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雪花飄舞不見你還

臘月初六，當她抱着劉平生的骨灰盒走出酒店的時候，就突然一下看見了漫天的雪花。

這是昆明下的第一場雪，陳娟娟開心的說，沒想到這個號稱的春城的地方也會下雪呀，看看，多麼漂亮。

白白的雪花飄在車窗上，飄飄然貼在擋風玻璃前，晶瑩剔透的雪花瓣一朵朵的靠在一起綻放着，但是很快就被雨刮器擊了個粉碎。雪花一片片前赴後繼着，雨刮器就一下下的揮舞着，一個個的花被敲的粉碎，柳丹丹覺得自己的心也快碎了一樣。

什麼時候的事情？正出神的時候，陳娟娟指着後排放着的那個用紅布包着的骨灰盒，一臉凝重的問她，上個月，柳丹丹回她，陳娟急忙問她，為啥啊？

為一個女人……是的，為了一個女人自殺了，柳丹丹肯定的說。

陳娟娟想笑，都什麼年代了，還玩殉情這一套啊。劉平生的的這個死法真的沒什麼價值，但是現實就擺在那裏，柳丹丹想過劉平生是病死的，撞死的，謀殺的，唯獨自殺是無法原諒的，她不好意思說自己的姐夫是為了別人自殺，她在情感上很尷尬。

陳娟娟止住自己的表情，偷瞄了一眼柳丹丹，很快又轉變了語氣，把話題扯到柳丹丹尷尬的事情上來。

怎麼可能，你姐夫……你姐都……去……了那麼多年了……現在才想起來要……陳娟娟差點兒把那個臘月裏面忌諱的字說了出來。

他不是為了我姐……柳丹丹尷尬的說不出話來。

柳丹丹整個身體靠在座位上，眼睛微微閉着。她不想解釋太多，她有點累了，碰到陳娟娟，這種累是很實在，很踏實的。

陳娟娟的嘴伴隨着車的扭動變換着姿勢，像是用了好大的勁，陳娟娟試圖通過猛踩油門，猛扭方向盤來減輕自己的好多困惑，她不敢多說話，但也偶爾用視線去偷偷瞄一眼那個放在第二排的骨灰盒，她的眼神里不光是疑問還有害怕。

柳丹丹看着車在大雪茫茫中硬生生的往前開出一條路來，碾壓着一片的美好，路邊閃過的電線杆和房屋，一眼而過的蓋着雪花的稻田，遠處籠着的濃濃的山……還有不久后的新年，這一切的場景，再也跟二排的那個人無關了，想到這裏，她的心裏就有一股股的憂傷。

兩人默契的不再說話，鼻子裏呼出的氣息在車頂凝結着，柳丹丹能感覺得到它們慢慢的聚在一起匯成一滴滴冰冷的珠子在某個地方狠狠的砸下來，砸在她的心事上，砸在她的難為情上。

在酒店門口接柳丹丹的時候，陳娟娟太高興了，像是一隻小鹿，蹦蹦跳跳的拉着柳丹丹，翻來覆去的看着摸着，像是要給她來個現場的搓澡，你怎麼今年這麼早回來啊？廣東不好待么？好像是又瘦了。

柳丹丹木然的拿出了那個盒子，陳娟的微笑就凝結了，咋了，這是咋了？

我姐夫她死了。

陳娟娟怯怯的擺着行李，發動了車，出城的時候，她嘴裏還咕噥了一句，大臘月天的，大姐啊，我這新車啊，你就狠心讓我拉這個！不過吧，我們都是自己人……

柳丹丹沒有理她。她不知道怎麼去回話，她也不知道那個我們的字眼裏中的我們包不包括骨灰盒裏的那個人。

丹丹，你這麼多年了，一直跟着你她么？你有沒有……我感覺你好委屈啊……車開到一處山上的時候，陳娟娟拍了拍柳丹丹。

咋可能啊，他一直是我姐夫啊，柳丹丹有些害羞。她知道這個閨蜜要說的話題了，她不想觸及那種心裏的事情了，沒有等陳娟娟說完，就打斷了她。

都是痴心人啊……其實你姐夫他我見過幾回呢，那時候他和你姐姐到學校接你……

你說怎麼會就去了呢？其實當時啊，我也挺喜歡她的，高高大大的，走路像一頭獅子……哎，可惜了。

從哪裏開始聊呢？柳丹丹也不知道怎麼開始聊這件事，骨灰盒裏面的那個人死了，死人有什麼好聊的呢？她不想再把這段傷口割開了給陳娟娟看。

你說會不會是當初你姐姐那個事情對他打擊太大了？柳丹丹沒理她。

陳娟娟也沒再問，便打開了音樂，收音機裏面一首歌曲飄出來：

如果有你相伴沒有留一絲遺憾

鳥兒枝頭聲聲嘆一樣是孤單

有幾個聽懂聲聲慢多少傷感

嘆歲月一去不返改變了我容顏

無數次在呼喊淚水佔據了我的眼

你走以後秋水望穿不見你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