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光戒
兩人沉默良久,風漸起,吹動街旁的枯樹枝。
「殿下,你明白的,我意歸隱並非是因為當朝幾位王爺對我的猜忌,而是因為這個!」
肖文軒揉了揉臉頰,從懷中掏出一張錦帕包裹的物件,打開后是一條鏈子,鏈子由赤金打造,很是秀氣,鏈子上原本吊墜的位置卻拴着一枚戒指。
那戒指通體銀白,造型古樸,只是不知何故其表面有數個裂紋。
「見識過這種力量之後,我便很難再對世俗的權利產生渴望,對皇權有敬畏之心了!」
清和帝伸出手捏住那枚戒指,看着那些裂縫中偶爾爆出的白光,心神中竟不自覺的產出出一種嚮往,他閉目凝神了片刻,將戒指還給了肖文軒,說道:
「當年那道士臨死時說此物擇主,而我們幾個人之間只有你得到了它的認可。一個人掌握了強大的力量后,唾手可得的金錢,權利的吸引力確實不那麼大了!」
「談何掌握,這麼多年我連它內中力量的來源都一無所知!可是心裏卻無時無刻的想着去尋找答案。」肖文軒苦笑道。
「當年那老道士受了重傷,只是說這枚戒指是個異寶,可以幫我渡過三次殺劫,然後傳了我一段口訣就死了,當時哪裏知道,這東西用起來敵我不分,若非我有意走遠,你,連同他們三個,都要被它剁成碎肉了。」
「你是說要去尋找神仙?或許真的有吧。」
清和帝搖搖頭,又想起往事,不禁輕笑一聲,道:
「我魂歸星海后一定要問問李修然,被這東西砍死的滋味到底如何!當年定計詐降時,我還記得他笑呵呵的。」
「是啊,他怕是我們之中最樂觀的一個了,想當年他將我作為俘虜壓進敵營時,還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腳,渾沒有赴死的樣子!」
肖文軒也笑罵著,一邊說著一邊猛灌了一口酒。
「我至今都記得,為將對方大將一網打盡,他死守在中軍帳門口的模樣!」
他二人舉杯,又一飲而盡,清和帝復又倒滿一杯,緩緩撒入車簾外的雪地上。
「若非詐降之計的成功,怕是天下黎民又要多受數年戰亂之苦了!他功在社稷。。。不說了。」
馬車內又安靜了下來。
「天快亮了,舊已敘完,再不說此來目的的話,我就要走了呢。」
良久,肖文軒說道。
「是啊,天快亮了,我今日倘若不早朝,怕是又要被言官勸諫了,真是頭疼!」
清和帝揉了揉額頭,並不接他的話,沉默片刻后,他說道:
「文軒,你一向聰慧,當知我來此的目的......,你我二人是一同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我信你,但是其它人並不信你,他們常常在我面前說你會變成另一個鎮西王……而我知你志不在此,可太祖開國至今已逾四百載,皇族早已不是一個皇帝說的算了的,你智深如海,當明白長此以往的後果。且你這個戒指威力巨大,若是有人帶入朝堂的話。。。。。。」
聞言,肖文軒沉默了一下,緩緩拿起那枚戒指,道:
「我都明白的,殿下,此物尚可使用一次,便在今日吧。」
他抬腿下車,走向二十丈開外的空地,站定后只見他口中念念有詞,抬手往戒指上一指。
戒指白光爆閃,如煙花般在夜色中綻放,細小的光刃相互糾纏切割,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光球,籠罩四周和頭頂。
光球籠罩之處有面殘牆,光刃來回在牆上切割,不斷發出噗噗的聲音,炸起一片煙霧。
片刻后,戒指上的白光驟然熄滅,肖文軒望向手中的戒指,眉頭微皺,眼中露出可惜的神色。
只見那枚戒指斷紋比之前多了很多,原本裂縫中纏繞的白光也已消失不見,這枚戒指不再有之前那種靈性的感覺,徹底變成一件死物。
肖文軒嘆息一聲,走向清和帝,他周圍的雪早已消失不見,便是連青磚路面也刮掉了厚厚的一層。
清和帝早已下車,來到光刃肆虐后的區域邊緣,在碎屑中抓了一下。
「每次都這麼震撼人心,你說,這該是什麼樣的人才配擁有的力量呢?」清和帝問道。
「這必然是神仙手段了!」肖文軒肯定的答道,將手中的戒指遞給清和帝,他的神情有些疲憊,似乎使用這枚戒指對他的負荷也較大。
「從得到它時我便一直想要搞清楚它的來源,現在,我也許是有機會了吧。」
「那是自然,便是我也一直想搞清楚有沒有神仙呢。。。。。。」
清和帝接過戒指,想繼續說些什麼,就在這時,那堵被光刃斬過的牆卻忽然整個倒了下來,發出轟然一聲響,煙霧瀰漫,碎石一地。
「嘰……哇……!」
忽地,一陣嬰兒的哭聲傳來。
肖文軒和清和帝互視了一眼,臉上同時泛起了古怪之色,一起看向了雍叔和武烈,英楊二將。
雍叔左右回顧了一下,發覺哭聲是從不遠處的一個草垛中傳來的,忙跑了過去。
「一個孩子!」
他高聲喊道。
片刻后,他抓着一隻籮筐返回,籮筐中,一塊破舊的棉布裹着一個嬰兒,嬰兒似是剛出生不久,臉上胎毛尚未褪完,正在哇哇大哭。
嬰兒的四周插滿了竹筒,內封的熱水此時尚未涼透,此舉許是孩子的父母怕他熬不過這寒冷的冬夜而為。
清和帝橫了武烈將軍和英楊將軍一眼,二將垂首,額上瞬間冒出汗來。
雍叔抱起嬰兒,伸手摸索了一下,咧嘴笑道:
「帶把兒的!老爺」
他又在籮筐里翻了一下,卻並未找到其它東西。那嬰兒兀自掙扎的小手卻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邊哭邊想將其送入嘴中。
「老爺,你看。。。。。。?」
雍叔抱嬰兒近前,向清和帝和肖文軒二人躬身問道,眼中毫不掩飾對這個嬰兒的喜愛,他孤單半生,未有家室,此時對這個孩子竟產生出一種憐愛之情。
「咳,雍叔,我們此去……」
肖文軒說道,想打斷雍叔的念頭。
「又有何不可呢!」
清和帝忽地輕笑道:
「月華生前常沒羞沒躁的與我說,她與你將來一定會子嗣成群的,她願望成空,而肖氏卻不應當絕了香火。」
清和帝伸手在肖文軒懷裏摸出那條赤金鏈子,將那枚已無作用的戒指穿好,小心的纏系在嬰兒的手腕上。
「他以弱小之身,熬過了這漫漫寒夜,不如,就叫他肖寒吧!肖寒,消寒,甚是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