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半月

第27章 半月

翌日。

楚凝醒后,賀書雁的貼身婢女便過來,請她到後院的亭子用早茶。

八角亭四面臨空,坐落在院中的清池旁,晴日之下能聞到淡淡的花木香,石桌上有一隻金銅火盆,裏面燒着的暖炭寸寸成灰。

黃銅茶盤上擺着瓷茶壺和幾盤糕點。

錦官沒有晨起喝茶的習慣,楚凝坐着狐皮軟墊沒動,靜待面前的人沏茶。

“京師有句老話,叫茶滿人欺。”賀書雁玉指勾着茶壺,茉莉花茶細細沏入茶碗,盈滿前停下,將盞推到她面前:“待客的規矩,七分茶八分酒。”

楚凝言了聲謝,端起茶。

“京師的茶不比你們那兒講究,茶葉的鮮香感弱了些,飲花茶居多,怕你喝不慣,只挑了茉莉茶湯。”賀書雁指尖輕拖下巴,望向她,眼尾流溢出笑意。

昨日前,楚凝還對這位與那人私會的賀家千金懷有偏見,到此時楚凝只覺得,她就是京師最嬌艷的牡丹,有着高貴和矜驕,也有她羨慕的恣意不懼。

“怎會。”楚凝淺抿一口,擱下茶碗,輕聲:“我本也不是來享福的,隨遇而安。”

賀書雁菱唇一揚,笑得十分好看:“頭一回聽人覺得,嫁入宣王府不是福事。”

一段被逼無奈的姻緣,怎麼算是福事呢。

楚凝淺淺笑了下,沒應這話。

“賀姐姐昨夜……”楚凝遲疑着問出聲,話說到一半又難以啟齒地止了聲。

賀書雁卻面不改色接道:“昨夜我與太子殿下去遊了湖,雁棲湖路遠,來去不便,故而宿於品燕樓,今晨方歸府。”

她帶着笑,一詞一句說得有條不紊,彷彿是早已備好的說辭。

楚疑凝着她的眼,心照不宣。

昨夜顧臨越分明出現在她面前,這類種種都是掩人耳目,做給外人看的,但賀書雁卻是真真確確在外頭過了夜。

此事雖非她所願,但因她而起,她與太子的事,卻把她牽扯進來,楚凝心裏過意不去:“賀姐姐,入冬漸寒,府內舒暖,日後還是回府安寢吧。”

這話的意思楚凝相信她能懂。

她不希望賀書雁有家不能回,偏要因她留宿外頭,最主要的,是她自己不想再與太子有更多瓜葛,認了命的人,任何一絲必定破滅的希望都很殘忍。

賀書雁卻很平靜,玩笑道:“我這才與殿下初次同游,倒先被你管教了。”

“我獨在你院中,豈不是鳩佔鵲巢。”

“聽聞你隨行帶來不少珍藏的字畫,若心有不安,挑幾副名貴的送我就罷。”

楚疑櫻唇微啟,欲言又止。

兩人兜着圈子對話,站左右伺候的婢女皆聽不明白,只彼此皆知深意。

賀書雁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示意一眼糕點:“嘗嘗,洞陽鋪子的玫瑰奶酥,聽說你最愛吃這個。”

楚凝微愣:“聽說?”

她是愛甜味,可這剛到京師,玫瑰奶酥還是頭一回嘗,何來這說法。

賀書雁笑而不語。

楚凝滿心疑惑:“何人說的?”

賀書雁輕輕挑起柳葉眉:“猜不到?”

腦中浮現出在紫陽街,與那人再遇那一幕,那時滿街甜膩的糕點香氣中,她鬼使神差地往身後望了一眼,隔着日光人流,和立於其中的他遙遙對上了目光。

賀書雁別有意味的笑眼也算是給了她答應。

楚凝剛落到玫瑰奶酥上的指尖一頓,垂眼靜了片刻,她默默收回手。

“還是算了。”楚凝意味深長地輕輕說:“我並無吃早茶的習慣,酥點好歸好,到底與我錯了時辰,辜負賀姐姐好意。”

賀書雁若有所思看她一眼,忽而笑了:“你這姑娘,倒是狠心。”

楚凝低頭捧着茶碗,光喝茶。

婚事不由己,任誰興緻都高不起來,賀書雁知曉她心情低落,便道:“罷了,今日晴好,文坊新進了一批字畫,陪我瞧瞧去。”

那日後,楚凝在丞相府中過得還算安穩。

白日閑來無事,她便和賀書雁隨處走走,有時約着品鑒詩詞書畫,有時出去嘗嘗京師獨有的佳肴,有時是去共賞山水之景。

日子倒是愜意,賀書雁識書畫,她們在此上很有話聊,初幾天因水土不服的心悸感慢慢淡去,楚凝漸漸也愛笑了。

高山流水,知音難覓。

兩個姑娘常常聊得開心了,一念起叫下人擺上筆墨紙硯,在院子裏一起臨摹同一幅畫。

只是在丞相府的日子也並非全是喜悅,偶爾顧昀澈會光明正大以看她的名義,到府上來,他在多一刻,楚凝便多一刻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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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色藏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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