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哭也是件需要技巧的事情。

當然，這裏指的絕對不是如何才能讓自己哭出來。擁有一個沒有出席康城電影節，絕對是文藝界巨大損失的母親，她從小就眼睜睜看着瑪麗恩如何死死地拿捏住了迪諾。

在這樣得天獨厚的環境下，耳濡目染地學會一些體系外的課程，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呢。

就比如，怎麼樣哭才能盡最大可能的展現出一個女子的美麗和無辜，讓面對眼淚的人心生愧悔自責。

雖然看起來葛拉齊亞的眼淚說來就來，用着這毫無新意的一招在不少人面前從未鎩羽而歸的她，可以保證已經做到了極致。

角度和光影，包括一滴成珠的眼淚在什麼時候掉下來，她都是有仔細考量過的。

“你有沒有一個成年人的自覺。”至於效果嗎，看看這個嘴上不饒人，但是眼神全是慌亂的九歲男孩，就能夠得到答案了。

達米安整個人身形僵硬得不成樣子，他面上還維持着強裝鎮定的神色，算是保全了冷酷嘟嘟臉、奧古之子最後的尊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心裏有多麼的局促不安，他緊抿着嘴唇瞳孔放大，目睹了一滴淚珠如何隨着她垂眸的動作滾落。

那一個瞬間，他對眼前的女人產生了莫名的恐懼。

“……”如芒在背的感覺迫使方寸大亂的達米安轉過頭。

在提姆的提醒下，藉著替換更熱些的茶水來查看姐弟倆情況的管家鏡片反射出了白光。

阿福注視着你。

出於對韋恩家大小姐的尊重，老人打算先行離開，避免撞見偶像包袱不比她在快餐店用刀叉吃漢堡的父親少的葛拉齊亞失態狀況。

但是對於達米安能夠把姐姐氣哭這件事情，阿福在親眼見到這個場面之前，他也是不信的。

而阿福現在思考的，是達米安做了或者說了什麼能夠把葛拉齊亞氣哭。

也許是葛拉齊亞還不為他們所知的雷點，阿福默默將這點記在了心裏。

“阿福。”可惜大腦宕機狀態的達米安引起了葛拉齊亞的注意，她勾指拭去了頰邊的淚痕，如果不是有些泛紅的眼眶根本看不出有哭過的跡象。

“葛拉齊亞小姐。”既然被發現了，阿福自然不可能再無視掉葛拉齊亞的招呼走開。老人眼神關切卻不顯得冒犯地看着葛拉齊亞，下一刻卻有些驚訝。

“剛才我一時間有些思念起還在意大利的母親。”她氤氳着水霧的藍眼睛裏盈滿了狡黠的笑意，用不急不緩的語速說話，“還好達米安在這裏體貼地安慰我。”

“……”看來他也不必太過操心葛拉齊亞的性格會招架不住弟弟了。阿福感慨地看了眼低着頭格外乖順的達米安，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達米安這樣。

姐弟間如何相處那就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了，只要是朝着好的方向阿福樂見其成。如果家裏有人能夠稍微扳着點達米安的性子，常駐布魯德海文的迪克算是家裏能夠和達米安好好說話的那個，畢竟傑森根本不常在家，而提姆……

嗯。葛拉齊亞能來到家裏真的太好了，大概是因為葛拉齊亞從第一眼就極合老人的眼緣，等到阿福發現這個才到家中沒多久的大小姐，會用這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捉弄她弟弟的時候，他也只覺得女孩子除了優雅端莊，在家人面前活潑一點也沒什麼不好的。

尤其是這一窩深沉的蝙蝠中，太缺少一個明麗的色彩了。

至於達米安，阿福和藹微笑着向葛拉齊亞頷首，男孩子怎麼和女孩子比呢。他是指作為弟弟，包容姐姐的不帶惡意的小玩笑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你……”達米安知道阿福不可能被這樣牽強的理由瞞過去，但是葛拉齊亞剛才的確是在幫他掩飾。

這個可憐的少年已經忘記了和家裏的其他人比起來，他從一開始對葛拉齊亞完全算得上是溫聲細語的程度了。

哪怕達米安還是認為是葛拉齊亞太矯情了，因為他的一句話就哭，自認有擔當的達米安還是得承對方的情。

哭了都還是不忘維護韋恩的尊嚴，是的，達米安才不會承認葛拉齊亞剛才是在維護他，他勉強認同了葛拉齊亞還是有着成為韋恩的資格。

……韋恩的資格什麼時候降低到這種水準了。他懊惱地丟開了這個想法，但是達米安又不知道該怎麼和對方相處了。

達米安瞧着眼睛濕漉漉就像小動物那樣望着他的葛拉齊亞，腦子裏閃過了一個想法。

她既然畫了個寵物店題材的漫畫，還兼具了少女戀愛和毛絨絨這兩個達米安都不會錯過的元素，那葛拉齊亞肯定會很喜歡動物吧。

很好，不愧是韋恩家的人。

“跟我來。”小少年清了清喉嚨，頭也不回地走在了前面，但是一直偷偷在用視線的餘光在瞥葛拉齊亞有沒有跟上來。

她站在原地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在達米安臉色有些難看的時候，有些急促的腳步聲追上了他。

達米安這才注意到葛拉齊亞穿着的是雙平底的單鞋，能夠用軟底的鞋子踩出這樣無序匆忙的腳步聲，證明她是下意識跑過來的。這與他那個姐姐從小受到的教育是相違背的。

不過也等於是告訴了達米安，葛拉齊亞很在意他這個弟弟。

“……”達米安的唇角勾起了一點兒，甚至在葛拉齊亞試探地去牽他手的時候，只是淡淡地睨了眼就沒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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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養的皮毛烏黑油亮的大丹犬在注意到主人來了，徑直從它的狗舍里朝着不止一個人來的達米安跑了過來。

它甚至不需要達米安用手勢或者指令示意，就穩穩地停在了綠眼睛男孩的面前，端正地蹲坐下來。這個時候黑色的大狗才有些疑惑地去觀察起了跟在主人身邊的人。

“這是提圖斯。”達米安伸手揉了揉愛犬的腦袋，雖然這句介紹太過簡短，但時如果提姆看見，一定會覺得他實在多餘。

不過達米安本來也就是這麼想的。他拍了下還在轉着圓鼓鼓的眼珠盯着陌生人的提圖斯，“這是葛拉齊亞。”

彷彿還在思考什麼的狗狗果斷沒有了任何的防備，只是好奇地朝被達米安正式介紹的女人“汪”了一聲。

“……”葛拉齊亞唇邊重新揚起了微笑。

還以為這隻昨天晚上撞見了的大狗認出她來了。就算葛拉齊亞及時地給了發現有人潛入的狗狗一個“昏昏倒地”，可是她也不敢保證嗅覺過於靈敏的達米安寵物會不會認出她來。

還想裝作害怕大型犬先發制人的葛拉齊亞眸光微微閃爍，新的主意又湧上了心頭。

她在達米安默認的態度下蹲下神去摸摸這條外形威風的黑犬，長發間露出了個不過毫米大小的黑點。

或許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後背上的小黑點，不過……

她可是很相信你這個弟弟呢，達米安。

不要讓她失望，然後為了親愛的姐姐，去找你也捏住了他把柄的提姆要一個說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