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禾鯤
“哈哈哈哈哈,好久不見啊。”
洛帝景抱着景禾,看着地藏菩薩腳踩金蓮,身後站了一群鬼差,旁邊站着臉上憋的通紅的柳清。
洛帝景呵呵一笑,柳清指着洛帝景急得上蹦下跳。
地藏菩薩悠悠道:“若是說,不見上仙您的真身,是許久未見。”
柳清還在一旁蹦躂,洛帝景微微皺了皺眉,滿臉笑容道:“這次來見你沒帶什麼見面禮。”
說話間,柳清突然發出了一聲聲音,他錯愕地按住自己的喉嚨,又嘗試發出了聲音。
地藏菩薩笑笑,道:“您恐怕是忘了,這一千年中,您來了一共三次,打傷了窮奇,弄斷了奈何橋,將鬼界飛升成仙的難度翻了一倍,這些見面禮,可是讓我記憶猶新。”
洛帝景不想繼續糾纏,直接了當道:“如今三界運轉正常,我也算是盡心儘力,此次前來,一是為了帶走這個孩子,二是,想與地藏菩薩探討幾番。”
地藏菩薩微笑道:“上仙言重了,您想做什麼,三界內都沒有誰敢說一個不字。”
水晶蘭花海中,一座圓形宮殿掛滿了骨簾與流蘇,頭頂上方是浩瀚的星海,水晶蘭的光輝圍繞着宮殿,寒氣逼人的宮殿養着艷麗彼岸花。
洛帝景看着透明容器中鯤模樣的湛藍色魂體,眼裏流露出一絲無奈。
地藏菩薩赤裸着雙足緩緩走到洛帝景身側,他道:“這次來地府,還是因為他?”
洛帝景惆悵地看着顏色逐漸變淡的魂體,道:“他是真的消失了嗎?如果他都會消失於三界,總有一天,我也會消失。”
洛帝景說著嘆了口氣,不痛不癢道:“我還沒活夠。”
地藏菩薩沉默了半響,緩緩道:“從開天闢地時,你便活着,到如今。”
洛帝景雙手交叉抱起,道:“如果你是我的話,你也會活不夠的。”
地藏菩薩笑笑,伸出手,捻過開的艷麗的彼岸花,有毒的汁水紅的艷麗,觸碰到地藏菩薩的皮膚瞬間,他的手開始腐爛,但也是一瞬間,他的手以肉以可見的速度恢復。
他道:“可惜,我不是你,不是一清天的古上仙,我只是一個地府的鬼,不痛不死,永遠離不開這裏,沒有期限。”
洛帝景心中酸澀,三界內,她雖受人敬仰,但她唯一說的上話的便是地府的地藏菩薩。
被她親手打入地獄的地藏菩薩。
洛帝景心中還沒來得及愧疚,便聽見地藏菩薩悠悠道:“若禾鯤還在,恐怕你到消失的那天,三界內也只會記得一清天有過那麼一個女上仙,身居高位,實力不配名。”
洛帝景收起了那點愧疚,皮笑肉不笑道:“這樣說來,我們倒是同病相憐。”
地藏菩薩沒有回答,他琥珀色的眼眸看了會半透明的魂體,道:“禾鯤上仙的本體是鯤,在你之前,他將三界治理的僅僅有條,仙力又不可估量,按理來說,如果有一天,他會命不久矣,那由他一手劃分的三界,定會因他的死而給出反應,可他卻憑空消失,三界沒有絲毫影響,甚至於,至今三界還認為他還存在。”
洛帝景道:“他不會死。”
“不會死?”地藏菩薩微微挑眉,戲謔道:“你找了他幾萬年,一直未肯放棄,莫不是,你們有什麼關係?”
洛帝景反應平淡,自嘲一笑,道:“他是禾鯤,禾鯤上仙,而我,是個小雜仙,因為活到了最後,成了個三界口中不問世事的古上仙,你說的對,實不配名,我和他,是我痴心妄想,也沒有任何關係,若說唯一的關係,便是他欠我,我也收拾了幾萬年的爛攤子,這些本不該歸我管。”
“他的這點殘魂還在,但並不能代表他沒有消失,你還要繼續尋他嗎?”
“除非我真的死了,便不找了。”
洛帝景突然笑出聲,道:“說這麼傷感是做什麼?我還有一事要問你,牛頭馬面與黑白無常,是全年無休?”
“不然?”
洛帝景又道:“你知道新出現的天地孕育的仙胎,在地府嗎?”
地藏菩薩無關痛癢道:“知道。”
見地藏菩薩毫不在乎的模樣,洛帝景窩火,她道:“你把那個孩子扔到羅酆的風樂樓?”
“怎麼?”
“他還是個孩子!”
地藏菩薩眯起琥珀色的雙眸,冷笑道:“孩子?傷了我大半的鬼差,跳進六道輪轉檯,十殿閻王薛禮將他從六道輪轉檯中撈了出來,六道輪轉檯除喝過孟婆湯步入輪混的魂體跳入后可安然無事,其餘者,跳入者,死;薛禮只是半個身子進去了六道輪轉檯,昏迷至今。”
洛帝景打着“哈哈”,笑着道:“這最近三界的事務繁忙,我先走了。”
洛帝景表面風輕雲淡,實則心中煎熬。
這個仙胎,真是這般天性險惡嗎?
如果是這樣,那她應當將景禾繼續留在地府。
但當洛帝景在看到乖乖地坐在板凳的一角安靜地等待自己回來的景禾時,對方才的所想矛盾不已。
景禾見她過來,小手攥住了洛帝景的手指,奶聲奶氣道:“哥哥,你去哪兒了?”
景禾的眼睛亮而單純,像星海一般浩瀚又好看。
他像個漂亮至極的娃娃,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無可挑剔。
洛帝景是個色迷,她看見景禾這樣委屈地看着她,心中開始動搖,她抱起景禾,輕輕道:“哥哥去和朋友說些事情。”
景禾小聲道:“哥哥,你會扔了我嗎?”
洛帝景語塞,她輕輕拍着景禾的後背,景禾看着她,眼裏蒙上一層霧水,道:“他們說,哥哥你不喜歡我,會把我扔在這裏,我不想在這裏。”
景禾說著低下了頭,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打濕,他咬着嘴唇,嬰兒肥的臉上寫滿了失望與難過。
洛帝景心中羞愧不已,她在為自己的怯懦與對一個孩子有那麼多不好的猜測感到愧疚。
她摸着景禾的頭,道:“哥哥不會拋下你的。”
洛帝景說著,摸向景禾的肩膀。
她想再看一看景禾的未來。
哪怕已經看過了一遍。
洛帝景一邊安撫着景禾,一邊集中精力。
又是那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又是兩個纏繞的人,又是那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女人。
只不過,這次的女人,看不見臉,只能看見女人眼角的淚痣。
洛帝景只有心口處的一顆痣。
而這次,畫面中的那個男人,口中低喃的聲音變的清晰。
不是她的名字。
但洛帝景並能辨別是什麼名字,只能確定不是她的名字。
洛帝景鬆開了景禾的肩膀,親了親景禾的臉蛋,道:“以後,你給我當徒兒可好?”
“不好。”
“為什麼?”
“因為地藏菩薩說,你和我是平起平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