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那片黃沙漫的天
更新時間:2012-09-01
炫武001那片黃沙漫的天
大西北一處偏僻地帶,狂風卷雜着塵沙草葉,帶着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在天空中呼來喝去,將一個個小村莊的上空,颳得陰晴不定。
剪去長發的林野絲毫沒有被這種惡劣的環境所影響,依然專心致志的催動着體內的真氣,使其聚集在自己粗糙不堪的雙掌上面。
隨着內勁不安的涌動,林野臉上滑落顆顆豆大的汗珠,皮膚下的血管筋脈突兀暴起,猙獰的彷彿要衝破桎梏,頂破皮膚,奪路而逃。
他的雙手慢慢聚集着從丹田處環繞全身而湧來的內家真氣,慢慢變得赤紅,熱得如烈火烹油。
隨着雙掌上的熱度不斷增加,林野也漸漸感到了無法忍受的炙痛。他咬緊牙關,低聲一喝,將雙掌印在了院中唯一一顆沙柳樹上。
這棵與天與地斗,在如此惡劣環境下仍能保持勃勃生機的沙柳樹,甫一接觸到林野的雙掌,便發出烈火燃燒濕木人身一般的聲音。接着,樹皮被掌勁震裂,掉落了幾塊。濕潤的樹心與林野手掌的相交處,隨着“滋滋”的聲音冒出道道青煙,彷彿頃刻便要燃燒。
過了一會兒,林野的內勁便不受控制的從手掌處要往體內躥,林野順其自然,並不刻意讓真氣滯留在雙掌。真氣一回到體內,便迅速自動流動到丹田處,繞着丹田旋轉。林野感受着小腹處不斷鼓動的氣流,頓時便感覺到了疲憊。
這時,青煙開始漸漸消散,那種讓人聽了會頭皮發麻的恐怖聲音也隨之慢慢消失。
“林小弟,好樣的,兩年的時間,內力竟然增漲到了如此境界,前途不可限量啊!”
林野身後一個頭髮花白形體削瘦的老人看完他的表演,擊掌稱讚。
林野謙虛一笑:“差得遠呢。”
那老者哈哈一笑:“林小弟過謙了。”
“老哥,你的內勁練得怎麼樣了。”
老者臉上露出喜色:“已經可以艱難的進行小周天了,昔日因為練功而受的一些頑疾內傷,感覺着也慢慢在好轉了。雖然修鍊的速度比不上林小弟,可是我已經滿足了。要不是林小弟你,只怕我現在已經拖着一身病,躺在床上一動不得動了。”
“老哥哪裏話,若不是你,我現在恐怕已經淪為劫匪乞丐了,哪裏能吃穿不愁。”林野笑道。
聽了林野這話,老者心中生過一絲慶幸。
老者名叫沐呈鵬,之前一直和兒子沐家金、孫女沐子瑜住在城市裏。
兩年前,他感覺到身上的傷越來越嚴重,不久便要撒手人寰。於是就從大都市裏,搬到了老家,怕在都市裏勞兒子擔心,誤了商場生意。沒想到在回家途中,碰到了一個餓得奄奄一息的少年,一時善心大發,便買了些飯食飲料給他。後來聽聞這少年是個孤兒,如今無處可去,便起了惻隱之心,同時想到自己最後這段時光,一個人過,定然寂寞難耐,而且凡事需要人照料,便問少年願不願照顧自己幾年,等他死了,便讓他跟着自己兒子做生意。
那少年見他心地好,便問他出了什麼事,怎麼說快要死了。沐呈鵬便說自己祖上是古武世家,只是內功功法兩百年前莫名的消失不見了,結果沒有內功心法,直接練習古武術的他,身體大傷,這幾年仗著兒子買的昂貴藥材調理,才勉強可以活命。只是最近兩年他發現身體徹底衰竭,便不想再拖累兒子,於是就瞞著兒子,準備回家養老。
沐呈鵬原本只是找個傾聽着,隨便一說,沒想這少年竟然說他懂得內功修鍊之法。他初時不信,後來按着少年教他的功法一練,才知不假。練這功法兩年,從丹田內生出內家真氣,到如今已經可以每天將內家真氣循環身體一周,可謂是步步維艱。若不是由少年指導,只怕就算有內功功法放在他面前,也鐵定要走火入魔。所以他很慶幸自己無意救了這少年,撿回一條老命。
只是當他問及這少年身世時,少年卻是不肯說,他便也不好勉強。現在除了知道少年父母已經不在之外,便對他一無所知了。
不管怎麼樣,這少年救了他一條命,且照料了他很長時間,所以他就算在不知道這少年身世的情況下,仍然將他視做除了兒子孫女外,最親近的人。
“林小弟,你的身份證,我已經託人辦了下來,這幾天你準備下,就可以坐車去復灘市了,至於戶口……嘿嘿。”沐呈鵬說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戶口怎麼了?”林野奇怪的問道。
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兩年,他也知道了這個世界的一些奇特之處。例如沒有一些證件,連你自己都證明不了你是你自己。這種荒謬的事情,讓他實在有些哭笑不得。
“嘿嘿,這戶口嘛,嘿嘿,我就給弄到了我家的戶口本上,和我孫女同輩,這個……沒什麼不妥吧?”
