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烏鴉像寫字枱(1)
據說遙遠的月亮每年都會發生1000多次月震,月亮輕顫,地球上的人卻渾然不知,就像你站在我面前,我的心在震動,你卻渾然不知。
——顧野
南江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重症病房裏,蘇東隅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慘白,嘴唇發紫,臉頰兩側凹陷。
她知道自己快死了,枯竭的心臟已經透支她所有的生命。昔日清透的眼睛霧蒙蒙,乾枯的右手抬起拭去素雅的眼淚
“雅雅別哭啊,我只是解脫了。”
蘇東隅神色愉悅,帶霧的眼睛裏帶着解脫,然後輕輕閉上。
右手從素雅臉上劃下,素雅的淚水決堤崩落,因為悲傷,喉嚨只能發出嗚咽聲。
“碰”的一聲,病房門被撞開,病房內的嗚咽聲透出門外,寂靜中的悲涼。
顧野猛的跪倒在蘇東隅的床邊,骨節分明的手被床邊的柜子劃破,東隅以前是最喜歡他這雙手的,她說很好看的,所以他很愛護他這雙手。
顧野指尖小心翼翼的觸摸着東隅的臉,鮮血順着指尖滑落她的唇上,葳蕤生花。
顧野沒有搽掉,因為他知道他的東隅是最愛美的,她肯定不願蒼白的死去。
雙手繼續描摹着她的模樣,貪戀的、迷戀的再也藏不住。當顧野的指尖觸摸到東隅鎖骨的黑色月亮紋身時,眼淚劃過冷峻的面頰。
這道紋身的後面其實是一道疤。
他附身上去,舔舐這那到疤痕。傷口好了會結疤,可他的阿隅閉上了眼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顧野把頭埋在東隅頸窩,貪婪的擁抱着東隅最後的一絲溫暖。遠看着一動不動的,像睡著了,近看他的身體卻在顫抖。
他的阿隅死在了那年春天,他也爛在了那年春天的泥土裏。
————這個是前文
蘇東隅生在春天,她媽媽也隨着她的出生,留在了那個春天。春天是個爛漫的季節,也是個悲寂的季節。
她的名字是爸爸取的莊子的《逍遙遊》裏的“東隅已逝,桑榆非晚”,她是媽媽的東隅已逝,卻是爸爸的桑榆非晚。
東隅東隅,在爸爸面前是個乖寶寶,在十二中是校霸,還是那種成績好的校霸。害,人比人氣死人。
東隅就讀於南江市第十二中學,十二中是南江市第一貴族學校,裏面的學生不是有錢就是有權,東隅是裏面最有錢的。
校霸+學霸,沒點資本怎麼行。東隅皮膚瓷白,鼻子挺翹,一雙狐狸眼眼尾上挑,長相屬於那種“妖艷賤貨”的卦,氣質卻很冷,夾着些憂鬱頹廢,眼神清透,她不笑時,整個人帶着壓迫感,讓人感覺緊張透不過氣。
東隅今年高三,今天剛好開學典禮,天空早上就開始陰沉沉的,平靜卻帶着危險的氣息。終於下午的開學典禮上下起了潑瓢大雨
東隅坐在教室窗前,看着外面的天氣,渾身戰慄,眼神里藏着瘋狂。和東隅一起長大的素雅知道她這是病發了,嘆了口氣讓其他人不要靠近東隅。
東隅的爸爸很忙,生意人的生意永遠忙不完,即使東隅的爸爸已經抽出很多空陪她,但是東隅還是出現了問題。
每到下雨天,她就會脾氣暴躁,並伴隨着輕微反社會人格的癥狀,看着和平常一樣,但是眼裏的不停變化的情緒藏不住。
東隅爸爸帶她看了很多心理醫生,這個病症一直解決不了,反而隨着年齡的增長越發嚴重。
素雅害怕她出事,就一直申請和她一個班。素雅和東隅從小到大都玩在一起。
東隅在十二中出名是因為下雨天,古話說“紅顏禍水”,她就是那個紅顏,至於禍水嘛就是女生的嫉妒心。
高一的東隅是純欲的天花板,有個高二的學姐狂追高三的一個學長,八字快一撇了,東隅入學了,學長“移情別戀”了。
就在一個下雨天,高二的那個女生就氣勢洶洶的找上東隅,順便找找茬。
“哪個是蘇東隅?tm的給我出來!!”
