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冤種兄弟那邊是怎麼樣一個情形,姜淺這邊並不是很清楚,此時的她正忙着從躺椅上艱難地挪到地上。
重新踩上八厘米的高跟,鑲鑽的米色鞋子跟在日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芒,配上一條淺色禮裙,好看是好看,但累也是真的累。
別光說什麼穿高跟鞋有女人味兒,姜淺光是站在那兒都覺得腳背綳得慌。
“下次我一定要半個拖鞋party。”
趿拉板蹦迪難道不爽嗎?!
她抱怨的語氣傳到的池薇的耳朵里,同樣穿着恨天高的女人嘆着氣表示了贊同,卻不忘扔了個猜想過去,“拖鞋可能過分了,我怕你走兩步就被我踩掉...要不咱還是光腳吧。”
光腳開趴是什麼樣的呢...姜淺腦補一下那個場景,難受勁兒一下子就冒了上來。
“我寧願讓人穿着足球鞋踩我,也不願意被什麼也沒穿的腳底板踩一下。”
不好意思,油油膩膩,光是想想就已經開始覺得生理不適。
她看了一眼池薇,池薇也看了一眼她。
捲髮女人沉默片刻,當即就被說服了:“...很好,有道理。”
“是大道理。”她的贊同讓姜淺拋了一個‘早就告訴你’了的眼神過去,兩人的思維在一瞬間達到了同步,看得身後端着托盤的生活管家也跟着樂呵了起來。
等到鞋子都穿好后,這對兒好姐妹又互相嬉笑了幾句,這才並排從城堡側邊的陽台門裏走了進去。
屋內的空調溫度並不低,雖然涼爽,但不至於讓人覺得冷。
姜淺輕輕撫了兩把自己裸露在外的小臂,視線在進入卧室前又朝着紅毯的方向望了兩眼:
高定禮服在這個場景就像是不要錢似的人手一件,蹲守在歐式城堡外的攝影師密密麻麻站了兩堆,閃光燈一秒能閃十幾下,時不時還傳來嘈雜的吶喊聲音。
“影后都來了啊。”姜淺收回目光,隨手將沙發上的靠墊取開了一個。
她斜斜靠在了扶手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原本已經躥上躺椅的池薇聽她這麼一說,咻地將手機扔到床上,從窗戶探了半個腦袋出去觀望着。
然後臉上的妝都快嚇掉了。
“哇,她怎麼來了。”
姜淺:“?”怎麼你這個發請柬的當事人表現得比我還震驚。
她倏地來了些精神,側翻了個身也將頭伸了出去,卻一下子被遠處反光板反射的亮光刺激到了眼睛。
救民!要瞎了!
姜淺的五官皺巴巴地縮了回來,眯着眼睛問緩了老半天,“你沒給她發請柬?”
“哪兒能啊。”池薇的手也擋在眼前,搖了搖頭,“我爸給我準備了一塌子寫好的,裏面有五六個傳聲的,其中就有顧雪。”
“還有那個楚心雅的...她也配跟我站在同一塊瓷磚上?”
聽她嘲諷地發出氣音,姜淺拉長音調喔了一聲,“撕了?”
池薇重重點頭,“稀巴爛的那種。”
面前的女人渾身散發著不爽的氣息,姜淺的眼前似乎已經浮現了池薇對着一張請柬發脾氣,最後用碎紙機過了一遍,還將垃圾衝到下水道的場景。
怎麼說呢...
很好,很有大小姐的味道。
她抿嘴笑了笑,“楚心雅也就算了,上節目的時候就知道她沒腦子,喊過來也是給她機會砸場子,可顧雪嘛...”姜淺一頓,回憶着前段時間聽程雨凝說起的小道消息。
“我聽說她最近好像有進視圈的想法,但傳聲那邊在這方面資源傾斜得很嚴重...要不要努力一下?”
