐”的一聲撞開了。

“對不起，老師！”靳東帶着歉疚的說道。

“你怎麼又遲到了？到後邊站着去！”王老師嚴厲地訓斥道。

靳東只好背着書包，沿着牆根灰溜溜地來到教室後面，背靠教室後面的牆站着。

“往前點！不許靠牆！”王老師的語氣依然嚴厲，似乎對靳東這樣總遲到的學生，只有用最嚴厲的態度才能盡到老師的職責。

靳東像被電了一下，不自覺地渾身顫抖，就差要尿褲子，只好順從地往前挪了半步，背着雙手，像殭屍一樣，一動不動……

清冽冽的小河水嘩啦啦地流，小草才長出來，小螞蚱在草叢中一蹦一跳的，這就是靳東和同學們放學后常來的地方。

但此刻，靳東正坐在教室里，和其他同學一起，拿着新發的課本跟着老師一起念：春天來了，冰雪融化了，我們來到小河邊一起玩耍、做遊戲……

書里散發著淡淡的新墨味，翻開第一頁，映入眼帘的就是上面有兩個小朋友，在初化了冰的河邊玩耍。後面再翻開一頁，是那紅紅的蘋果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