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敲門聲后 有人哭
正所謂深山裏打獵,大海里捕魚,一方靠山吃山,另一方靠水吃水,各家自有自家的長。
爺爺先是躺在炕頭上睡了一覺,等吃飽喝足養之後,再前往黃皮子墳夜審黃皮子也不遲,畢竟從小打獵啥稀奇古怪的玩意沒見過?
這一覺便睡到了夜色沉沉之時,爺爺從炕上醒來后便招呼我奶奶開飯。
我奶奶本來不想叫醒我爺爺的,關鍵是怕出事兒,奶奶曉得爺爺的性子,無奈只好起身去灶房倒騰一番,隨後便將小鹹菜擺在了桌子上,熱了一碗土燒,給屋裏的煤油燈添了添油。
屋裏亮堂了起來,不過,即使是這樣並沒有讓我奶奶心裏的驚慌減少幾分,這還是因為爺爺要去黃皮子墳打黃皮子。
爺爺喝了點酒後臉有點紅,顯然是有些熱了,他把棉襖脫下來往炕上一丟,一個勁的安慰我奶奶說沒事。
望着爺爺的鎮定,我奶奶心裏也就踏實了不少,但是心裏還是抑制不住的害怕,這頓飯也沒怎麼吃好。
晚飯過後我爺爺獨自一人提起獵槍和捉黃皮子用的木籠,另外還帶了一些必備的用品,前往了連白天都沒人敢去的黃皮子墳。
黑夜降臨,因為當時沒有路燈,路上一片漆黑,慘白的月亮高高的掛在夜空之上,漫出幽幽白光,當時家家戶戶只能點的起煤油燈,在那忽明忽暗的微弱光芒下,人們的影子,在牆上詭異的扭動着,顯得格外詭異細長。
家中離這黃皮子墳的方向有三四里的路,爺爺也沒敢提風燈主要是怕驚動了黃皮子,只能憑藉天上月亮所散發出的光亮,摸黑前行。
隨着腳步的前行,村子裏的燈光,也變成了一點火星子,直至消失不見。
等到了黃皮子墳,爺爺沒覺得害怕,畢竟有一杆子槍在手中,麻溜的將要用的東西弄好。
這套黃皮子最重要的便是雞蛋,雞蛋的氣味足可以撩撥的這幫讒鬼坐卧不安,其次便是套黃皮子的木籠子。
這木籠子上有一個只能進不能出的六棱形口子,外口是圓的,可以伸縮,專卡黃皮子的骨頭縫,進來容易出去難,只要它往外一鑽,囊口就會收緊卡到它死為止,再用枯枝敗葉加以偽裝。(具體參照血滴子)
爺爺將隨身攜帶的酒壺掏了出來,喝了一口以壯膽色,剩下來的事便是貓到樹后靜等黃皮子上鉤了,周圍一片漆黑很是安靜,除了偶爾幾聲怪鳥啼叫之外,基本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見獵物遲遲不上勾,他便將獵槍放置在胸前,靠在樹上打起了瞌睡。
忽然一股子陰風襲來,冷嗖嗖的直鑽人的后脖領,爺爺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正迷糊着呢,往放置陷阱的那個方向這麼一瞅,頓時就被嚇了一跳,原來不知何時起那光溜溜的墳堆上開始冒出了一縷縷磷火。
那時候爺爺嘴硬說這不怕那不怕的,但還是被這鬼地方的景象驚出了一身的冷汗,這回可好了,剛才喝的那些土燒全部順着汗毛孔流了出來,要是知道是這鬼樣,說什麼也不來了。
那時候的農村還沒強制實行火葬,像鬼火這種詭異離奇的東西在農村都是司空見慣的事,其實這就是屍體在腐敗過程中,骨頭裏面分解出來的磷跟空氣裏面的某種成分發生反應而出現的一種現象,並不是真的鬧鬼。
此時的天色如水一般的冷兒,天上沒有一丁點的雲,一輪毛毛的月亮懸挂在空中,散發出的微光映照在爺爺那佈滿細汗的臉上。
山林之中依舊靜悄悄的,
沒有絲毫的動靜,爺爺的雙腿一直在打擺子,不知是冷的,還是害怕所造成的,口中呼出的陣陣白氣,都快凝成霜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類似於人打噴嚏的聲音傳來,放置陷阱的那頭終於有了動靜,爺爺喝了一口壺中的酒來了精神,緊緊的握住手中的獵槍,硬着頭皮戰戰兢兢的到了黃皮子墳的正中央。
只見放置陷阱的那個地方果真有一隻黃皮子上了套,走進了仔細一瞧,還是一隻皮毛色澤不俗的,爺爺心中一喜,先前的恐懼也消失了個七七八八,只覺得此趟沒白來。
爺爺看着籠子裏的黃皮子笑了笑,心中倒是沒什麼好愧疚的,先前村裡人都說弄丟了好幾隻蘆花雞,這八成就是黃皮子給偷了摸的吃了,也算是為民除了一害,再說一張皮毛剝下來了少說還能換個七八快。
提起籠子,一人一獸就這麼大眼瞪小眼,黃皮子那圓溜溜的眼中滿是我爺爺獲得戰利品之後的欣喜之色,它全然不知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是怎樣的命運。
捉到這麼一隻皮毛色澤不俗的黃皮子,爺爺自然是高興的緊,喜悅之色早已溢於言表,便將今兒個撿到金豆子的事,拋到了腦後,哼着小曲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心想這次賭注算是贏了,還免了半年的雞食兒。
屋裏的煤油燈還亮着,爺爺多少有些欣慰,喊了一聲之後,奶奶將門打開了,她見自家的爺們平安無事的回來,一顆懸着的心這才落下。
我爺爺將獵槍與那些物件逐個放好之後,便將黃皮子身上的皮毛麻溜的剝了下來,掛放到外面的木條子上晾曬,弄完一切事情也算是大半個晚上沒合眼,再加上燒酒勁兒大,爺爺進屋沾到了炕便開始打起了呼嚕。