“你的意思是挖來星娛?”池薇一聽,左手的幾根指頭在下巴上點了好幾下,遲疑了起來。
“顧雪好像是自己來的吧,楚心雅和其他傳聲的藝人似乎都沒來,這樣看來也不是不可行...”可她話鋒一轉,語氣上也多了點不贊同,“不過要是挖了人,你那邊資源多少也會受影響。”
蛋糕上只僅有的一顆櫻桃可以對半分,可一部劇的女主角總沒辦法同時給兩個人吧。
看她有些心動卻又糾結無比的樣子,姜淺攤了攤手,“其實我也沒你想得這麼上進。”
她對影后視后之類的殊榮確實沒什麼追求,話雖然說得難聽,可她進娛樂圈就是為了賺錢的。
而她現在也不缺錢——既然不缺錢,工作數量當然就只是完成最低標準就好了。
姜淺原本想補充一句‘自己就算再勤勞,一年能演幾部劇?比起工作,她更喜歡帶着卡到處嗨皮’之類的,可池薇就像吃了三斤炸藥,突然從沙發上跳了下來,還雙手握拳,在胸前晃悠了好幾下。
“當闊太太!榨乾時奕州的錢包!”
姜淺:“……”澤,怎麼說呢,勉強也算是吧。
話說以時奕州的家底和他的賺錢能力,自己真的榨的幹嗎?
好像有點困難啊。
榨別的還差不多。
“……”
等等,她這是在想什麼東西。
時奕州他還只是個純情怪啊,這樣對比下來顯得自己好像滿腦子都是黃色廢料似的!
什麼一夜七次強制愛束縛捆綁手控蒙眼推到廚房play——統統不行!
可惡!
姜淺的思想跑偏了一瞬,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拉了回來,還生硬地將話題扯到了生日會上。
“行了行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壽星本人別在房間裏窩着了,出去晃晃,順便找顧雪聊聊。”現在要做一個沒有感情的工作殺手,姜·斷絕情愛·淺這樣想道。
“真聊啊。”池薇小聲驚呼。
姜淺頓時哭笑不得,“去啊,做大做強吞併傳聲,這不是你親口跟我說的嗎。”
“那行吧...我試試。”
池薇在扭捏當中接下了任務,又簡單陳述了一下自己的進攻方案,直到感覺成功率很高后才換上了一副興緻勃勃的表情。兩人重新理了理衣服和髮型,等到時鐘悄悄轉到下一個整點的時候,才一前一後從房間裏走了出去。
順着走廊向大廳望去,正中央已經擺了十個張僅能容納三四人落座的小桌。前來赴宴的人已經到了一波一波又一波,三兩兩地坐在一起品着紅酒的有,還在樂隊的琴音下互相牽起手,在用淺色玫瑰圍成的舞台中央跳着舞的也有。
懸挂在廊邊水晶掛墜隔絕着姜淺的視線,別墅的侍者輕輕將帘子掀開,池薇挽着她的胳膊,小聲地在她耳邊說了兩句,大抵是問她要不要一起過去。
而姜淺只是輕輕抬抬下巴,拒絕了對方提出同行的邀請,又朝遠離舞台的地方點了點。
“我就算了。”她說道。
“我在的話她條件也不好提。”姜淺一笑,“你放心去吧,我坐一會兒,剛好等等時星祁。”
池薇聽罷點點頭,“也好,不過這熊孩子也太不守時了...話說他不會是把請柬丟了吧。”
姜淺:“……”
草。
她像是被點醒了一般瞳孔地震,又自我勸說般咽了咽唾沫,“應該不會吧...”她說這話時自己都不太相信。
“其實他雖然熊了點,但大事上不會掉鏈子的,沒準現在已經在路上了。”...吧。
“也是。”池薇想想也有道理,“要是丟了,給我一個電話也能進來嘛。”
然而姜淺還是高估了時星祁丟三落四的程度,真實答案早已從池薇的嘴巴里冒了出來。
此時的熊孩子正在被翻的像垃圾堆一樣的房間裏,貓着腰子趴在地上,衣服像是抹布一般滾的全是灰。
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得到處都是,青年正往各個邊角縫隙探查着:
——草,老子請柬到底哪兒去了。
時星祁急得滿頭大汗,從這頭翻到那頭,又過了十五分鐘,他才徹底放棄地癱倒在衣服堆中。
“煩死了。”這位二少爺氣得頭髮都炸了起來,咬咬牙,決定掏出手機給自家嫂子打個電話,請個外援。
然而,一掏兜,空的。
一看桌面。
也是空的。
“……”草,等等,房間翻得太亂,老子手機呢!
