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往事、戰爭、理想
四五個小時的時間，柯星越不斷給李無戒演示着中、高級的火焰法術，並把手印、咒語和法術的要領詳細講解了很多遍。
雖然高級法術對李無戒現在的修為來說有些超綱，根本無法使用。
但他的法術造詣，出乎自己意料的高，高到讓柯星越荒謬地產生了傾囊相授的念頭。
有那麼一瞬間，柯星越甚至想把李無戒救下來，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
看着光着上身、汗流浹背的李無戒，柯星越自嘲的笑了笑，把腦海里那可笑的念頭驅散開來。
目光由剛剛的欣賞，轉變成了賞析，就像在看一件自己嘔心瀝血完成的藝術品。
“無戒，休息休息吧！真氣耗空，會傷及本元。說你多少次了，練習要鬆弛有度，你小子就是不聽，真是屬倔驢的。”柯星越拍手招呼着，語氣中充滿了長輩對晚輩的愛惜。
李無戒抹去額頭上的汗水，走到柯星越的身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手向後撐着地，笑道：“我才不是倔驢！老師，您不知道，每一次釋放法術，都會有不同的感受，我很喜歡那種玄而妙之的感覺。是您告訴我的，人要有探索精神嘛！真氣的話，我個人認為還能撐一兩個鐘頭不是問題。”
柯星越給了李無戒一爆栗，笑罵道：“你就吹吧，你能在堅持十分鐘，我都算你厲害。不是我及時制止你，等下你就得脫力。”
被人一語戳破，李無戒不尷不尬的撓了撓頭，諂媚道：“老師，您真是慧眼如炬！別說，這一停下來肚子還真餓了。”
李無戒這也是借坡下驢，他心疼柯星越的身體，想讓他早點休息，別跟着自己熬夜了。
在李無戒的印象里，柯星越就是一個身體孬弱的老學究式人物。
每天的生活三點連一線，講課、研究、吃飯睡覺，吃飯睡覺這一環節還常常省去。
這讓李無戒無形中總為柯星越的身體擔憂，怕他有一天會倒下去，李無戒不希望失去這麼一位優秀、慈祥、博學的師長。
其實李無戒不知道，柯星越真正的修為已經步入仙人行列，雖然只是剛剛登堂入室的真仙境。
但演示幾個鐘頭的中、高級法術，算不得什麼事情。
可他偏偏裝作一副虛弱的樣子，享受着李無戒的攙扶和孝心。
“老咯，老咯，不中用了！”柯星越一邊捶着腰，一邊自嘲的笑道。
突然他想起了自己的兒子，頓時心如刀絞！
如果沒有那次意外，自己的兒子也會像李無戒一樣，陪在自己的身邊，孝順自己。
更也許已經娶妻生子，自己也過上了含飴弄孫的日子。
“老師，我給您做素麵吃吧。我媽說我做的素麵最好吃了，也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李無戒邊走邊說道，神色雀躍。
柯星越隱去傷感的眼神，笑道：“那就嘗嘗你的手藝。”
一人一大碗素麵，蔥油的香味撲鼻，讓人聞着就食慾大增。
“說你不學無術，還不承認！你這可不算素麵，佛家不吃三葷五厭，大蔥就是五厭之一。如果你開家素麵店，很容易讓佛家弟子給砸掉招牌。”柯星越一邊吃着面，一邊還不忘批評李無戒沒有基礎常識。
李無戒撇了撇嘴，鄙夷的說道：“佛家最無恥，面上仁慈，背地裏最是狠毒。滿嘴仁義，虛偽的很。”
柯星越錯愕的一愣，隨即用筷子在李無戒的頭上敲了一下，沒好氣的罵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佛家有這麼大的偏見，但什麼事情不能以偏概全。佛家的高僧還是有很多法力高深、慈悲為懷的。”
李無戒記得李九州的叮囑，不要亂說神界的壞話，可神情依舊很不爽。
苦岸菩薩算不算高僧？你要知道他的所作所為，你一定會對佛家而不恥。
“你這脾氣啊，在家裏少不了挨揍吧？行了，不談這些，聊聊你家鄉的趣事。這人啊，一上了年紀就嚮往鄉村的愜意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織自給自足！我啊，這輩子沒有這個享福命，恐怕以後也得死在這個冰冷的實驗室里，唉…”柯星越說著搖了搖頭。
李無戒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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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看着柯星越，由衷的說道：“老師，您看您說的。等您退休了，我帶您回我家鄉。再那邊給您起個房子，我陪着您上山打獵、下地耕田。”
柯星越心中無比溫暖，有些失態的擺手道：“心意領了，心意領啦，好孩子！我就是感慨一下，真讓我放下實驗室里的老夥計，我還真未必捨得。再說，我不能拖累你們年輕人，你們有你們的發光發熱的未來，不能耽誤在我這個行將朽木的老傢伙身上，那我教育你又有什麼意義了？”
李無戒急切道：“哪有什麼….”
