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產開始
“現在我開始安排你的課程。”吳林生一邊嚼麵包一邊清點剛剛到貨的工具，背後抱着一捆藤蔓的艾希娜爾有些手足無措。
“你幹嘛還抱着，多麻煩，先放下來。”吳林生含糊不清地咕噥着，將篩網丟到一邊。
異界沒有快遞就是麻煩的一批，東西訂好了還得自己去搬，吳林生乾脆雇了些一次性幫工，自己和艾希娜爾去樹林裏摘藤蔓。回到家剛好東西也都搬完了，堆在院子裏。待會吳林生還要挨個搬進地下室，想想就頭疼。
“不用了，這些不重。”艾希娜爾還是站在原地，吳林生只能最後一口吞掉麵包，掏出鑰匙。“算了算了，先把這些藤蔓放進去吧，帶回來幫我收收這些工具。”
“老師，這些工具是幹什麼用的？”艾希娜爾臉上遮不住的好奇，她也接觸過很多的生產工具，可眼前的這些沒有一個是跟自己記憶中的東西對得上號的。大號的木製水槽，半腰深的圓筒，一個鎚頭奇長的木錘，一張用精磨魔獸皮做的濾網，無數個積木一樣的小立方塊，艾希娜爾猜破腦袋也沒猜到這有什麼用途。
“你的教學用具，你的魔法學習從這裏開始。小心，別撞到門。”吳林生推開地下室的門，讓艾希娜爾側着身子進去。
“這和魔法學習有什麼關係？”艾希娜爾發現自己迷糊了，但老師似乎不打算說明白。
“先放那邊吧，我先給你演示一下。”艾希娜爾放下藤蔓，和堆積如山的木屑放在一起。
“看好了。”吳林生用魔法取過一捧木屑，隨後木塊在魔法的巨力下碎成粉末，接着一顆水球從提前準備好的水桶里飛出來，將那團木屑包裹進去。
“接下來是時間魔法，有些困難，不要讓我分心。”吳林生自度自己對時間的掌握沒有那麼透徹，隨後木料快速軟化，吳林生將起揉碎，再次浸泡。第二次吳林生從一根藤蔓里取出所有的粘液，全部加入進去，時間再度加快，吳林生提取出原始的木漿，反覆濾過自己用意念製造的篩網，方形的原漿在空中懸浮着。
“接下來模擬一下一整天的曝晒。”吳林生最後一次催動時間，原漿開始變硬，變白，最後一張平整的紙張出現在眼前，輕飄飄地落在艾希娜爾手中。
“是紙！可是，剛剛這明明是木頭，我也要學會那些魔法才能造紙嗎？”艾希娜爾怎麼也想不通，剛剛她明明盯着全過程，木頭打碎，泡一下，鋪開晒乾，紙。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問題了？
“艾希娜爾，如果我要把外面那些工具全部搬進來，你覺得是用空間移動比較好還是時間加速比較好。”
艾希娜爾沉思了一會：“隔空移動可以省很多力氣，時間加速的話雖然可以很快做完，但是該出的力氣還是要出。老師您應該會選擇空間移動吧。”
“不，我會直接用手搬。”吳林生笑了，示意艾希娜爾跟他一起去搬東西，“你還記得嗎，艾希娜爾，那天在酒館打架的時候，把那些惡徒全部鎖住挨個砸酒杯，其實和用奧術法球狂轟濫炸效果是一樣的，我贏了，他們輸了。同樣的，紙的生產也是這樣的過程，從木頭到紙，用魔法托舉，加速，篩選，或許看起來很帥氣，但實際上和用手和工具老老實實地敲出來沒什麼分別。”
“但我不懂，老師，這和魔法有什麼關係呢。”
“把那個篩網放下來，先搬水槽。就這麼說吧，如果我現在告訴你哪裏要用空間移動，
哪裏又需要加速時間，你能按照我的步驟完美復刻整個過程嗎？”
“不能。”艾希娜爾的心情明顯地沮喪下去。
“別難過，艾希娜爾，我不是責備你還不會魔法，當初我的魔法天賦也是這樣覺醒的，我只是要讓你經歷整個變化的過程，這樣你才可以深刻地了解自己因為什麼而學習魔法。”
“明白了，所以我接下來要學的就是怎麼不依靠魔法造紙嗎？”