……
事實就是笨蛋本人在家雞飛狗跳,手機不知道埋在了哪個‘垃圾堆’底下,估計還要好久才能找到。
而這邊,姜淺在目送池薇前往進行挖人大業后,端着香檳,在服務生的帶領下朝着最遠的那張桌子緩緩走去。
裝修富麗的大廳里,隨着姜淺的露面,整個空間內交流的聲音驟然比先前小了三分。
然而也只是一瞬,很快便恢復到了之前熱熱鬧鬧的樣子。
姜淺在落座前隨意地瞥了一眼四周,無論是善意的、惡意地、或者是單純好奇的,總之停留在她身上隱蔽的視線在這一眼之下立刻少了不少。
儘管這是屬於池薇的生日宴會,看池家畢竟從事的是娛樂行業。星娛內部的演員自然不用說,可其餘收到請柬的人也多是在一個工作圈子裏,彼此多多少少都見過一兩面,對她這位不怎麼參加應酬的‘同事’有所好奇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除了每隔幾米就杵着的侍者,以及負責走流程、幫着做指引的老管家以外,廳內沒有能說得上話的主人家——池薇拽着顧雪去小花園了,池逸和徐子一也不在這兒。
這對錶兄弟早點的時候給她打了招呼,說是下班后要先去準備個驚喜,到晚上才會過來。
很好,聽上去陣仗很大,感覺自己定製的手鐲要被比下去了。
姜淺坐在凳子上吐槽了兩句,一旁熟悉她的老管家幫着送了份合口味點心上來,她笑了笑,拿着叉子開始自顧自地填肚子了。
女人看上去悠然自得,還時不時因為遲到了可口的美食而滿足地眯起了眼睛,可她這副輕飄飄的樣子看在一些人的眼裏中,就不是那麼順眼了。
不遠處,有幾道視線始終落在姜淺的身上,關於她的討論也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和男伴坐在一起的女藝人眨了眨眼,身子悄悄湊到了同桌人的身邊去,“小葉哥,姜淺不是在微博上說自己有男朋友嗎,怎麼今天沒見她帶男伴過來?”
她說著,猶豫片刻,“還是說人已經來了,我漏看了?”
女人的臉上帶着疑惑,似乎很是不解,一旁的青年端起香檳抿了一口,接過了話題。
“說實話,我還挺好奇她那個所謂的男朋友是什麼身份,不知道是圈內還是圈外的啊。”
“不清楚哎,我一個平時不吃瓜的人都想多了解一點,結果蹲了好幾天都沒後續...”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氣氛熱火朝天,連桌上的點心塔在不知不覺中被幹掉了一半。
可正當他們從姜淺逐漸聊到她演的新劇,又兜兜轉轉聊到寧晟言身上,最後聊你了,準備扯點別的的時候,桌邊卻突然湊上來另一個人。
端着高腳杯的女人臉上滿是笑意,一手撐在桌面上,將重心倚住,“姜淺老師啊,連寧老師都看不上的人,想必她的男友自然是比影帝更好...”
“等等。”她看似自言自語,說到這兒又一頓,倏地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
“舞會都不願意帶過來,難道...是怕被人看上拐走了?”
女人的聲音並不小,這段開頭讓周圍的不少人朝着話題中心的人物投去了視線,而姜淺,姜淺就像是什麼也沒聽到似的坐在原位上一動不動,靜靜觀賞着交響樂隊的表演。
她悄悄撇了撇嘴,也沒覺得有被冒犯到。
大廳內的人逐漸多了起來,七嘴八舌的,就算是警察也沒辦法去管每一個人在說些什麼。
難不成大庭廣眾之下、在自己閨蜜的生日宴上和這人撕起來?
那也太難看了吧。
姜淺面色如常,默默品着池薇珍藏的紅酒,而不遠處,、坐在姜淺正後方的男人見他頭也不回地模樣,沒忍住嗤笑了一聲。
“沒準那,能讓姜老師拒絕寧老師的人啊,肯定是寧老師比不上的。”
“也不知道是哪家首富,要不是什麼國外的貴族?”