由於太過擔心,奶奶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她做了一個夢,夢到有一個小腳老太太拿着一張血淋淋的皮毛側背對自己,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奶奶剛想走上去詢問,哪知那小腳老太太突然之間就轉過了頭。
奶奶本就睡的不實,被這小腳老太太嚇得一個猛子就坐了起來,口中還不斷喘着粗氣,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如雨點般的敲門聲,裏面還夾雜了稀碎的哭聲,好像有很多人,咿咿呀呀的,跟唱戲似的。
爺爺還在炕上睡得正沉,絲毫沒有主意到院外搞出來的動靜,而我奶奶還沒從剛才的噩夢中緩過勁來,見這個時候有人敲門多多少少害怕了,只能對門外顫顫巍巍地說道:“誰……誰啊,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不睡覺了。”
聽到奶奶說的話之後,那一陣密密麻麻的敲門戛然而止,隨後大門外傳來了一個老婦人的聲音:“是我啊~大妹子,你怎麼不開門吶~把門開開~”
我奶奶硬着發了麻的頭皮小聲問道:“你是誰啊,我怎麼從來沒有聽過你的聲音。”
等了一會兒,見門外那個老婦人沒有回答,奶奶披着衣服下了熱炕,想順着窗戶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兒的時候,忽然有人從背後拍了她一下,這冷不丁的驚嚇使我奶奶忘記了叫喊,她回頭一看。
這一回頭可真就歇菜了,正所謂人點燭,鬼吹燈。民間流傳着這麼個傳說,傳說上天賜予人三盞神火,神火也稱陽火,三盞陽火分佈於頭頂和雙肩,護住人的三魂七魄。
人在夜晚或者陌生寂靜的地方,如果突然有人喊你名字時,千萬不要隨意回頭,因為你向右邊或者左邊一扭頭,陽火便會被熄滅,人的陽火一滅便會很容易招惹到惡鬼附身或者戲弄於你。
而就是奶奶這麼一回頭,臉色刷一下變了,只見一個老婦不知道什麼時候披麻戴孝的跪在了身後,這個老婦尖嘴猴腮,黑夜裏看上去臉白的就像是一張紙,嘴唇卻紅的滲人,腳上還穿了一雙三寸蓮花鞋,最為可怕的是手裏還捧着一張血跡未乾的皮毛,毛皮上的血跡在殘月的輝映下,泛着詭異的光芒。她拉着我奶奶的襯褲哭着說:“我孫子命苦啊,你們為什麼要殺我孫子,還我孫子,嗚嗚嗚~”
啊~我奶奶尖叫了一聲,由頭到腳起了一層層的雞皮疙瘩,這個場景可不是剛才在夢中夢到的嘛,她趕緊掙脫了那個老婦人的手,跑到屋裏玩了命的搖我爺爺。
我爺爺睡得正香呢,忽然被我奶奶這麼劇烈的一搖晃給弄醒了,頓時火冒三丈,罵道:“大晚上的,不睡覺吵吵啥呢。”
我奶奶心有餘悸地將剛才見到的事情如實的告訴了我爺爺。我爺爺聽到大晚上的屋中進了人,也是嚇了一跳,從炕邊兒抄起爐鉤子走了出去,點燃煤油燈往屋裏屋外饒了好幾圈,哪有什麼人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見到,可他又相信奶奶說的話,難不成是村裡那老王頭不想包那半年雞食兒,所搞出來的把戲?
我爺爺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我奶奶,奶奶現在依舊驚魂未定,只是拚命地搖頭,說她看到了那個人是個小腳老太太,不是老王頭。我爺爺見我奶奶確實嚇壞了就安慰她:“沒事兒,哪有啥小腳老太太啊,別老瞎想了,回去再睡會兒吧。”
我奶奶正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之時,那咚咚咚的敲門聲和如同雨點般密集的哭聲又傳了出來。我爺爺臉色鐵青,顯然這種凄凄慘慘的哭聲他也聽到了,兩人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敢說話。
隱約中就聽見院子裏的動靜就如同跟鬧了耗子一樣,大院門上面的門栓讓一股子怪力給硬生生掰成了兩段,接着門吱呀的一聲開了,我爺爺奶奶被這怪異的現象嚇的不輕,只能透過窗戶緊張地望了過去,這一望可不要緊,還真把二老嚇了個魂不附體。
只見院子中烏壓壓一大片的人,它們個個都披麻戴孝,頭頂白帽,哭聲就是從它們的嘴裏發出來的,這些人哭幾聲然後便朝那晾曬黃鼠狼皮毛的方向磕頭,反反覆復。大半夜的院子裏忽然憑空多出了這麼多人好像在哭喪,這場面別提有多滲人了。
二個活人哪裏見過這麼陰間的一面啊,我奶奶直接被嚇得癱坐在地上,爺爺提了提那顆快墜入冰窟窿的心趕緊把奶奶扶到了坑上,將所有的窗戶拉上之後,又拿了好幾個玻璃瓶子點了煤油燈,屋裏亮堂了起來。
奶奶早已被剛才那副場景嚇得泣不成聲,在炕上把棉被抱的緊緊的。爺爺守在炕頭上,兩隻微微顫抖的手正拿着獵槍,兩人都不怎麼敢合眼,生怕一個不注意外面那伙鬼東西就會悄咪咪地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