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經商有道
“銀涵，”
錢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盞，正色道：“我不反對你從商，以後這錢家的家業也指望着你來繼承，不過我希望現下回到學院裏好好讀書。”
少年聽苦着臉，眼中的亮光暗了幾分，姐姐說不反對，又讓他回學院讀書，這不還是不同意么。
“姐，我最討厭讀書了，夫子一講課我就想睡覺，學的也是一塌糊塗，院試都不可能考上，還是別費那個心了，不如早點回家學學做賬經商吧。”
“你考不上，沅清學院的學子們都考不上？”
少年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沅清學院雖然比不上國子監，尚源等官辦的頂級書院，也算是京城中名聲不錯的學府。每屆也有不少沅清學子能考中進士，上一屆沅清更是出了一個探花郎，名聲更盛，錢老爺費了多少銀錢打通關係才將兒子給送了進去。
“你的這些同窗有多少已經考了秀才身份，往後還要接着往上考的，但凡能留下一兩個在京為官，日後你也是能打點關係的，你要經商，同窗之誼發展好了可不就是今後的人脈？”
銀涵也不傻，就像他能拿到稀有貨源，靠的也是他爹的關係。姐姐讓他建立人脈關係，是為了什麼，他自然一點就通。
“當然送你去書院最主要還是讓你讀書的，你要是自己能考上，錢家就正式有了官身，這是多少關係都換不來的。士農工商，咱家雖然有錢，作為商戶，在這京城連世族丫鬟都看不起我們，你要了解爹爹的苦心。”
少年明亮的眸色暗了暗，即使是在沅清書院那種地方，寒門子弟的身份都要比他要清高。一邊拿着錢家的金銀‘資助’，一邊還把自己擺的高高在上，看不起他這個商戶的濁流。
京城不少富商都會將自家的孩子送去有名的書院鍍金，為此不惜豪執千金，那些真正不差錢的頂級學府，有錢也鑽不了空子。有的書院一邊放了空子，又不想污了名聲，就給這些富商子弟單獨設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姐姐在國公府也被人看不起嗎？”
余堯感嘆少年心思敏銳，搖頭笑了笑，一個也字，看出來他在書院裏不好過啊。
“沒有，姐姐現在得了封賞，已經是一品誥命夫人了，一般官員見了我都要行禮參拜。”
“那沒有誥命之前呢？”
不知道為什麼，少年的眼眶有些微紅。
“那時候啊，也沒人能欺負到我。”
元寶一旁叫囂到：“那些賤蹄子哪能打的過我！”
“銀涵啊，你看，這就是現實。”
少年沉默了，他不是因為姐姐先前可能受到輕視，也不是因為自己在學院裏遭受的不公，他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為什麼從商就是低賤的，這就是現實啊。
“姐姐，我都明白了。”
“讀書自有讀書的好處，不為功名，也希望你能多讀一些書，學些書中的道理。兩年後還有一場院試，也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十四歲以上不能再參加院試）考不考的上爹娘都不會怪你，到時候你再正式學習經商也不晚，這兩年先收了其他心思吧。”
少年點了點頭，桌上的兩個小瓶也沒有拿，轉身出了院子。
虞夫人得知逆子又曠課跑出來，一頓好罵，少年卻一聲不吭的跪着，後來才知道，錢夫人已經先一步教訓了他。
錢老爺晚上回來，看見逆子又作勢就要打罵，被虞夫人攔住了，余堯也開口解圍。錢老爺在夫人和女兒面前不好發作，一頓飯吃的沒好臉色。
午膳吃的有些多，晚膳又提前了，余堯便沒吃上幾口。乘着天色還早，錢家差了馬車，將銀涵送回書院。
“小姐真厲害，將少爺說的服服帖帖的。”
元寶一邊給錢夫人擦着頭髮，一邊拍着馬屁。
夫人好像是變了，從嫁入國公府，不對，應該是國公爺死後，夫人的變化最大。元寶心裏默默的想着，自己也要更努力才行。
余堯哈哈的笑了，問到：“哪裏厲害？”
“就是...小姐說的話很有道理，以前也很有道理，不過現在感覺更有道理了，少爺都被小姐說服了。”
在元寶心裏，一直都是錢氏說什麼是什麼，但是她也能感覺到，現在的錢氏與之前有些不一樣。
“人都是會成長的，總會看清很多道理，也就變得通透了。”
國公爺死了，錢夫人能有現在的變化，也不會顯得突兀。人嘛，在經歷大喜大悲之後，總會成熟起來。
明晃晃的燭光之下，錢夫人膚若凝脂，仍是二八少女的肌膚狀態，絲毫沒有喪夫的頹廢之氣。
因為還不習慣早睡，余堯披散着頭髮，拿了本古書翻開，看着密密麻麻的繁體古字，漸漸的困意便上來了。
視線注意到仍留在桌上的兩個瓶子，心裏不禁冒出一些想法。
經商啊，或許挺有意思。
總是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米蟲生活，也有些無聊，原身也才十八歲而已，現在就開始鹹魚也太廢了。原主在封了誥命之後還磋磨了男主十年之久，知道給自己平淡生活找點樂子。
經商的話，做點什麼好呢？
算了算了，明天再想，這樣的生活真安逸啊...錢夫人沾上枕頭，眯了幾下眼，就進入夢鄉。
隔天一早，余堯便來了虞夫人的院子，一同用了早膳。
“母親，我想看看鋪子的賬冊。”
錢金蓮出嫁時，陪嫁不輸那些世族貴女，虞夫人疼愛女兒，將近一半的家產都分給了錢金蓮作為陪嫁。其中就有不少鋪子，田莊，錢氏又不會親自打理，所以還是自家人在經營，所有的營收都存進票行里錢夫人的名下。
“蓮蓮怎麼突然想看這個？”
錢金蓮以前對這些可不感興趣，為了附庸風雅，不被那些京中小姐們看不起，琴棋書畫都摸了一遍的，雖然沒有哪樣學的精通，都只懂些皮毛。
蓮蓮的性子比較跳脫，一時興起，都是三分鐘熱度，虞夫人也沒有懷疑什麼，差人去叫賬房將錢夫人名下的那些鋪子的賬冊取來。
“如今國公爺不在了，王爺又不能自理，我這不是想着找些事做。”
說起這些不開心的，虞夫人也是眉頭一緊，只要女兒能舒心，多找些事打發打發時間也好，不然這一輩子就這麼守着活寡，要她非瘋了不可。
“蓮蓮，以後多回來陪陪娘，要是你想做什麼生意，只管跟娘說，咱們錢家就是干這個的，你要什麼人手直接問你爹要就是。”
余堯會心的笑了，錢金蓮這雙父母真的是極好，原文中要不是受原主所累，被男主從中作梗，搞到家破人亡。這偌大的家業啊，說倒便倒了，傅琛那個黑心肺的到底私下籌謀了多久，真是個可怕的人。
錢夫人微眯着雙眼，只聞門房前來通稟，說是國公府來人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