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遇鬼記

在全泰公司里沒有人不知道小陸，實際上小陸的年齡卻並不小，早已過了而立之年了，但是他身材較為矮小，又生成一副孩兒臉，同時又生有一種樂觀、爽朗、慷慨、無憂的性格，一天到晚總是眥着牙笑呵呵地，而且他極喜歡開玩笑，公司中無論是誰，只要有點不愉快，他一到場必定全使他們轉憂為樂，因此他成了公司里的開心果。

“我小陸……有我小陸去……讓我小陸……”

這是小陸的口頭禪。因此小陸這兩個字就代替了他的全名。

這早，八點多了。

全泰公司各部門的員工都已開始他們的工作，唯一沒到的就是總務部的小陸。員工們同時都有點奇怪，小陸從來沒有遲到過，雖說上班沒多久，但每個人都好像有點掛着他，這就是一件被認為已成了定規之事，突然有了改變，而使人感到不慣似的。

九點了。

“喂！小柯！”打字小姐陳藹珠似乎沉不住氣了。

“怎麼小陸今天沒來呀？”

“我也感到奇怪！”

“經理！”

採購組李善祥想明白原因：

“小陸有沒有請假？”

鄧經理也有點奇怪，他原以為小陸可能有事耽擱遲到了怎知到現還沒有來呢，他納悶地搖搖頭說：

“沒有呀！我還等他來，有事要他辦呢！”

“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陳小姐問。

“不會的！”

柯正川接道：

“他是一個開心果，除了愛說笑逗人樂，從沒有別的壞習慣，那會出什麼事呢？”

經理也認為柯正川的話有道理：

“我想他可能是有點臨時的事故，而趕不及上班，也許他下午會來的。”

“經理！你剛才說有什麼事要等小陸來辦，現在小陸恐怕不會來了，假如是急需辦的話，讓我去好了。”

柯正川因小陸沒來，怕經理不高興，忙搶着要替經理辦事。

鄧經理微笑道：

“不用了，我這是一點私人的事，我覺得小陸的個性很適合，因此我才想讓他幫點忙，替我辦一下。”

柯正川見經理對小陸遲到，似乎不在意，也就不再為小陸擔心了：

“好的！我想小陸上午不來，下午一定會來的。”

正說到這兒，打字員陳藹珠發現奇迹似的叫道：

“小陸來了！”

大家隨着陳小姐的叫聲向門口望去。

果然，透過了總務部辦公室的玻璃門外間大會客廳中，正出現了那熟悉的矮小的身形，小陸此刻正向總務部緩緩走來。

“咦？”

柯正川感到有點不對呀？

陳藹珠也感到小陸與平時有點不同。

“瞧他有氣無力的樣子，是好像有些不對勁。”

“怪了！”

李善祥也發現不對勁：

“我們的開心果失常了，我看他一定有事！”

此時小陸已推門而入，他滿面愁色，勉強笑道：

“鄧經理，有點事來不及請假，我……”

“沒有關係！”

鄧經理忙搶着說：

“僅遲了一點，又沒耽誤什麼事，那裏還用得着請假呢，你的事辦完了嗎？”

“我的事？……”

小陸無法表明。

柯正川從未見過小陸愁過眉頭，現在見他似有難言之隱，平日他與小陸交情頗為深厚，因此他急於要明了小陸隱憂：

“小陸！有什麼困難說出來，我替你去辦。”

陳藹珠平日也常常得到小陸的幫助，如今見小陸有困難，自然不忍袖手：

“小陸！讓我們替你解決困難好嗎？”

鄧經理也覺得小陸與往日的神態完全不同，他關心地問道：

“小陸！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有什麼為難的事？假如是身體不舒服，那你可以休息幾天，要是有什麼困難的話，你儘管說，要用錢，我可以先拿給你。”

鄧經理的一番好意，也並未除去小陸臉上那隱隱地憂色：“謝謝經理，謝謝大家好意關照，我只是遇上了一件小事情，我會自己解決的。”

說罷之後，即走到他自己的桌前，開始辦理他應辦的一些事務。

大家見他不願說出原因，也不好再追問，可是整個辦公室中的空氣卻好像與往日不同似的，每個人都有點說不出的納悶，為什麼呢？那是因為少了小陸那些如珠的妙語和嘻笑的面孔。

上午很快地過去。

中午休息的時間不多，公司中大多都不回家，用罷飯後就在辦公室或者大客廳內閑話家常，平時，大家都會找小陸閑談，小陸也把握着這一天中的這一段空當，盡量地輸出他的歡樂讓別人共享。

今天則不同，小陸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斜靠在沙發上，半天不說一句話，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追問他，究竟為什麼？最後他被大家逼急了，才吐出了一句：

“昨晚我碰見了鬼！”

這一聲“碰到了鬼！”把在坐的人全都給聽愣了，因為從小陸這一上午的神情與舉止言行看來，這不可能是開玩笑，可是碰到了鬼！這確是一件不可思義的事。

於是大家又追問其遇鬼的經過，但小陸卻不願明言相告，僅含糊地道：

我不能給諸位滿意的解釋，不過我可告訴諸位，在短期之內，各位一定會知道的！”

大家見小陸不願多說，也就不再勉強了。

小陸仍然躺在沙發上，合著眼睛似乎在休息，但他的腦海中又出現了昨晚的那一幕……。

小陸有個愛好，那就是做走馬燈。

吃罷晚餐，洗過澡，小陸又離開了宿舍，來到了花街，他如同一個觀光客似的一家家瀏覽一番，逛到了百貨公司門口，他忽看見一個極熟悉的身影，沿路向東而行，他忙穿過馬路向這個身材窈窕，體態輕盈背他而行的女郎追了過去，很快地他追上了她：

“鄧太太！鄧太太！”

他叫喊着。

鄧太太停了步，轉身一看見是小陸，忙笑着招呼：

“哦！原來是陸先生！”

小陸感到眼前一亮，他心中不禁自語着：

“好漂亮，鄧經理也真是昏了頭，放着這麼溫柔賢慧、美麗大方的太太不要，卻偏編去找一個下流的酒家女為伴，換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