原來是為這事,林野揮揮手:“沒什麼,按年齡,你就應該是我爺爺才對,不過你可別想占我偏宜,戶口也就一張紙,什麼都算不了,往後你我仍按兄弟相稱,可不能改啊。”
自從發生了滅門事件后,林野整個人的性情都發生了改變,完全就是一個酒肉和尚到得道高僧的蛻變。心地變善良了,人變勤快了,脾氣變好了,也會偶爾開幾句無傷大雅的大玩笑了,和以前那個不近人情紈絝浪蕩的他,有着天壤之別。
這滅門之事,對他來說,倒不知道到底是福還是禍。
“這是自然,到了復灘,你不用客氣,就把那當自己家裏,家金若是對你不敬,只管對我說,老子立刻趕到那裏,拿鞭子抽他丫的。不過林小弟,到了那裏之後,你最好趕快將內功心法教給家金,他當年不聽我勸,想當什麼蓋世大俠,偷偷練了古武術,也是落了一身的病。這些年他為了整個家,奔波辛苦,身體不知成了什麼樣子。你教給他內功心法,我心裏也算踏實了。”沐呈鵬接着,又很鄭重的,同時帶點哀求的意味向林野道。
林野鄭重的點點頭:“老哥放心吧,你這兩年供我吃穿,花的錢可以說全是家金哥給的,我這人不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知道知恩當圖報的道理,會好好教家金哥內功的。”
“什麼家金哥家金哥的,亂輩了,到了那裏,直接把他當侄子使喚就是。還有,你雖武藝高強,可是經的事不多,如今這世道不得了,處處是陷阱,人人是小人,你千萬要小心。等我身體徹底好了以後,我就去復灘尋你,咱們到時候,好好敘一敘。還有那赤炎掌,你好好修鍊,若是達到內勁收發自如的境界,也便算是大成了。到時候除了熱武器,沒什麼能夠對付你,我也算是心安些,沒愧對你的救命之恩。”
赤炎掌,其實是沐呈鵬傳給林野的。沐家原是古武世家,不過不知是何原因,兩百年前,家中的內功心法突然不見,從此沐家再無人能將此法練會。沐呈鵬將這功法教給林野,一是為了不讓這古武術失傳,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便是他看出林野身有內力,卻不會什麼武功,便將這功法傳於他,讓他增強實力,以使他往後不會受什麼欺負。
只是他不知道,林野身懷輕功,在這個世界,只要別人不拿槍炮什麼的,誰也傷不了他。
在林野那個世界,他就是末流武者,可是在如今這個世界,他可算得上是武功高手了。
“老哥,我問一句,這個世界上,古武者多不多?”
“據我所知,一個沒有。至少我找了大半生,沒找到一個。昔日的一些古武術家族,如今也都是經商的經商,當官的當官,沒有一個能練習古武術的,全都是習練的國術。”沐呈鵬說完,嘆了口氣。
“是因為體質的原因還是……”林野奇怪又驚訝的問道。
“因為所有古武前輩都消失了,那古武功法在後來,也全都被偷走了,古武術就彷彿突然之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沐呈鵬答道。
林野皺起了眉頭:“難道這之前,就沒有什麼徵兆么?”
“據我先輩說,那一代的家主,曾在功法消失的半個月前,帶上家族所有的高手離開了,說要去辦一件重要的事情,而從那以後就沒在回來過。後來家族裏的內功功法也被偷走,怎麼查都查不出線索,其他一些古武家族也幾乎是同樣的情況,直到現在,也沒人查清當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甚至於到現在,古武術這個詞除了一些老人之外,都幾乎沒有多少人知曉了。”沐呈鵬臉色變得黯淡。
“所以到現在,華夏沒有古武術,只有國術。只是國術不像古武術,靠的是拿身體去鍛打,去熬煉,沒有上好的藥材,靠那種練法,沒有幾人經得住。所以這些古武世家,便全都出動,經商,當官,當兵,混黑道,只要是能賺錢的門路,全都去干。結果一些後輩賺到錢后,發現練功不如好好享受,竟開始一心賺錢了,所以如今這些古武世家已經不是古武世家了,而是商家官家。百年前那種古武鼎盛,烈火烹油的武林盛世,是再也見不到了。”沐呈鵬說著,再次嘆了一口氣。
林野聳聳肩,道:“其實我反倒覺得,這樣更好。沒有打打殺殺,沒有爾虞我詐,平平靜靜的過一輩子也不錯。”
“怎麼說得好像看破了紅塵一樣?”沐呈鵬看着林野嘴上的絨毛,笑道。
“看破紅塵哪那麼容易?就是覺得吧,像現在這樣每天吃吃飯,睡睡覺,看看日出,賞賞日落,挺愜意的。”林野閉上眼睛,感受着大西北的乾燥,感受着黃沙隨着風吹打在臉上,心中說不出的舒服。
“只可惜你愜意的時間不多了。”
“啊?”林野不解。
“喏,你身份證辦下來了,準備一下,就可以去復灘市了。”沐呈鵬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身份證遞給林野。
林野接過看了看,頓時一陣眩暈,指着身份證上的人頭問道:“老哥,你確定這是我?”
“這個……”
沐呈鵬像個孩子似的撓了撓頭:“咱華夏國公務員的攝像技術……那個是有點……不堪入目……”
“何止是不堪入目,你看看,這照的別說像我了,這照的都不像個人。”
“這個……”沐呈鵬尷尬的說不出話,卻見林野又憤憤道:“這他奶奶的是不把小爺當人還是怎麼著?”
一句無心之言,道破世間之理。
沐呈鵬看着林野道:“到了復灘,莫要與官斗。”
林野嘴上答應,心裏卻是不以為然。
他脾氣雖然逐漸平和,性格卻還是那種性格,不畏富貴,不攀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