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晚安

早安,晚安

窗帘的遮光效果不夠好,該換了。遙安醒來的時候腦子裏蹦出這麼一句話。他輕手輕腳地給身邊睡得正香的秦茉拉了拉被子,心虛地看着女孩被子外胳膊和脖子上爬滿的斑駁。昨晚求婚成功后太激動,鬧到很晚。

遙安看了眼手機,將近十點,自己十幾年沒那麼貪睡過了。微信對話框停留在一個多月前,姐姐遙平進實驗室閉關的日子。當年遙平當年背着家裏改了高考志願去學了生物,現在因為保密工作動不動關在實驗室里失聯,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科學怪人,他自己護出來的那種。

懷裏的小姑娘抱着他不撒手,他不敢亂動,無聊地掃視房間等她醒來。床頭只擺了他和戰友的合照,挺空的,可以再放一幅婚紗照。合照里鄒年的笑依然欠揍,退伍之後這傢伙天天搗鼓做菜,證考了一大堆,比勳章還多,下周末就去他家裏搓一頓。沈筱彌耳朵通紅地站在軍醫夏達苼旁邊,這孩子一見着人家就害羞的壞毛病不知道啥時候能改掉,整天像只熟透了的螃蟹一樣杵在人姑娘身邊也不是個事兒。

秦茉喜歡滿天星,到時候婚禮上得多來點,把那幾個傢伙都叫過來做苦力。隊長他們的位置也得留好,他們活着的時候沒見過秦茉,這回介紹他們認識,順道把沒喝的酒給補了。

不遠處的書桌亂鬨哄的,書和各種零零碎碎的雜物挨在一起,秦茉總能想出各種各樣的理由不去整理,甚至不斷添置新的沒用小玩意。也不知道她的小腦袋裏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麼。偏偏是這個稀奇古怪的小傢伙讓他現在活成個人樣。兩年前她才二十四歲,就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心理醫生了,治療ptsd(創傷后應激障礙)很有一套。他大了人家六歲,還被鄒年那狗東西說他老牛吃嫩草。

胸口被一隻不安分的手重重揉了幾下,秦茉抬頭衝著他笑。“早安。”遙安親了親她亂糟糟的頭髮,套上衣服去給她做早餐。雞蛋下鍋散發出令人心安的油煙味,怕剛熱好的牛奶涼得太快,他沒有開窗。衛生間傳來秦茉洗漱的水聲,接着就是背後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遙安正往杯子裏倒牛奶,突然被小姑娘抱住,手裏的牛奶卻分毫沒灑。

“早安。”埋在衣服里說話的聲音悶悶的,沒等遙安轉身抱住她,秦茉就蹦躂到沙發上開電視了。遙安無奈地笑笑,把吐司機里彈出來的麵包放進盤子端出去。

秦茉叼着一片吐司抬頭看新聞,一邊嚼一邊晃蕩腿,還不時撥弄幾下桌上幹了但沒有褪色的滿天星。科學家正在竭力研製氟利昂的替代品;關於人突變成怪物的消息被證實是謠言,進來幾次傷人事件均為恐怖襲擊,呼籲市民減少外出。遙安輕輕敲了兩下秦茉的腦門“最近出門注意點,上下班讓我來接送吧。”秦茉很誇張地捋不存在的鬍子“嘖嘖嘖,這麼操心,小心鬍子都白啦。”

吃完早餐,秦茉端着盤子進了廚房。遙安坐在沙發邊泡咖啡,手機定時四分鐘,秦茉教他的,據說這樣咖啡口感最好。遙安並不大相信,速溶咖啡的口味能有多大區別,但他還是每天早上照做。廚房傳來盤子落地的脆響。遙安一驚,一邊起身一邊朝廚房喊“茉茉,盤子沒拿穩嗎,沒傷着吧。”

秦茉的眼睛很亮,像含着一汪水,乾淨而靈動。此時透過玻璃推拉門,遙安看見那雙溫柔水靈的眸子失了神,爬滿紅血絲。平時總噙着笑的嘴巴大張,

下巴不住發出脫臼的聲音。遙安急忙按住她的下巴防止進一步傷害,卻發現她的皮膚正在膨脹。

充斥着膿液的腫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滿她白皙的皮膚,又很快被堅硬的角質破開,惡臭的膿水流了一地。遙安在下巴的膿包破開前撒了手,他意識到秦茉的惡化無可避免,只有先保全自己,才有救她的可能。

秦茉的手腳骨骼彎曲成一個令人牙酸的角度,指甲蓋翻起,冒出厚實的黑色角質,長成了新的指甲。尖銳的新牙把原來的牙齒一顆一顆頂掉,膿血順着下巴淌到地板上。這些都是具有攻擊性的特徵。卧室離廚房只有三四米,離客廳更近,只有兩步距離。他打算先把秦茉引到卧室里關起來,再打120。

現在的秦茉看上去沒有在留意外界。遙安拿着秦茉的手機快步進卧室,把手機音量調滿,丟在床和牆之間的縫隙里,然後去客廳蹲在沙發和茶几之間,把自己的手機調至靜音。茶几平時也當餐桌使,比一般的茶几要高,並且鋪了桌布,被沙發環繞,有一塊視線盲區。

靜音的手機振動的聲音被廚房巨大的噪聲掩蓋了,秦茉應該把廚房裏的東西亂砸了一通。遙安馬上關掉手機鬧鐘,給秦茉的手機打電話。房間裏隨即響起Daybreak的旋律,兩聲巨響,玻璃被撞了個稀碎,玻璃渣撒了一地,秦茉猛地竄進房間撕扯被單。遙安脫了拖鞋輕聲走過去關門。一頓打砸撕扯之後,秦茉彷彿意識到房間裏沒人,在門合上的一剎那,嘶吼着朝門口的遙安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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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主角光環的末日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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