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渣的理不直氣也壯
場上出現些難分真假的賀喜之聲,傅尋歸始終冷眼瞧着。須臾,他緩緩站起身。場上很快安靜下來,都在期待着他會說出怎樣的話來。
傅尋歸將目光看向俞卿錦,淡淡地開了口:“我是不會娶蘇朝亦的,無論給我使什麼手段我也不會接受。再有,想必也有人聽說過這些年來我與俞姑娘惺惺相惜的事情,不過怎奈傅某人薄情,慕於他人,辜負了俞姑娘。傅某在此賠罪,白白浪費了姑娘的幾年光景。”
正堂上寂靜的令人窒息,俞卿錦想說的話很快翻湧上來,卻又阻於胸腔。分明是她辜負了他,他卻還在為她開脫。愧疚一浪又一浪的衝擊着她的神經,她抬起頭回視着他的目光,“清風歸渡,與子不負。尋歸,我....”
還未等她說完,花夕宴便陰着臉打斷了,“我是來給朝亦賀婚的,不是來看你們敘舊情的。錦兒,你莫不是忘了,你也有婚約在身。”
俞卿錦半眯着眼,抿着唇角壓下想要還口的話。她沒再說什麼,而是倒上一杯宴席上備的酒。
她敬着傅尋歸,不顧辛辣一口灌下。她瞧見,他眼底的憂心忡忡。這杯酒,就算是要了自己的命,也值當了。
“好一對有情的人兒,二弟你真就捨得撇下俞美人嗎?這樣的美娃娃,你不想要我還想要呢。”輕佻又戲謔的聲音在宴席上響起,轉頭看去,原來是傅尋歸那不着調的兄長——傅遲暮。
傅尋歸瞥了一眼衣衫不整的傅遲暮,輕哼一聲,不咸不淡道:“你敢。”
“我當然敢,美人誰不愛。你那府上藏着的美嬌娥也就不錯,模樣雖照比俞姑娘差了點兒,但那釀的醉花酒確實醉人,難怪那酒起名叫花酒。”
傅遲暮的話,猶如一記榔頭捶落在俞卿錦的心口。她的腦子嗡的一聲過後便是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地望向傅尋歸。隨即她便收斂着思緒,將翻湧的心事深藏在底。
傅尋歸沉不住氣了,他避着俞卿錦的眼睛,有着幾分火氣質問着傅遲暮:“你去見過她了?我不是跟你說過離她遠點嗎?怎麼著,這些年送給你的女人嫌少了?”
在場的人一片嘩然,花夕宴勾起一抹冷笑,回過頭看了眼位坐上席神色不見慌亂的夜皇,想着這下看他的兩個兒郎該怎麼收場。
夜皇戴着金屬製成的面具,把玩着佛珠閉目養神。鬢角的一綹白髮露了出來,顯示着頭髮的主人也不再年輕。夜皇這個稱謂只是人們對他的尊稱,他的本名叫什麼,早就沒人記得了。恐怕就連他自己,也都要忘的一乾二淨了。
“原來二弟是心疼那些送來的女人啊,想來二弟的日子也是滋潤的很,明着有俞美人,暗地裏養着嬌妻,平日還有如此多的女姬相伴,還真是神仙日子。”
傅遲暮甩弄着衣襟上不好好繫着的綢帶,歪歪扭扭地倚在桌子旁,自然垂落的髮絲輕輕晃蕩。那模樣,甚是妖艷。
“你休要胡說!之前我心裏始終忠於阿錦,哪來的這檔子混事?”傅尋歸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他看着俞卿錦眼裏些許淺淡的哀傷,心裏一陣陣鈍鈍的刺痛。他以為,他這輩子不會再為她表露多餘的關心了。
俞卿錦輕輕地笑了,本就白皙的臉更是增添了一絲白度。她感受到自己躍入個溫暖的懷抱,她知道那是宮羽凌。似是為了氣誰似的,她沒閃躲。
她低垂着眼帘,無力再問什麼,只好任由着他抱着自己。
她聽見了宮羽凌憤慨的聲音,他說:“傅尋歸你這個混蛋,既然有佳人相伴為何偏偏要來打擾卿錦?若不是你,說不准我早已娶她為妻了。平日裏見你很是獨善其身,沒成想你也是個登徒浪子。”
末了,他又補充了句:“跟你那兄長一樣。”
“什麼就跟我一樣了啊,宮大人難道不知在這天朝亂說話是要被人割去舌頭的嗎?也許今晚,也許就是現在。”
傅遲暮嘴角含笑,眉目中流轉着媚態,坦露的白皙肌膚若有若無的散發著誘惑。這警告,倒顯的有幾分嬌氣了。
而傅尋歸這邊沒有為自己辯解什麼,只是不屑地瞧着宮羽凌,嘲諷了句:“就算我沒出現,你該娶不到她還是娶不到。”
花夕宴始終沒說什麼,只是十分舒適地坐在那看着這一出好戲。她想着到了差不多的火候,就推波助瀾一把,讓那俞卿錦喪命於今日的宴席。
至於傅尋歸不願娶朝亦,那就不娶吧,反正她也不看好那薄情又滿腹心計的傅二公子。
花夕宴算盤打的甚精,一想到這變更加舒心了,不由得哼出了小曲。
宮羽凌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又許是因為身體虛弱導致說不出話,總之他沒再說什麼,只是恨恨地盯着傅尋歸。
俞卿錦的眼裏閃爍着晦暗不明,將身子鬆鬆軟軟地倚在宮羽凌的懷中。有些戲,總要做足些。她抬起眼,瞥向傅尋歸,不帶着一絲情緒問道:“剛才說的話,可句句屬實。”
“不信便去二弟房裏瞧瞧。”傅遲暮心情極好的緩緩咽了口酒,一舉一動盡顯嫵媚,惹的人有些羞紅了臉。
“尋歸,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先讓那人把你鬆開。”
俞卿錦面上沒什麼波瀾,但心裏卻有幾分竊喜,他這有些醋意的調子聽的她十分受用。
她示意宮羽凌鬆開她,即便他萬般不願,也是拗不過她。只得分外不舍地放開她那柔軟的腰肢,重重地嘆了口氣。
可傅尋歸接下來的話猶如尖刀落心上,他說:“確實如此,你愛喝的醉花酒也是她教我的,早些年前我便很心儀她了。”
“好,好啊。”俞卿錦講不出此刻心裏是什麼滋味,想笑又想哭。但俞夫人的子嗣丟不得臉面,她強撐着身子,眉眼冷頓,“這就當我們扯平了。”
“扯平?你拿什麼扯平?我早些年心儀她不假,但後來遇上你后她就沒你重要了。可你呢,自始至終就只是把我當做你報復蘇朝亦的工具,你憑什麼說扯平?”
傅尋歸皺起眉頭,揶揄着她,輕輕一甩暗色綉着金紋的袖袍,狹長的桃花眼裏翻湧着無法言說的悲憤。
說來也怪,大概越薄情的人也越長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