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顏
我在醫院的這幾天，快字彷彿掛在了我的耳邊，但是和現在身邊的人相比，這快字一點也比不上他們的心情着急。我在大學臨近放暑假的時候，聽到家裏人發來消息說我堂姐入院了，查出是得了一種癌症，病情非常嚴重。我一聽到這消息非常不但給震驚住了，還給嚇到了。我在高二之前，我總感覺死亡會離我身邊很遠，我沒有聽過身邊的人有關於死亡的消息，當然並不代表當時的我不害怕有關於身邊的人會死亡，我從小就害怕。後來在高二時聽聞鄰居因發病而死亡。高三時外公因年邁而離世。大一時，我外公那邊的親戚五婆也因年邁而離開了。我發覺長大之後，周圍身邊的生命變得脆弱了。也許生命並沒有我們想得那麼堅強和脆弱，只是我們都得堅強的活着。我的堂姐比我四歲，是我三叔的女兒，她已經結婚一年多了，在我初三之前我們都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從小玩到大的親人，感情很深。我爸爸有三個弟弟和一個妹妹，這間老房子兩層樓，住着爺爺奶奶和我爸爸、三叔叔和小叔各自的家庭，二叔早早就在外面買了一套房，搬出去住了。我小叔因工作單位離家遠，所以一家常在離單位近租房子住。後來我讀初三之後我家蓋個房子，也就搬到新房子住了。我放暑假打算回家學習，也就沒出去打暑假工的打算，放假回家之後我便來醫院幫下忙。我回到家的晚上，我真的不知道明天怎樣去面對獲得癌症的姐姐，我和她那麼的熟悉和親切，她又是那麼的年輕，我又要怎樣去面對生命受到威脅的她呢？那晚我給黑夜留下了一串恐懼的眼淚。
來到醫院，三叔叔和爺爺奶奶還有她丈夫的一家人都在醫院。我進病房看到我姐姐時，感覺她的臉色發白，戴着一些醫療用具，她樣子沒什麼變化，還是我熟悉和親切的姐姐，她永遠都是那般的美麗，我看到她反而放心多了，因為我覺得死神多在旁人不察覺的時候奪走別人的生命，應該不會從我的眼下奪走她的生命的。在醫院親人很多，我相對來說比較年輕，又不怎麼插得上話，我便是幫忙打水和叫醫生、護士之類的。這個病房的女人眼珠子和鼻子都哭得通紅起來，而男人的眼角掛着不掉出來的淚珠或者偷偷把一行流掉了，然後又把淚珠掛在眼角，欲掉又不掉的樣子。這時候的女人很需要男人撐扶着，有時候是奶奶需要給撐扶着，有時候是嬸嬸需要給撐扶着，有時候是兩位都需要給撐扶着，而表面看不出撐扶着這些男人的是責任與親情的需要。中午時，因各位親人的虛弱和堂姐病情還穩定，所以都乘車回家，留下姐夫和我這個沒什麼事要忙的人在醫院看守。姐姐的午餐姐夫在剛在親人們還在醫院前一刻就從家裏帶來了，離開的時間很短，估計只有匆忙從醫院到家裏回來的一段時間。姐夫也買了點午餐給我，而留給姐夫的午餐是那幾個還裝在袋子裏的白色的蒸麵包。我離開病房吃完午餐后，回到病房。當病房只有我們三個人的時候，我才發現姐夫比我之前見的他消瘦多了，他的步伐是那麼的無力，好像會踩空的感覺，看樣子是多麼的無助。姐姐做過了幾次化療，之前好像聽說有癌細胞擴散的現象。當姐夫走出門出整理一些生活物品后，我發覺姐夫走出門口后就端下把東西放在地下，雙手放在臉上無聲地痛哭，雙手捂着臉，彷彿不想讓人看見那張哭得歪曲的臉，我看着就想起了病床上在睡着的堂姐，我臉也猝不及防的讓眼淚在我臉上劃下一道淚痕。
過一會姐夫進來了，姐姐也醒了。姐姐看到姐夫的眼睛就知道姐夫哭過了，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淚，這眼淚彷彿會把人的心融化掉了。
姐夫立刻說：“你別哭，我最見不得你哭，你一哭就會把眼睛和鼻子哭得通紅，”。姐夫遲疑一會接著說“親愛的，你的眼淚好比那漂亮的珍珠，你怎麼捨得讓它掉了呢。沒事的，你很快會好起來，相信我”。
姐姐瞄了我一眼，然後又對姐夫說：“我相信你，但你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啊！你沒吃午飯吧，準備拿幾個包子搪塞你的肚子，估計你的肚子也不肯答應。要吃正餐，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姐夫說：“嗯，我現在不餓，倒是你該用餐了，坐起來，我喂你”。
