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新聞

一十二.新聞

陽光撒在房間的灰塵中,夕鈴的鼻子抽動了一下,發出一聲小小的嚶嚀聲,她雙腿和雙手都緊緊抱着棉被,像一隻無尾熊,粉嫩的腳趾像在清晨沾上露珠的葡萄,互相纏繞着,她睡得很安穩,畢竟在來到美國後面對的只有疲勞跟四處奔走,連早餐培根的香味都沒讓她醒來。

美夢終有完時,在一個大的驚人的哈欠后,她似一匹豹子伸了一個優美的懶腰,腳輕輕點在冰冷的瓷磚地板上,輕聲哼着小調,蹦蹦跳跳的下了床,帶起一陣香風,

她決定今天要把頭髮綁起來

走下餐廳,看着無人的餐桌,為自己倒了杯熱騰騰的拿鐵,再抹個吐司,感受苦澀的香氣溢滿嘴巴,她幸福的瞇起雙眼,然後朝着客廳走去。

電視機正播着新聞,佐羅倫大喇喇地坐在沙發上,身體向後斜躺,前方茶几很亂,除了一杯早就涼了的咖啡,和一盒看似是樓下剛送來的比薩,還有一紫砂茶壺,應是唐刀帶着的,夕鈴知道他很愛茶,當初夢月揪着他來美國,就是用茶葉賄賂他的。

夕鈴聞到煙草的味道,眉頭皺了起來

只見佐羅倫又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一煙斗,在哪裏抽搭抽搭着,

唐刀嘴邊叼着片比薩,她看着上面放的鳳梨片,眉頭深鎖。

除了都讓夕鈴覺得不爽外,他們都神情專註地看着電視

她也不說話,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把在地上趴着的夢月抱到了懷中,微微的戳了佐羅倫幾下,佐羅倫一轉頭,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煙盒端在夕鈴的柔夷上,笑容綻放於那鬍渣仍沒刮凈的臉上,他順手拍了拍夕鈴的頭

「反正你怎樣都找的到東西抽,不如就還你好了。」她嘟着嘴,顯然一大早聞到煙味令他一天的好心情都沒了

佐羅倫在一旁已經把煙斗隨手丟在茶几上,然後馬上從煙盒掏出一根「這是人生的追求之一啊。」他咧着嘴,緩緩吐出一個煙圈。

「看看這往上飄的小精靈,多可愛。」

「大叔啊,這對身體當真不好,該借的。」唐刀一臉快樂的抿着剛泡好的茶,將一片比薩塞進夢月的嘴巴,夢月嗚嗚的叫着,也可憐他天天被塞東西

佐羅倫笑着「煙斗明明是你找給我的,裝甚麼無辜呢?」

夢月也沒吃下那比薩,「嘔」的一聲全部吐在夕鈴的腿上,夕鈴氣得發起抖來,差點就把這隻豬從窗外扔下去。

「就說了,你看看你點這夏威夷比薩,連豬都不吃。」佐羅倫哈哈大笑

唐刀脹紅了臉,甚麼鳳梨,比薩之絕配,義大利人不懂比薩之類的之乎者也,房間內外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近期於下方蛇頭區附近查獲一犯罪團夥,他們多以乞丐和在一些近黃昏還未歸家的學生為目標,帶至下方一基地實施暴行,並以此為樂,據查這些年輕人已經造成至少20幾人的確定死亡,」

突然一則緊急新聞讓他們都安靜了下來。

液晶螢幕內的女主播臉色看着十分不好,她有些機械似的將手中稿子念了出來,語氣與其說是冰冷,麻木更為貼切些。

一邊說著,鏡頭帶到了他們作案的地方,透過打着碼的景象,就看得出那地方堪比煉獄,封鎖線已經拉了起來,一些警察在一旁吐了起來

夕鈴看着螢幕,感覺咖啡都不香了,她忘着那邊的牆壁和地板,心臟突然刺痛

主播嘆了口氣,然後繼續說著「在此地的被害者,傷重的已經送入加護病房,

而傷輕的,也已安置在醫院歇息,他們大多都已神智不清,口出囈語。」

「主犯喬治·桑切克斯,正在逃亡中,如有民眾看到此人,請在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連絡警方。」

