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夜遇
第二天一早，梅利和米蒂亞收拾好所有東西走出瑪格麗特店鋪。
黎明的微光帶着寒冷刺破地平線，隱隱約約間照亮了寂靜的村莊，鵝卵石街道上看不到行人的身影。米蒂亞提議着要不就這樣靜悄悄的離開銀魚鎮，但梅利還是決定去翠鳥客棧和根特告別。
老店主已經待在那兒了，像往常一樣在吧枱後面打着瞌睡，撓着他那隻髒兮兮的黑貓的耳朵，看到他們走進來的時候，根特的神色一亮。但是看清梅利二人身上的包裹時，又變得垂頭喪氣。
“根特大叔，我們這就要離開銀魚鎮了”
“啊，真的嗎？”根特語氣顯得低落。“我有些希望你們能在這裏安頓下來，成為我們的新女巫和巫師....”
“沒有機會的，老頭子！”米蒂亞嗤之以鼻。“那些身懷巫術的的人年輕時都喜歡到處遊歷，哪有年紀輕輕就開始養老的。”
“唉...你說的是真的，”根特仍然悶悶不樂“畢竟科林就是這麼做的。”他用手撫着光禿禿的腦門，一臉惋惜的看着他們兩個“銀魚鎮很久沒有年輕人到來了，我只是想看到年輕夫婦搬來這，畢竟...沒有新鮮血液融入，銀魚鎮就長久維持。”
“你還是給以前的居民們寄信把。這裏有很多免費的房子。”梅利聳了聳肩。“也許你會讓你的一些老鄰居搬回來這裏。銀魚鎮就可以再次繁榮起來了。”
“或許吧，我會這麼做的”根特回答。“希望在我有生之年可以看到新生兒在銀魚鎮誕生。”他抬頭看了他們一眼，依舊是一臉的失望。“至少讓我為你們準備一個告別宴會吧。”
“沒必要了，你幫我們準備一些乾糧就可以了。等瑪格麗特來了，我們就出發。”
根特搖搖頭轉身去后廚提了一袋乾魚和一袋子硬麵包“這是我們這裏的特產，就是前面大湖裏出產的銀線魚，商隊來這裏都是除了買皮革之外，最主要的就是這個魚乾了。來，嘗嘗看。”
梅利捏起一條二指大小的魚乾，只見那魚通體銀白色的小鱗片，背部兩條灰色的線從魚鰓處延伸到魚尾。湊近鼻翼聞一聞，並不腥，反而帶着一股果木的淡淡香氣，這魚顯然是烘烤過的。梅利把魚乾放進嘴裏，咬了一口咀嚼，肉質出奇的好，沒有一般魚類那麼綿軟，但又不似牲畜肉乾那般柴，魚肉成絲狀可以撕下，鹹淡正合適。一旁的米蒂亞也忍不住誇讚。於是二人便做早餐吃了起來。
根特讓二人能裝多少就裝多少。梅利塞滿了自己的乾糧袋子，本想再那一個袋子裝好給米蒂亞，但米蒂亞只拿了一些魚乾，就拒絕了多餘的負擔，她堅持認為有塞西爾存在，去到哪裏都不會缺了食物，梅利只好作罷。
當他們用好早飯的時候，瑪格麗特終於姍姍來遲，她原本先到店鋪，打開商店後去找他們，卻發現他們把所有的東西收拾帶走了，只好匆匆趕來翠鳥旅館。她也試圖勸說二人留在銀魚鎮上，顯然勸說無果，她讓米蒂亞等一下，又匆忙折返回她的商店。粗壯的老藥劑師再回來時已氣喘吁吁，她拿出一個皮包遞給了米蒂亞，裏面裝滿了藥草和各種藥劑材料，還有一些關於她在這片土地上可能找到的植物種類的筆記。
米蒂亞跟在梅利身後走出了客棧，回頭望了一眼小鎮的主幹道，此時只有零零星星的幾個人影走動，遠處的大湖也有了漁民划著小船去往湖中撒網，湖岸已經結上了厚厚的冰層，碼頭上是兩個老人家在釣魚。
遠處幾間住人的房子，高高的煙囪冒着白白的炊煙。梅利試圖想像如果村莊恢復舊日繁榮是什麼樣子的——那大概是炊煙再多一些，所有的屋頂都重新刷上了明亮的油漆，倒塌的房屋殘骸被清除了，街道上再次充滿了歡笑的孩子....