語氣囂張,為人跋扈。
東隅按耐住情緒,渾身冒着冷氣,狐狸眼裏滿是不耐煩,面無表情的走到學姐面前。
東隅比學姐高了半個頭,輕飄飄的一個眼神過去,學姐就愣住了。
“你、你你你,看什麼看?!”神色呆愣愣的,還因為自己的結巴臉紅了。
東隅情緒不穩定,就是那種一會兒笑嘻嘻的想爬樹唱征服,一會兒想砸東西揍人還給你幾個大嘴巴子的那種。這會兒倒心情好了點,覺得這學姐蠻可愛的,興趣瞬間就上來了。
東隅低着頭,慢慢靠向學姐,在學姐耳邊低語,神色魅惑,語氣里滿是風情萬種,
“學姐好可愛呢~東隅很喜歡學姐的哦…”
高二學姐長着一張娃娃臉,眼睛又大又圓。聽了東隅的話,感覺臉上瞬間燒了起來,一張娃娃臉此時目瞪口呆的盯着東隅看
“你、你你你你你……”娃娃臉一口氣憋在喉嚨里,說不出話來,然後眼裏泛着淚花,就跑了……
吃瓜群眾沒聽見東隅說了什麼,一臉懵逼的看着事件的主角之一哭着跑了,滿臉小問號。
下雨天東隅會發病了,本來請好假回家的,突然被攔住了就耽擱了。解決了娃娃臉,東隅準備回家。
看熱鬧的人里有看東隅不順眼的,見娃娃臉就那麼跑了,東隅一點事沒有,覺得不爽,就出言諷刺東隅
“切,沒媽的孩子拽什麼拽??”,東隅瞬間眼角紅了。
此事之後,那些個飛揚跋扈的少爺小姐們都被家裏人警告不要找東隅麻煩,要和東隅打好關係。
有人去打聽那嘲諷東隅的人的消息,均是是“查無此人”,有些不死心的最後然後被家裏人提回去關禁閉。自從之後,再也沒人敢找東隅麻煩,每個人見了她都和和氣氣的,大氣都不敢喘。
這次之後東隅進了醫院,她第一次發病那麼嚴重,她媽是她的逆鱗,誰也不能碰。
病床上的她沒有掙扎反抗,很安靜的躺在床上,上挑的狐狸眼裏沒有一點生氣,人一靠近她就情緒失控。
一個月裏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恢復過來的,某天東隅爸爸鬍子拉碴,滿臉疲憊打開門時,她就坐在床上,笑着說
“爸爸,我餓了”
脆弱的笑容像一把刀扎進蘇州的心,密密麻麻的疼
“妤妤乖,爸爸給你做山藥粥喝,好不好?”
“嗯,好,謝謝爸爸。”東隅的眼神恢復了往日的清透。
蘇州關上門,馬不停蹄的趕回家,來到廚房,靠着廚房的料理台,突然頹然的滑坐在地上,在外面混得風生水起的蘇董,現在居然靠着料理台哭得像一個孩子。
讓全校都對東隅心服口服的,更重要是東隅在全部市考和競賽中碾壓一中,位居南江市榜首,從來沒掉下來過。
十二中是貴族學校,裏面的未來基本都是要繼承家業,所以成績他們也沒放在心上,都是及時行樂的主。
一中和十二中一直不對付,一中嫌棄十二中是“暴發戶”,十二中嫌一中裝清高,互看互不順眼,而且一中校長曾經是十二中校長老婆的追求者。你就說刺不刺激?
雨聲嘩啦啦的,東隅心情很暴躁,上次誤傷素雅后,東隅就非常內疚,怕自己又傷害素雅,乾脆趴在桌面,臉埋進臂彎里,閉目養神。周遭雖然安靜,但是還是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哎,你聽說沒,今天有個轉校生要轉到我們班……”
“我也聽說了,他們說賊帥,比我們的校草許柯風還帥呢……”
……
“嘖嘖嘖,真tm煩”,東隅只覺得聒噪,好想拿透明膠粘住他們的嘴巴哦……
突然高三(4)班一震騷動
“卧槽,好帥啊啊啊啊……!!”
