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價值連城的猴子
七月六日，晴轉多雲。
程東林從無人駕駛車裏出來，走進醫院的大門，在電子指示牌的導引下來到了住院部三樓。
從電梯出來，就感覺到了一股十分壓抑的氣息，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病房門口，程東林看到了自己的二叔和二嬸，姑姑還有表妹在病房外面，姑姑更是捂臉哭泣。
姑姑看到程東林，擦了擦眼淚，拍了一下程東林的胳膊，“快進去吧！你爺爺在等你。”
程東林一言不發，按下開門鍵，滑動門往一側滑動。
心跳監護每隔一秒就發出‘滴’地一聲，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躺在病床上，身上被各種管子插滿了，他的臉色鐵青，身體浮腫。
程東林站在病床前一言不發，當初要不是面前這個男人，自己的父母也就不會死。
他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來見他了，但經不住他二叔和姑姑的輪番勸說，老爺子當年後悔的要死，現在眼看不行了，臨終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再見他一面。
滿頭白髮的老人似乎能感覺到，微微的睜開眼，有氣無力的抬起手，艱難的說出了三個字，“你，來，了。”
程東林面無表情，眼前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似乎是一個陌生人，他的一切都和自己無關。
老人也不怪他，艱難的從自己的脖子上拿起一個鑰匙環，上面套着三把鑰匙，其中一把是八十多年前就停產的那種麵包車的車鑰匙，剩下兩把就更普通了，普通到當年滿大街只要是個配鑰匙的給兩塊錢幾秒鐘就能配出來的那種。
現在這個世界，哪還有人用鑰匙開啟的鎖，這一看就是‘老物件’了，不過這個時代，古董沒有任何價值，包括藝術價值。
藝術這個詞兒，在這個世界屬於‘玩物喪志’，只有‘活下去’延續基因傳承才是這一代該做的事兒。
老人突然迴光返照一樣的把氧氣面罩摘了下來，扔到了一旁，雙眼炯炯有神，“孩子，我知道你還在怪我，當初也是我一意孤行，現在後悔的不行。”
“說那些還有什麼用？都過去了…”
老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能想開，我很高興，但我希望，你能把這三把鑰匙收下，這是你父親兒時的夢想，我不配做他父親，但是我替他把夢想完成了。”
程東林從老人的脖子上取下鑰匙，依舊毫無感情的說：“我知道了。”
“遺產，我都分配完了，到時候你姑姑會告訴你的。”
程東林看着面前的老人，那是自己多年的夢魘，此刻他就躺在那裏，一根手指就能為父母報仇。
可他忍住了，雙眼血紅的他，硬咬着牙忍住了。
程東林用自己的意志力，雲淡風輕的說了一句，“還有別的事兒嗎？”
他帶着殷切的目光，不，應該是祈求的目光看着程東林，“你能最後叫我一聲爺爺嗎？”
聽到這句話的程東林，毫不猶豫的轉身走出了病房。
老人看着程東林的背影，緩緩閉上了眼，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喃喃自語，“他還是不肯原諒我啊！”
從病房出來，他二叔沒和他說話，直接進入了病房，姑姑攔住了他，拿過他表妹手裏的包。
“這是你爺爺過戶給你老宅的房產證，還有三十萬的存款。”說著，把包遞給了程東林。
其實他爺爺只給了老家的房子，這三十萬是他姑姑自己掏的腰包。
程東林還是面無表情，接過包走到了電梯那裏，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直到樓道里傳出那句撕心裂肺的，“爸~”
電梯門打開，程東林一腳邁了進去，眼淚也跟着流了出來。
他不是機器，他也有感情，可他爺爺做得太過分了。
十年前他爺爺是本市首富，十年後卻只留給了自己孫子一套破敗不堪的老宅，而那三十萬還是姑姑用自己的錢給的。
不是姑姑分的少，也不是姑姑捨不得，實在是因為姑姑家裏有一個等着‘救命’的老公，因為公司資金鏈斷裂，隨時可能破產。
程東林對這個家，對這些親戚沒有任何感情，但程東林是個感性的人，也是個多愁善感的人。
他會因為電影或者小說里的一個情節而淚流滿面，也會因為某一段話而傷心流淚。常言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他流淚並不是因為他爺爺沒了，而是因為他二叔的爸爸沒了，那一聲的感染力，聞者傷心，聽者流淚，絕對的真情流露。
他從醫院出來，回到車上，輸入目的地，然後半躺在車子的座椅上。
車裏播放出最新的嗨曲，他從口袋裏掏出那三把幾乎包漿的鑰匙，“他的心裏，果然還是只有小兒子。”
“插播一條最新通告，一隻從w國進口的猴子，在運往動物園的途中逃脫，請發現的市民積極舉報，提供可靠信息者，將得到三萬元的獎勵，捕獲者，將得到二十萬元的獎勵。”
程東林把鑰匙收起，切掉了新聞，心說：什麼猴子這麼貴了，都趕上a級逃犯了。
車子自動駛入地下停車庫，開始了無線充電。
程東林提着包回到了自己家裏，刷卡進了電梯，並自動升到自己所在的樓層。
一進門，智能語音系統傳出了：“主人，歡迎回家。”
程東林把包隨手扔在了桌子上，讓智能管家打開了電視，而電視裏正好也在播放車裏聽到的關於逃脫猴子的新聞。
電視只是讓程東林覺得家裏不是那麼寂靜冷清，所以也就沒關注過電視裏的內容。
雖然一個人過了很多年，但他至今都不習慣孤獨，迫切希望被愛的他，從小就找女朋友，但找了無數的女朋友，都以失敗而告終了。原因無他，他爺爺雖然面上不關心他，但背地裏一直操控着他的生活。
從記事起，不管是上學還是放學，甚至交的朋友，認識的人，走的路，都有規劃，直到無意間了解到自己父母遇害的真相，不能理解的他，衝出了爺爺的豪宅，除了身上的衣服，兜里的手機和有效證件，什麼都沒帶選擇了‘凈身出戶’，自此他和程氏家族形同陌路。
不遠處的水塔上，兩個負責檢修電路的電工，小劉和老李正用手機看着熱點新聞，小李說：“這要是抓住那隻猴，咱倆不就發大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