他們向瑪格麗特和根特告別，沿着他們進來的那條路向北走。他們經過某個路口時，米蒂亞向一棵長着藍色葉子的小樹苗揮了揮手。
他們慢慢前行，沿着林間小路，走過空蕩蕩的農場，步過一間間散落的農舍，雙腿並未因為這麼長時間的休息而不適應跋涉。當最後一個農場消失在他們身後時已經到了下午，秋日的午後是短暫的。他們趁着光線仍然充足，在離十字路口還有幾百米的地方他們停下來紮營，兩個人很有默契，都不想在離那個地方太近，墮落騎士的留給他們的記憶仍然歷歷在目，那暗黑色的血液和壓迫感讓他們的不寒而慄。他們待在簡易帳篷里，梅利打開科林的魔法圖陣之書，米蒂亞則擠在身旁一起觀看。塞西爾窩在米蒂亞腳邊打着盹兒，泰特則不知飛哪兒去了。直到光線消失，黑暗又一次降臨。
半夜的時候，梅利被米蒂亞急切地呼喚聲驚醒。他迷迷糊糊的醒來，轉頭望向她。在昏暗的月光下，他可以看到米蒂亞蜷縮在樹上，此刻她臉色蒼白，眼睛裏充滿了恐懼。然後梅利覺感到有什麼東西抓住他的腰帶。
他回頭瞥了一眼，一個身影躲在身後的陰影下正抓着他腰間的位置，發出奇怪的吸鼻聲，黑暗中看不清是什麼東西，但不管它是什麼，它已經越過了他的警戒印記。梅利大叫一聲，慌忙的向前滾去，慌亂之間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腰帶上被扯了下來。他閃至一旁，然後拍響手掌。
營火呼嘯着冒出火光，光芒飛舞間投射在陰影的身上，終於照亮了身後的怪物。它站了起來，咧嘴衝著他笑。
是狐狸臉。先前預知他會去到銀魚鎮的先知。它的狐狸嘴裏長滿了尖利的黑牙，那雙閃閃發光的黑眼睛看着他像要把他刺穿，骯髒破爛的長袍拖着鋪在落滿葉子的地面，遮住了它畸形的身體。現在，它從駝背中伸出兩條——不，四條——手臂。蒼白的人類手臂，上面髒兮兮的白肉，看起來死氣沉沉，爪子是黑色暗星鐵，而肉被撕裂的地方，梅利可以看到下面的骨頭也是由閃閃發光的黑色金屬構成的。其中一隻手臂握着他從科林身上取下的暗星鐵短劍。
“混蛋！”梅利暗罵了一句，踉踉蹌蹌地爬起來，伸手就要去拔他的長劍。但狐狸臉只是譏諷似的笑了笑，胸口發出可怕的嘎嘎聲，然後梅利就驚恐的發現他的身體失去了力量，直接倒在了地上，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而身後也傳來米蒂亞倒地的聲音，伴隨着她驚恐的喘息聲和低聲咒罵。
狐狸臉拖着長袍向他走來，再次大笑起來，它的手臂不連貫地揮舞着，篝火燃燒的火光映射在他的駝背上、陰影張牙舞爪的舞動。他終於走到梅利跟前，從上而下俯視着他，梅利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因恐懼而彷彿停止了跳動，黑色眼睛閃爍着火光哀求的看着狐狸臉。
“嘎嘎嘎嘎嘎嘎...”邪惡長笑之後是一個像磨刀似的聲音“現在知道了吧，在我的領地範圍內，無論你是普通人還是巫師。生殺予奪，都是我說的算。嘿嘿，你說我是先將你剝皮去骨呢？還是撕開你的喉嚨，喝你的血？或者是挖出你的心臟？哈哈哈哈....”
狐狸臉的影子如惡魔一般籠罩在梅利身上，伴隨着恐嚇，它伸出其中一直手臂，爪子正對着他的胸口滑動，彷彿就要這麼做，狐狸嘴裏淌下口水，梅利認命一閉上了眼睛。但命運的魔爪並未降臨，只聽狐狸臉更加開心的肆意大笑，梅利又睜開眼睛，發現它並沒有下一步行動。
“但是，你這麼盡心儘力為我找來多爾美克鐵，我怎麼忍心殺掉你呢？告訴你吧，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勞什子暗星鐵，而是正宗的多爾美克鐵，而我，就是多爾美克人。嘎嘎嘎，我可以離開這片土地了。”
狐狸臉的多爾美克人揮舞着匕首，對着他們兩個拔出刀刃，狐狸嘴急切地咬住了刀刃，“啪”的一聲，刀刃齊根直接被他咬斷，他閉上眼睛享受似的慢慢咀嚼，隨着一陣刺耳的“嘎嘣”聲，刀刃慢慢消失在他的嘴裏。
“混蛋！”梅利再次怒吼起來，儘管他處於危險之中，但仍抑制不住怒火上升。“你這個強盜！那是我哥哥的刀！”
“不是你的，也不是他的，這是我的東西”狐狸臉咽下嘴裏的東西，不屑的回應道。它漫不經心地把已經沒用的刀柄扔給了他，刀柄落在了梅利的胸口。“嘎嘎...你是來找兄弟的，還是找兄弟遺物的？”
他說完便轉身，嘎嘎大笑着走向黑暗。“等一下”梅利着急得大聲喊道“等等！你又吃了我一把刀，總該告訴我...”
多爾美克人沒有轉身，但它確實停了下來。“這把匕首的交換就是你可以活命，傻瓜！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別在得寸進尺了。你不會第三次得到我的憐憫了。”多爾美克人說完，繼續拖着腳步，消失在陰影中，但與此同時，它的聲音從黑暗裏傳來，在漆黑的夜裏回蕩。
“往西走吧，上次已經告訴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