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子的心計
休息了一會後，劉徹才睜開雙眼，“沒有其他人了，你說吧，這件事情是不是你先提出來，然後慫恿劉旦來說的，亦或者是李廣利教你的？”
“父皇，我...我...沒有！”劉髆說著不敢看劉徹的眼睛，把頭低了下去。
“你們幾個人都是朕的兒子，誰的性格如何，朕清楚得很！父皇還沒有老得昏庸糊塗！”
劉髆聽后，不作聲。
“抬起頭來！”
這一聲雖然不是怒喊出來的，但是低沉有力，殿內緊張可怕的氣氛感瞬間上來了。
劉髆抬頭，眼神閃躲，沒有了剛才的從容。
“父皇，我...”
劉徹突然擺了擺手，“行了，你不用說了！”
又是些許的無聲寂靜。
“別跪着了，起來吧！”
“謝父皇！”
“你封為昌邑王也有六七年了吧！”
“兒臣封王七個年頭了！”
這幾句一問一答，讓殿內原本緊張的氣氛有所消落。
“時間真是快啊！”劉徹看著兒子不免嘆息了一聲，似乎感慨自己老了，也在心疼這個兒子從小就沒了母親。
漢武帝非常寵愛劉髆的母親——李夫人，當年李夫人彌留之際，劉徹來見她最後一面，她卻以容顏憔悴為由拒絕見皇帝，武帝只能起身離開，內心有所不悅。
這一招非常有用，至少在對付渣男上能起到很大的效果。
正因為臨死都不曾見上一面，李夫人的美麗形象永遠地刻在了劉徹的心裏。越是想念，劉徹內心越覺得李夫人才是他心中最合適，最有資格做皇后的人。
最終，李夫人的後事是以皇后的禮儀安葬的，這有點不按套路出牌了。朝中上下的明眼人也都會去浮想一下，李夫人都是皇后的規格了，那她的兒子是什麼？
愛屋及烏，劉徹因為對李夫人非常寵愛，所以對她唯一的兒子——劉髆，也寵愛有佳。當然，劉髆的舅舅們也都特別關愛這個自小沒了親娘的外甥。
但是，李家的這些舅舅們都不太給力，貳師將軍李廣利不用多說了，常打敗仗，還有兩個舅舅李延年和李季，是玩藝術的，擅長音律，被漢武帝封為協律都尉，但是李季這人不安分，奸亂後宮被武帝知道了，死罪跑不掉，還波連了李延年，兄弟兩人被漢武帝族誅，李廣利因為在外征戰逃過一劫。
李夫人臨死前，一再囑託劉徹要照顧她的兄弟，愛護好兒子。可站在帝王的層面，劉徹永遠不可能只停留在情愛上，更何況這李延年、李季還犯罪了。
以上種種，都能看出，劉徹很愛李夫人，很喜愛劉髆，但是一切都建立在皇權穩固的基礎之上。
嘆息之後，劉徹意味深長地道，“曾經你年幼，需要舅舅庇護無可厚非，朕也給了他很多機會。”
這機會確實給了很多，但是李廣利不爭氣啊！打仗打不好，玩陰謀卻玩得很六。
頓了一下，“但你現在大了，很多事情要學會自己思考！不能過於依賴別人，很多時候不能受別人左右或者牽制！”
劉髆聽得直點頭。
或許劉徹有立劉髆的意思，在他看來，君王怎麼能對臣子聽之任之呢，一旦沒了自己的想法，那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作為君王，只能凌駕於臣子之上，利用好他們。
這裏要說說劉徹的老爹，漢景帝了。這父子兩都是狠人，兒子很好地繼承了老爹的腹黑權謀。
漢景帝劉啟繼位之初已經三十二歲，
身體不好的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趕緊做出一點業績，於是繼位第三年便在御史大夫晁錯的鼓動下，向天下諸侯下了削藩令。
可是，藩王不可能乖乖等着被削啊，尤其是吳王的劉濞，利用封國的地理優勢，採礦山鑄錢，煮海水販鹽，吳王富得流油，國力非常強大，想都不用想，誰要削他的地，他肯定削誰的頭。
面對着強大的諸侯王，劉啟也是把握不足的，於是他開始拉攏他的胞弟，梁王劉武，在飯桌上許下“千秋萬歲後傳於王”的承諾，讓弟弟全力以赴幫助自己抵擋吳楚叛軍。
七國之亂平息后，漢景帝背棄諾言，拉攏功臣集團竇嬰與周亞夫，快速立庶長子劉榮為皇太子。
短短三年後，漢景帝就廢了太子劉榮。而離奇的是，廢太子前一個月，梁王劉武又被召入朝了。劉武為何來得這麼巧？無非是漢景帝又拋出誘餌拉攏梁王，利用竇太后的外戚勢力大力打擊反對廢太子的功臣集團，順利廢掉了太子。
劉榮被廢后，天真的梁王劉武並沒有被封為儲君，漢景帝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來打擊外戚勢力，最終封膠東王劉徹為太子。
這一招借力打力，劉啟用得很好。互相制衡，互相打壓，最後再全部除掉，景帝死前，功臣集團周亞夫被搞死了，外戚的梁王劉武年紀輕輕，病了六天就死了，讓人想想就覺得可疑。
所以不要總想着竇太后愛護小兒子，要違背祖宗家法，人家疼小的沒錯，但是梁王有了爭儲之心，竇太後有了立小兒子之意，完全是劉啟給引出來的。
到了漢武一朝，雖然諸侯王的勢力已經被大大削弱了，但新繼位的劉徹也面臨著眾多的挑戰，首先就是以奶奶竇太後為首的老一輩外戚，然後是以老媽王姪為首的新一代外戚。
竇太后和王姪的代言人分別是竇嬰和田蚡，一個升任丞相，一個任太尉，再加上一個常務副丞相：御史大夫，三個人構成西漢最高級別的官職——三公。
起初，劉徹學着老爹，讓兩股勢力互相制衡，最後通過景帝遺詔案除去竇嬰，嚇傻了田蚡。
帝王的權衡術着實用得到位，後期衛氏一族崛起時，劉徹依然有着手段來平衡，而一切的矛頭，最終指向了巫蠱之禍，這裏面的層層迷霧，在不久的將來，也必定會被撥開。
因為清好障礙，讓皇權順利交接下去，是年老帝王最後要做的事情。
“髆兒，你要好好努力！朕對你寄託厚望！”
這番話很明顯，劉徹是有立劉髆之心的。
劉髆再此跪下叩首，“謝父皇！兒臣定當加倍努力！”
“記住朕說的話，很多時候，要自己學會處理問題，如果你一味的聽信別人，將來會出大問題。”
“是，是，兒臣緊記於心！”
“好了，你去吧！”
退出殿外的劉髆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老爹剛才沒有繼續問下去，但是似乎自己的一些小手段又完全被老爹拿捏着。還有老爹最後說的一番話，到底是幾個意思，叫自己疏遠舅舅的意思？有立我為太子的意思？還是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