一個大約20幾歲的年輕人擋住了那片腥紅,但夕鈴看不到照片,她只覺自己正置身於一個四面皆為暗紅的房間。

一幅深紅的划作好像展示於眼前,超越了那房間的三維,拋卻了電視的二維,夕鈴額頭青筋抽動着,那是以幾十個生命為代價繪成的地獄划捲,她只感身上宛若千把利刃在切割着,又覺得有數以億計的蟲子在蜿蜒蠕動,痛苦,痛苦,痛苦。

愉悅,痛苦,痛苦,愉悅。

病態的快樂,為這此起彼落的痛苦伴着奏,扭曲的慾望,無情的切割,一次次的暈厥。

有乍然而逝的,然後留下長久迴響,有慢刀割豬肉似的,沒有終止,沒有盡頭。

但,她只感神聖,一種凄美的藝術性使她說不出話,悲涼哀泣的情緒竟讓她勾起一個笑容,沒有嗚咽聲,沒有笑聲,她就靜靜的呆坐在沙發上,像是一件雕塑品。

「啪!」

哦,她看到星星,這也是划作的一部份?

佐羅倫不知何時已經起身,站在她的身前,但她的目光仍聚焦在他的身後,他一巴掌甩在夕鈴的臉上,唐刀在一旁把電視關上。

「深呼吸...吐氣...呼吸..」

可她卻是沒有醒來。

夕鈴跟夢月被安置在沙發上,那隻豬一臉欲仙欲死生無可戀的口吐着白沫,夕鈴閉着眼睛,夢月同她一般,佐羅倫不會辨別豬的表情,但看着夕鈴緊皺的眉頭,和那隻豬口邊湧現的泡沫,應該是一場噩夢。

「所以怎麼說,他們怎麼了?」唐刀抓着茶杯,一口口的抿着,清香四溢於口腔,他顯得有些焦急,隨後一口將整杯茶都悶了下去。

「他們應該是被那地方的東西影響到了,這事情我也沒遇到過,有點麻煩。」

佐羅倫面色凝重,蹲在他們旁邊,正在幫夕鈴測着脈搏。

「鑒於這整棟別墅都沒有其他人,我打給附近家族的人問一下他們現在的狀態。」唐刀拿出手機。

「現在做個研究的靈感都這麼高的嗎?他們只是看個電視,而且這隻豬是甚麼時候暈下去的?」

「甚麼豬,她是夢月。」

「我有個推斷,你想聽聽看嗎?」

「說吧,現在甚麼情報都很重要。」

佐羅倫深吸了一口氣,神情嚴肅

「你說夢月口吐白沫,會不會是你的鳳梨比薩害的?」

「大哥,我服你了。」唐刀氣笑了,忍着一拳打在佐羅倫臉上的衝動,將手機放在耳邊

佐羅倫在一旁抽着煙,摸着槍托,自顧自的走上樓。

「喂,姊,我問下,你知道剛剛新聞上播的那個事件嗎?」

此時樓上「碰!」的一聲,唐刀瞭然的看着天花板。

「是這樣的,我朋友因為那新聞的照片倒了,你有甚麼頭緒嗎?」

「是,是,對,不只他們?」

「所以我們要找到污染的源頭對吧。」

「好,我知道了。」

唐刀深吸了一口氣,氧氣充滿胸腔,他的眼神陡然冷下,此時佐羅倫從階梯上走下,他再次將臉遮在陰影下,他站在上頭,唐刀從下往上看,也沒看清。

轉頭瞧着他的拳頭,紅腫著

「我剛剛上去拿個帽子。」

「我們去給那個甚麼喬治甚麼東西的,一頓粗飽吧。」

「讓我們,送他上去。」佐羅倫回道

「願他死得比誰都痛苦,阿們」唐刀戲謔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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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濃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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