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小小的瓢蟲
亞紀這一次沒有拒絕，她筆直地站好，一串從未聽過的捲舌音從她櫻桃般的小嘴裏發出來。
這是一種難以想像的發音方式，渾濁嘶啞的聲音中帶着君王般的威嚴，彷彿教堂的鐘聲。
喬起奧靜靜地聽完，抬頭卻看到亞紀目光獃滯，雙眼迸發出金黃色的光芒，再一看葉勝，同樣如此。
兩人的神情嚴肅，似乎目睹了舊王的隕落和新王的誕生。
“這就是龍文的力量嗎？”喬起奧想。
“亞紀，你怎麼真的吟誦了龍文？這時候要是有突髮狀況怎麼辦？”葉勝有些抱怨的聲音傳來，隨機轉為了驚訝，“你似乎對這句話沒有反應？”
葉勝看着喬起奧。
“是的。”
葉勝突然肅穆莊重地走到喬起奧的面前，將手搭在他的肩上，“記住，剛剛發生的事不要和其他人說，不然可能給你帶來麻煩！這裏沒有監控，只要你不說就沒人知道。”
喬起奧的臉色一變，忍不住說，“可葉勝學長，你也看到了剛剛的事情。這不算違反執行部的規定嗎？”
“不用擔心，我沒看到，亞紀也沒看到，你明白嗎？”葉勝揚了揚眉毛，說。
亞紀走下講台，“剛剛那句龍文是‘言靈·皇帝’，絕大多數的混血種都對這句龍文有反應，就如我。”
“謝謝。”喬起奧真摯地笑了笑，鞠了一躬。
“哈哈，我可是你的學長啊。幫一幫學弟不是應該的嗎？”葉勝得意地笑了笑。
“是啊。”亞紀笑着點點頭。
相處這麼長時間，喬起奧越看這兩人越覺得有夫妻相，做什麼事都統一，他想起了著名的黃梅戲《天仙配》最經典的一段《夫妻雙雙把家還》。
“你耕田來我織布，我挑水來你澆園。”
雖然兩人既不織布，也不耕田，卻一直給他一種兩人琴瑟和諧的感覺。
“執行部的安全手冊上說下潛人員組合不能有感情，為什麼學長和學姐會搭檔呢？”喬起奧問。
葉勝和亞紀對視一眼，尷尬地對視了一眼。
“抱歉，我不該這樣唐突地詢問的。”喬起奧立馬道歉。“其實我覺得這個規定非常的弱智，也不知道是誰制定的。如果是不熟悉甚至討厭的人一起組合下潛，那樣才更危險吧？”
葉勝笑了起來，豎起大拇指，“說的真好。不過這規定是執行部在經歷了格陵蘭海事故后制定的。”
“那就是把矛盾的特殊性普遍化了，真是群不怎麼樣的傢伙，執行部。”喬起奧說。
隨着話題被轉移，空氣里尷尬的氛圍消失了。
喬起奧忽然呆在了原地。
“怎麼了？”亞紀好奇地問。
喬起奧眼神恢復跳躍，“剛剛地震了。拖船搖晃的頻率出現了撕裂，水浪聲像是被憑空截斷了。”
“所有執行部專員，立刻來艦橋駕駛室集合！”廣播裏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那是曼斯教授的聲音。
葉勝和亞紀立刻朝着外面奔去。
“我也一起去。”喬起奧追上了兩人，說。
“你可能會挨罵的，還會受到處罰。”葉勝一邊跑，一邊扭過頭說。
“我不怕。”喬起奧說。
葉勝嘟噥，“隨你吧，別牽扯上我就行……”
一會兒的功夫，艦橋內就聚集了各色的人。
曼斯教授目光銳利，掃過下方的執行部人員，注意到喬起奧時滯了一下。他忽略了喬起奧，
繼續掃視下去。
這個年輕人已經在這艘船上呆了幾個月了，他的表現完全可以和駕駛艙內的任何一個人媲美。
在極短的時間內，他和船上的所有人混熟了，甚至包括后艙那個幾個月大的嬰兒。
曼斯教授示意了一下，身後的屏幕被切換成了一幅3D電子地形圖。
地形圖的內容是三峽水庫的江底，其中一處用紅點標註出來。
“剛剛發生了一場震級5.1級的地震，因為地震的緣故，江底出現了斷裂，露出了一個縫隙。根據我們的探測和推斷，那很可能就是青銅城的所在之處。”曼斯教授用低沉的聲音說。
他繼續說，“我們已經在這裏搜索了幾個月，把長江水庫的底下給探查了一個遍，都一無所獲。所以，青銅城只可能在地下，被掩埋了。這次地震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餘震隨時可能會把裂縫再次掩埋。我要求立刻下潛進行探索。葉勝，酒德亞紀！你們做好準備，隨時下潛！”
“是！”葉勝和亞紀同時應聲。
“其餘人各司其職，隨時注意水域情況變動！”
“是！”於是艦橋內的人也全都走開了，只剩下喬起奧在原地不知道該幹什麼。
曼斯教授猶豫了一下，“喬起奧，你自由發揮，注意不要打擾其他人的工作。-”
“是！”喬起奧回答。
駕駛室內沒什麼事是他要做的，乾脆上到了甲板，這時，葉勝和亞紀已經換好了潛水衣。
“等等！”喬起奧叫住了兩人。
葉勝和亞紀回頭，隔着透明的臉罩看着他。
喬起奧蹲下身子，將手放在甲板上的備用氧氣瓶和備用纜索上。
他吟誦起古奧莊嚴的言靈起來，一股金黃色的能量沒入氧氣瓶，讓氧氣瓶和纜索的形狀開始變化。它們變成了手指大的章魚。
喬起奧將章魚捏起來，放在兩人的肩膀上，章魚的吸盤吸住了潛水衣。
“多帶些備用品，這樣安全一些。”喬起奧衝著兩人笑。
兩人怔怔地看着喬起奧的行為，“謝謝！”
在隨時可能遇到龍族的可怕的水下，多幾個備用氧氣瓶和纜索便多一份生機。更不必說這些氧氣瓶和纜索不會造成額外的負擔。
“謝了，回頭請你吃大排檔！”葉勝說。
“我等着。”喬起奧點點頭。
兩人由水手佩戴好全套的潛水設備，然後進入了昏暗不見底的水中。
天氣暗了下來，淺灰色的雲層黑壓壓地蓋了下來，以一滴巨大的雨竹砸在甲板上為標誌，暴雨傾盆而下。
這是秋季最後的怒吼，是雨季的尾聲，季風將在這場暴雨之後撤離大陸。
“天公不作美啊。”暴雨淋濕了喬起奧全身，頭髮垂下來黏在臉上，衣服全都濕透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內襯口袋，在靠近心臟的地方，那裏有幾隻小小的七星瓢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