他說話時陰陽怪氣,話里話外都是貶低姜淺的意思。
有些人聽着覺得過分了,自己端起杯子換到了遠一些的桌子,至於剩下的,一半人吃瓜,一半人幸災樂禍,滿腦子想的都是‘如果姜淺那位男朋友沒有寧晟言優秀,事情可就好看了。’云云。
畢竟之前網上鬧得這麼凶都沒見寧晟言出來說話,她一條微博直接對線不說,還狠狠打了對方的臉,擺明了是看不上這位影帝的意思嘛。
“你們就沒想過是寧晟言不管不顧的態度導致的這一切嗎,男人啊。”
也許確實有姜淺放煙霧彈的可能性,可誰知道呢。
眾人內心戚戚。
而就在此時,一道身影緩緩從桌邊走了過去。
背對着的姜淺看不見身後的場景,她左腕輕輕托住下巴,空出來的手正拈着一隻水果叉。
偶爾有幾個想蹭熱度、或是想打聽她所謂‘男友’的男男女女上來搭訕,都被她以客氣而又冷漠的態度給打發回去了。
推拉嘛,不好意思,是她最擅長的東西。
姜淺咬了一口西瓜,在心底嘟囔着熊孩子到底是在搞什麼么蛾子,這都幾點了還沒來。
——不會真的把請柬搞丟了,然後拉不下臉皮出席吧。
“……”怎麼說呢,以時星祁的個性,這事兒還真有可能。
她有些無奈地低下頭,準備去打個電話催一催,可她還沒來得及起身,余光中突然出現了一隻陌生的手。
“姜老師,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榮幸,可以邀請您跳一支舞。”
男人的嘴角帶笑,動作看似紳士極了,可那望過來的目光中卻帶有極強的侵略性,姜淺就看了一眼,那勢在必得的表情就讓她打心眼裏想吐。
而且這人還不是第一次湊上來——
長相普通身高普通人也不紅,那股不知道從哪兒來的迷之自信似乎連他自己都給洗腦了。
簡直是普信到家,也不知道是蹭了誰的請帖才進來的。
“不好意思。”姜淺扯出一個敷衍至極微笑,接着低下頭去干自己的事。
而等在桌邊的男人聽到這四個字,彷彿人格受到了侮辱似的,臉色也不友善了起來。
“姜老師別這麼小氣嘛。”
姜淺笑笑,“我本來就沒什麼好脾氣。”
對方一滯,似乎沒想到她回這麼不給面子,“姜老師你真會開玩笑...”
“你覺得我喜歡開玩笑?”姜淺的頭朝一側偏了兩厘米,耳後的髮絲也因為這個動作而垂了下來,“那我再開一個,你是想好好在這兒待着,還是我找人把你轟出去。”
“...只是一支舞而已。”
男人的氣勢瞬間滅了一般,似乎還想爭辯什麼,腳下卻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可就是這一步,讓他的後背猛地撞上了什麼東西。
原本心情就不好,偏偏還遇上了不長眼睛的——
“你長沒長...”他正準備將對方劈頭蓋臉一頓罵,轉移一下煩躁感,下一秒,卻聽到頭頂傳來冰冷的兩個字。
“滾開。”
明明是淡淡的聲線,卻讓人的心底不自覺升起一絲無力感。
姜淺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條件反射般抬起了頭,斜斜朝右上方望去。
那是一張足以讓娛樂圈所有男人都驚嘆不如的臉,在他出現的瞬間,便立刻成了大廳中視線的正中心。
可戴着細邊眼鏡的男人卻唯獨看着她,他身上上位者的氣質展露無遺,唯一讓姜淺有些齣戲的就是他臉上淡淡的紅暈。
這是兩人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見面,時奕州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種多年媳婦熬成婆的感覺怎麼都從腦海當中散不去。
我來了。
他靜靜看着姜淺。
姜淺也靜靜地看着他。
“……”話說他怎麼來了。
姜淺愣了一瞬,視線下移,看見了時奕州提在手中的那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應該是送給池薇的生日禮物。
薇薇請來的?
這對兒真夫妻相視無言,還沒來得及互相打聲招呼,一旁那位繞在姜淺身邊的‘蒼蠅’終於從時奕州的那聲滾開當中回過了神。
“姜老師...舞...”他眉毛一擰,還想說些什麼。
姜淺卻完全不給他這個機會。
“不好意思。”
“我的男伴到了。”
短髮女人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說出這幾個字,而走到她身邊,將她從凳子上輕輕牽起的男人用僅能讓兩人聽見的聲音弱弱地補上了他特別想要表明的一句話。
“是結婚對象到了。”
姜淺笑了一下,眼睛都彎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淺妹:太油了。
時奕州(沉默):和我結婚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