“老師明白，如果到時候老師有需要會找你。現在別說了，亂我軍心者重罰！”柯星越佯怒的瞪了瞪眼睛，下一秒便大笑起來。
李無戒無奈的閉口無言，只能一邊吃着麵條，一邊聊着家鄉的趣事，逗小老頭開心。
麵條吃完，李無戒砸吧着嘴，幾番張口欲言又咽了回去。
“有什麼話就說，婆婆媽媽可不是你的性格。”
李無戒訕笑了一下，問道：“老師，師娘住的很遠嗎？我來了這麼久都還沒見她來過？如果遠的話，你可以把她接來住嘛，我看別的老師也有帶家屬的啊！”
這個問題一直是李無戒想問的，因為他在柯星越的房間裏見過一張全家福。
上面是一對年輕夫婦抱着一個在襁褓中的嬰兒，不用仔細辨別，李無戒也能認出照片中的男人就是柯星越。
“哎...！”提及這個問題，柯星越頓時長長的嘆了口氣，看着不算太蒼老的他，在這一刻讓李無戒感覺到了一股風燭殘年的味道。
手中的筷子還挑着麵條，柯星越卻眼神渙散的呆住了。
半響后，柯星越嗓音嘶啞的說道：“是啊，她住的離我太遠太遠了，那是一個只有死後才能到達的國度。”
李無戒驟然一愣，發現自己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
“老師，對不起，我...我。”
柯星越放下筷子，頹廢的靠在椅背上說道：“沒關係，已經很多年過去了，我以為我早就習慣了，可惜啊...”
想起當年的往事，柯星越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那您的孩子吶？”李無戒想起了照片里的另外一個人。
柯星越猛然睜開眼睛，神色很複雜，半響后才苦笑道：“也...也去了另一個世界。”
“災難？”既然已經問了很多，李無戒索性就刨根問底了。
“是戰爭！”柯星越苦澀的說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那一年因為我的一個實驗成功被提升為了院系長，更破格參與了m計劃的研發，那可是我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業。”
“所以我很珍惜這個機會，就連你師娘生孩子都只是匆匆忙忙的回去看了一眼，這也是那張全家福的由來。”
“本來我是打算等m計劃完成之後，我就把她們娘倆從無亂星域的家鄉接到學院來生活。可...可m計劃還沒有成功，噩耗就先一步到來。我的家鄉賽因特斯星，因為神界軍隊的無能被邪惡組織攻陷，我的老婆和孩子都死在那場戰爭！”
柯星越舉着手，由於憤怒五根手指抽搐的彎曲着，兩行濁淚劃過了他的臉龐。
一場戰爭失去兩名至親，那種痛苦一定不是常人能感受到的，所以李無戒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默默的遞上幾張紙巾。
接過紙巾，緩和了一下情緒，柯星越繼續說道：“你知道嗎？我當時是多麼痛恨戰爭，多麼痛恨神界軍隊的無能，多麼想殺了那些泯滅人性的邪惡組織嗎?”