“這得有一米九了吧……”
“安靜!!都給我安靜!!”班主任安靜大聲呵斥,討論聲小了下來。
“來,顧野同學,你來給同學們自我介紹一下”
安靜說完后,一道清冷的聲音就響起來
“大家好,我叫顧野,以後請多多關照”,說著就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名字。
少年的手骨節分明,皮膚紋理細膩潔白,抓着粉筆時,手筋挑起,長在東隅心坎上了!!
東隅一開始聽到聲音,就抬起了頭,眼神觸碰到講台中央的少年身影時,只覺得心臟一陣急促的跳動
“砰,砰,砰……”
東隅右手捂在心臟的位置,感受着劇烈的幅度,嘴角翹起“找到你了……”一個瘋狂的想法在東隅腦海里產生,
“啊?妤妤,你說什麼?”旁邊的素雅沒聽清
“沒什麼,只是一見鍾情”,東隅開個玩笑的說,說完還覺得中二,然後自顧自地笑了一下
“!!!”
這一笑差點閃瞎素雅的眼睛,差點覺得這婆娘有病,再抬頭看看講台上的顧野,左右打量,最後點點頭,
“配不上我家妤妤寶貝,”
素雅護短得很,平日裏表現出來的都是嫌棄東隅,但一旦有人說東隅一句不是,馬上飛撲上去要‘撕’了那人的嘴。
顧野的字倒挺像他的名字“野”,龍飛鳳舞,透着一股放蕩不羈。
但他的長相卻很禁慾。五官輪廓深邃分明,鼻樑高挺,眼睛漆黑深邃,明顯的下顎線,周身氣質清清冷冷,薄唇卻紅得嬌艷,一副金色的無框眼鏡架在高鼻樑上,斯斯文文。
東隅的眼神太過熾熱,顧野看了過來,對上東隅的火辣辣的眼神,愣了一下,就移開目光。
東隅看到顧野的眼睛,瞬間眼睛更亮了!!像幾百瓦的燈泡,巨閃巨閃的。忘記說了,東隅本質是顏狗,還帶着搞笑,為了男人直接無所畏懼!
東隅面帶微笑,優雅的舉起小手
“老師,我這裏前面有位置,可以讓新同學坐那。”
“?????”
素雅滿臉小問號,我是誰?我在哪?素雅驚訝於東隅的建議,不想管吧,但是不依這小祖宗,等下又發神經。
“老師我覺得很好,還能帶我們學習學習。”,說完還對東隅笑了一下,露出白森森的八顆牙齒。
東隅心想:“有點失策了……”
全班被這兩個人一唱一和的整蒙了,但是也沒人反對。
笑話,誰敢反對??有那個心沒那個能力。但好歹以後可以吃吃瓜啊!!
安靜想了一下,兩個人都是學霸,以後還能相互扶持一下學習,帶帶班裏的學習風氣,自己的年終獎這不就手到擒來了!!想想就美滋滋。
but,奈何東隅目的不純潔啊,老師一心想着你的成績,你想的卻是“放開那個仔,讓我來!!”
“那好,顧野你就坐在東隅旁邊,下課了到我辦公室領校服和教輔,那麼同學們,讓我們打開課本……”
“啊啊啊——!!”
到底還是上課了,底下一片哀嚎。
看着坐在旁邊的顧野,東隅一直盯着人家顧野看,還在心裏感嘆
“用什麼產品了,睫毛那麼長!嘴巴那麼紅,抹口紅了?嘿嘿,色號還挺好看”
等東隅挪開目光認真聽課時,顧野鏡片下的睫毛顫了顫,眼神晦暗不明。
一直到周末,東隅和顧野沒有一句交流。東隅一有時間就盯着顧野看,顧野像是沒注意到似的,自做自的。
素雅看着東隅的做法,抽了抽嘴角,拉着東隅去廁所
“我說小寶貝,你不是說你喜歡人家顧野嘛,你怎麼不和他交流交流感情?”
