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節 你在叫我？

夜，半夜兩點整的夜晚，原本應是靜謐無聲，偏偏窗外還是一片嘈雜。樓下的大排檔正是最火熱喧嘩的時候，猜拳拼酒聲，大火爆炒聲，偶爾還插入走販沿街叫賣花生、冰粉的聲音。

孔林煩躁的把鍵盤往前一推，看來今天晚上又是白瞎了，明天編輯肯定又是一臉火大。怎奈心中有塵，總是無法靜下心。不管了，煩心的工作明天再想，孔林索性關了電腦，拿起鑰匙和手機，扱着拖鞋吧嗒吧嗒下樓去。

這是一棟建於上世紀80年代的職工宿舍，上下共五層，一門一戶，想來在當時入住也能勾起不少羨慕的目光了。黑夜裏，外牆裸露的紅色磚面猶顯暗淡，長長的走廊，一側是鐵管焊接的欄杆，因為年久失修早已油漆剝落、鐵鏽滿身。另一側則是住戶，大門一溜排開，老式的木板門，板面被橫條框分成上中下三段，每家每戶都有一扇窗戶開向走廊。此時，那幾排窗戶里已經沒有燈光透出，住戶們大概已進入了夢鄉。住在這裏的，不外乎靠勞力吃飯的，或者是擺攤設點的小販，無不是貪圖租金低廉，跑活便利。

這地界，雖位於主城區一二環之間，卻是一片老破小，屬於早期國營廠自建的家屬樓，人口密集度大，拆遷成本高，連開發商也不願意涉足，無他，盈利率太低。是以周圍老房林立，房屋老舊再加上配套設施陳舊，原住戶們等到經濟狀況稍微好點的，無不早早的搬離了這裏，唯一的優勢大概就是四通八達、生活便利吧。

孔林也剛搬來不久，放一年前，這樣的房子他根本瞧不上。今時不同往日，如今錢是花一分少一分，工作上又是一團糟，好在老劉看在他以前確實有幾分才氣，寫得一手好文章，親手挖出幾件爆點新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跟他計較。孔林想，如果自己再繼續怠工下去，也不知老劉還能護他多久。

樓道里的燈又壞了，黑黝黝看不清，這房子電線管道老化嚴重，燈泡很容易突然燒壞。住戶們每個月只用繳納10塊錢的清潔費，自然對一個燈泡好還是壞沒那麼在意。門口看門的那個大爺大半的時間都在打瞌睡，要不就是開着收音機昏昏欲睡，哪兒顧得上換燈泡。孔林呸了一聲，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藉著燈光下樓去。反正也睡不着，去買包泡麵當夜宵也是不錯的。

踩着手機燈光，孔林下到樓下，往右拐個彎，穿過門廊，走過那道大鐵門，就可以走到喧嘩的大馬路上。孔林邊走邊想着，要不再買一包煮花生，就着泡麵也是好的。一邊從褲兜里掏出煙，放一根嘴裏叼着，側着頭，按下打火機，點燃香煙。

煙氣逶迤中，餘光瞥見大門外的角上有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沖自己招手，孔林莫名其妙的往後望了望，後面沒人。轉過頭，小姑娘還是衝著自己這邊招手，孔林納悶的指了指自己，小姑娘點點頭，繼續着急的招人示意他過去。孔林深吸一口煙，將煙夾在手裏，啪嗒啪嗒慢悠悠地走出了大門，走到那女孩面前，“小妹妹，你在叫我？”

那女孩眼瞅着不過十二三歲，頭髮梳得規規整整，齊肩馬尾，腦後別著一個白色蝴蝶結，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紗裙，腳上一雙光亮的漆皮鞋，與周圍嘈雜混亂的街市格格不入，怎麼看，都是養尊處優的富人家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