姐夫拿一塊板放在病床兩側掛住然後把午餐放在木板上，把裏面的軟食倒出來，姐姐也沒什麼胃口，就吃點點。
用餐后，姐姐又躺下了，姐姐現在氣色恢復好點。姐姐一直看着姐夫，彷彿眼睛裏面有很多東西要傳達給姐夫。
姐姐突然開口了：“我真的捨不得留下你孤獨一個人，親愛的人”。
我見他們有很多話要講，我便走出在門口旁邊，但是我還是能聽到他們的對話，就姐姐的聲音小一點。
姐夫說：“不會的，你會好起來的”。姐夫停頓一會又接著說：“親愛的，你知道嗎？從得到你的愛那天起，那怕我身邊沒人，我也再不會感覺到孤獨了，我已經是個不再孤獨的人了。我知道在這片天地始終會有你的存在。沒事的，你會好起來的，等你好起來后，我們再去執行我們之前到各地旅遊的計劃。”
姐姐聲音彷彿帶點微弱的哭泣聲說到：“你這個有良心的，我也捨不得你啊。”
姐夫說：“是啊，你都捨不得放棄我，那你更不要放棄自己。我查過了，這病能治的”
姐姐說：“嗯，你說人死後會怎樣？”
姐夫說不知道：“等你老了，到時候我託夢給你，你得走在我後面。”
姐姐說：“我曾經猜想過，人死後會把自己還給大自然，然後化作大自然的生靈，可能會化作一個蝴蝶，然後經過不斷轉化為人。你還記得之前和你去旅遊的那個花園嗎？那裏的花雖然很美，但我更喜歡曾在那時圍着我轉的那個蝴蝶，回頭想想那有可能是個愛惜我的生靈呢。”
只聽到姐夫嗯了一聲。
姐姐接著說:“如果到時候有個好看得蝴蝶或其他生靈靠近你，你別去傷害它，因為那有可能是你的愛人。”
只聽聞姐姐的鼻子發出吸氣的聲音。
姐夫遲疑了好一會兒說：“沒事的，你是我的冤家，對不起，我要阻止你化蝶。請原諒我的自私，我已經習慣了有你了。”
我聽到有很小哈笑的一聲，估計是姐姐的。接着我又聽到姐夫說：“習慣有一個人可能需要一段時間，但有可能永遠也習慣不了習慣的人不再出現了。”
這時候我爸爸來醫院了，我上前接應我的爸爸。我的爸爸是剛工作完後來的，下午還要工作，這個午覺沒得睡了。
我和爸爸說了幾句閑話后，爸爸便到病房探望姐姐了。我的爸爸雖然只是個建築工，但他可是能辦事的能手，他思路很清晰地知道該怎麼問醫生病情和注意事項，家人在醫院有點什麼事情要辦理，不知怎樣辦，經過他走一朝都能辦好。他是個很有擔當和行動能力很強的人。醫保和其他能報銷的費用他都能處理好，雖然我的父親沒什麼學歷，但他的辦事能力很強，工作勤奮，是我崇拜的偶像之一，雖然我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道。我父親把要問醫生什麼和醫療什麼地方可以報銷都跟姐夫說了，一些小細節都不放過。我姐夫雖然說有點錢，但也不是很富裕，這次治療姐姐的錢反正是不會缺的，東拼西湊姐夫也不惜一切代價。
後來，姐姐進行了很多次的化療，有時候我聽到姐姐說這一些沒什麼邏輯的話語，也常拉着叔叔、嬸嬸和姐夫說話。我能看得出治療過程她是非常的痛苦，但身邊的人一直支持她。就算再脆弱的生命，有了不舍的東西，就要堅強的活着。
姐姐曾經交給我一封信，說如果出了什麼事就把信留給我姐夫。因為當時的姐姐並沒有信封，當時交給我的是一張寫滿了字和留下過水跡的一張紙。我當時不小心看到過幾句話，好像是關於他們相愛的話語，以及後來生活。其中有一句話是這樣寫的“愛人，我當初與你相識我不清楚我是什麼時候愛上你的，當我發覺我習慣了你在我的生活出現，而且是唯獨對你的習慣是特別的。我腦海里經常浮現你的畫面時，我就知道我已經淪陷到愛情中。如果淪陷到的是愛情的煙霧裏，幸虧你在及時牽着我的說，讓我身在愛情里，又不迷失在愛情里。”
他們的愛情里，充滿着直接。愛一個人就一個感於表達，這樣能讓對方直接感受到，愛一個人的時光永遠也不會覺得長的，何必浪費着讓對方在猜疑的時間之中呢？世上愛情的憾事太多了，沒必要添上他們一對。幸虧這封信我最後轉交的對象是我的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