“老師...人死不能復生，您不要太傷心了。”李無戒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柯星越，想來想去就憋出了這麼一句沒營養的話。
李無戒善戰，卻從不主動挑起爭鬥，更不喜歡戰爭、死亡，不喜歡有等級劃分。
從苦岸視凡人如螻蟻，到陳建安和燕鯤鵬仗着家勢對普通人的草菅人命，李無戒的心中就有了一個目標，有了一個支撐他變強的理由。
他要變得強大，去樹立自己的規則。
建立一個沒有戰爭，沒有種族歧視，沒有殺戮，沒有等級劃分的城市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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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球。
等到那個時候，他要去老師的家鄉看看。
如果那群該死的邪惡組織還佔據着那裏，自己就會將他們驅離，光復那個滿是創傷的星球和人民。
柯星越抹去臉上的淚水，說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倒是你，給了我很多不一樣的感覺。無戒你是一個好孩子，如果有機會我更想希望看着你走的更遠更高。”
柯星越吐露了心聲，他正真開始後悔用李無戒做試驗品了。
如果這個孩子沒有出現，柯星越相信不管遇見什麼樣的老師，這個孩子以後都會大放異彩的。
李無戒當然不知道柯星越的內心想法，笑着說道：“老師，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我會修行努力變強。等您老了，就接您去我的家鄉，那裏山很美水很美生活也很悠然。如果您不嫌棄的話，就把我當成您的兒子，我給您養老！”
“給我養老？”柯星越愣住了，隨即大笑道：“好好好，等我老了干不動了就靠你了！”
“沒問題的老師！那我去修鍊了，您早點休息吧。”李無戒一邊起身一邊笑着說道。
柯星越擺了擺手，說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去休息。”
“老師晚安。”
李無戒走了幾步之後，突然轉身一臉害羞的說道：“老師，能不能和您商量個事啊？”
“說！”柯星越今天的心情很好，所以很乾脆的回答道。
李無戒揉着手指，期期艾艾的說道：“那個...那個我交了個女朋友，能不能把每天修鍊的時間往後推遲幾個小時啊？”
“小王八蛋，挺會趁火打劫啊！”柯星越難得說了句髒話，笑着罵道：“只准推遲兩個小時，滾蛋吧。”
“謝謝老師，您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李無戒大喜過望，笑着衝進了地下室。
客廳徹底安靜下來之後，柯星越神情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手指狠狠地抓在扶手之上，以求讓心中的苦悶之氣發泄出去。
他不想在傷害李無戒，可他卻無法停下來，因為自己的兒子在少主的手中。
二十年前發生在賽因特斯星的戰火，並不是柯星越剛剛所說的那樣！
當年賽因特斯的星球長為了政績，命令擁有智慧和巧手的賽因特斯人幫他建造最先進的武器和最堅固的堡壘。
當一切都建造完畢之後，他居然把槍口對準了賽因特斯人，強行把賽因特斯人關進了他們親手建造的堡壘中。
並要求他們繼續研發更先進的武器，否則就殺光他們的家人。
這位星球長之所以會這麼做，為的就是不讓技術外流，讓賽因特斯人成為他奴僕的一種手段。
有壓迫就有反抗，終於有一天這個平衡點被打破了，賽因特斯人不堪屈辱的開始反抗，迎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血腥鎮壓。
直到後來六野王之一的“極晝”布萊頓.迪納斯出手解救了賽因特斯星，並將賽因特斯星歸納到了他守護的星球範圍內，才讓賽因特斯人過上了正常的生活。
而柯星越的父母、太太和孩子，就是星球長為了震懾星民的第一批犧牲者。
調查出真相的柯星越，毅然決然的走向了反抗神界政府的道路，於是他開始研究能殺死或控制神佛的藥劑，並得到了一個組織的青昧。
這個組織不但給他提供了一切的資源，還給出了一個讓他無法拒絕的條件，那就是醫治好柯江郎的傷勢，讓他可以離開那個灌滿營養液的玻璃管，和正常人一樣的生活。
現在無神的成功與否，完全要看李無戒這個試驗品給出的答案。
所以柯星越不可能放過李無戒，因為他不想失去自己的親生骨肉。
就算自己現在心軟想放過李無戒，卻也是無能為力的，因為無神的毒性，他本人也無法化解。
“無戒，老師只能對不住你了。為了能看見那漫天神佛，一個個驚慌、恐懼、絕望的樣子。為了能讓我的孩子承歡膝下，就只能犧牲你了。希望你下輩子能投在一個好人家，不要像這輩子一樣充滿了悲哀和痛苦。”柯星越喃喃自語着，眼角流出了兩滴淚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