“我其實在制定一個計劃”東隅神神秘秘的說
“什麼計劃?和我說說?”
“哦,我忘了,你告訴我一下。”
“……”md,我怕不是養了個智障兒童吧???素雅‘切’了一聲,然後回頭繼續聽班主任逼逼懶懶。
東隅每周末都會去南古寺禮佛。
南古寺的空智主持是東隅爸爸的朋友,在東隅檢查出精神問題的那段時間,是空智主持把東隅接到南古寺,她每天和空智一起抄經念經、參禪禮佛,病情慢慢好了起來,時間養成的習慣,東隅後面信了佛。
東隅左手手腕上總戴着一串菩提,在她的把玩下,色澤鮮麗通透,趁得她的皮膚越發白皙透亮。
東隅剛到南古寺就直接去佛堂,這個點空智大師在佛堂講佛經的。對於東隅的到來,空智都習慣了,放任她去吧,然後繼續講學。
東隅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眼裏迸射出“狼光”!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東隅眼睛裏都是小星星。
少年清冷乾淨的臉在一群人中是那麼顯眼,顧野頭顱微微低下,長睫低垂,眼神嚴肅,認真的聽着空智主持的講學。
東隅盯着顧野發起了呆,人群中的少年突然抬起了頭,兩道眼神在空中交匯,少年神色詫異,沒想到在這遇見東隅,出於禮貌顧野朝東隅揚起笑容,點點頭。
白衣少年眉眼精緻,眼角帶笑,神色虔誠的注視着你,風吹起他的衣角,像白色的鳳尾蝶。
東隅想:「如果是他,那麼我願爛泥里」
東隅像被蠱惑了,一步一步的朝顧野走去,站在顧野面前仰頭看着他。
「咳咳....東隅來啦」空智大師不知什麼時候講完學,看着他倆,忍不住出聲提醒。
東隅:“嗯,我來了主持,今晚吃什麼??”東隅回過神收回目光,笑着跟空智聊起來,餘光卻是看着顧野。
空智本來打算慈愛的關心關心東隅幾句,聽到東隅的後半句話后心一梗,果然小兔崽子還是小兔崽子!!一點都不可愛,哼哼!!
顧野被東隅盯着,臉色表面上沒有變化,耳朵卻偷偷紅了,東隅笑得更燦爛了,
空智大師:「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啊喂!!!」,
空智抬頭看看天,看看草,看看開得紅艷艷的山茶花,
自顧自:“喔,原來是春天到了。”
空智:“東隅啊,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顧野,和你一樣,他每周都過來參佛的”
東隅:“我和野野是同桌來着,昂?”
把問題拋給顧野,笑着看向顧野,
「野野?」
顧野整張臉都紅透了,低着頭,小聲回答:“主持,我最近轉學去了十二中,我和蘇同學現在是同桌。”說完頭低得更低。
空智:“咳咳....東隅好好說話”
東隅當沒聽到,轉頭和顧野說話去了,空智:「……」這孩子!脾氣真討厭!!
“野野原來你也喜歡參佛啊,你以後有不明白的可以來找我哦~”
“蘇、蘇同學,那以後就麻煩你了”,顧野的聲音雖然清冷,但是面對東隅時,帶着一點軟糯。
“不麻煩不麻煩,我隨時有空等你哦~”語氣上挑
顧野臉越發紅,和空智大師道了別,就急急忙忙的離開了,腳步急促,下階梯時還絆了一下。
直到顧野身影消失在視野,東隅才看向空智
空智:“你這是喜歡上顧同學?”
東隅:“是又怎樣,不是要怎樣?”
空智:“……你陰陽人嗎?是又不是的”
嘿呀,這老頭說話就是不中聽!!
東隅:“啊,今天天氣好好啊,大師你快看…哎呀,我突然餓了,我去飯齋幫你看看飯做好沒……”東隅邊打哈哈,邊跑遠了。
空智看着東隅,笑着搖搖頭。
佛說,緣起即緣滅,有些東西強求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