“然後再用魔法造紙，所以說，沒錯。”吳林生放下水槽，外面還有很多東西要搬。
搬完東西之後，吳林生挨個把他們擺好，造紙的流程已經在搬東西的時候大致給艾希娜爾說了一遍，艾希娜爾記性也不差，兩趟下來已經爛熟於心了。
“東西搬完了就上手實踐吧，艾希娜爾，我給你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自己動手造一張紙，用料多少你可以自己摸索，畢竟這些東西也不是很貴。我就在自己的房間裏，有事上來找我，如果沒事剩下的時間就自己安排吧。”
趁艾希娜爾在地下室忙碌，吳林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這裏的客房有很多，艾希娜爾的客房就在對面。之前那些立方體木塊就堆放在這裏，同在的還有一台帶合頁的超巨型夾子，夾子下方有一個四四方方的凹槽，上方則是略大的空洞，內置刀片和固定結構。
吳林生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還原活字印刷術。這個世界因為書本的過分昂貴和魔法的使用，如果要復刻一本書籍只能靠轉述和手抄，所以90%以上的書籍都是孤本。
眼前這台就是複印機一號，下方是用來排字的地方，上方則是印刷和裁邊一體化的地方。麻煩的就是那些一個一個的小木塊，吳林生不會什麼精細的木工活，所以他買了過量的木塊來試錯。
在了解了之後吳林生也知道，那種連線式的文字結構和按字母排列的文字事實上都可以使用，但後者一般都被認為是低智的象徵，所以很不入貴族的圈子。
不過吳林生本來也沒指望從貴族圈入手。縱觀前世五千年歷史，文化的傳遞，歷來沒有自上而下的，有也是先從平民階層往上升再迴流的，只要他的報紙能在平民中間大獲成功，那麼貴族的淪陷只是遲早的事情。
況且吳林生也不指望貴族圈會垂青這種成本幾個銅庫倫都不值的小玩意。凡勃侖效應認為，在揮霍性消費指引下東西越便宜反而越沒有銷路，貴族買這種東西不覺得掉檔次才有鬼嘞。
折騰折騰一早上又過去了，知道艾希娜爾敲了敲門吳林生才從木塊堆里拔出頭來。
“老師，您還沒吃飯嗎？我去買了些餐點，您可以將就一下。”艾希娜爾托着一個盤子，裏面盛着千篇一律的麵包，果醬，熟肉片。
“艾希娜爾，中午你去幹什麼去了？”吳林生趕緊轉移話題逃開這些食物，他的天朝胃終於受不了了。突然他腦子裏莫名其妙想起來，前世腐國為什麼被叫做美食荒漠。
世界上只有兩種書最薄，燈塔國的歷史和腐國的食譜。蘇軾說：人間有味是清歡，那是蘇軾沒來過吳林生的世界，否則大宋吃貨蘇東坡可能寧可把書吃了也不承認自己這麼說過。
“我造紙完后打掃了一下衛生，去街道上轉了一圈，看到有小販賣吃的就買了些送過來。”
“辛苦你了，艾希娜爾，但我可能還要麻煩你一下，今天中午我們不吃這些東西。”
“不吃這些？”
“為師給你整點不一樣的，你能找來一些...我想想，生肉，鹽，豬油，辣...算了，想也沒有這種玩意，如果可以的話再找些時鮮和糖。”
支棱走了艾希娜爾，吳林生瘋了一樣到處找廚房，再吃這種沒味道的料理可能不等什麼戰爭魔物殺死他，自己就先因為沒好吃的當成暴斃了。
最終吳林生找到了廚房，在遠離正宅的一個小角落裏，不說的話吳林生還以為那是雜物間。廚房的陳設很平凡一口鍋，一個檯子，就沒了。鍋還是湯鍋，根本不是對中國人來說真正意義上的鍋。倒是刀具配備的相當齊全，砍骨的，切菜的，拍肉的，切洋蔥的...但還是讓人覺得花里胡哨，一把菜刀包圓了它不香嗎？
“媽的，難怪被稱為美食荒漠。”吳林生叫苦不迭，廚房裏的有機物只剩下幾個瓜，多的就什麼都沒有了。看來達利安遷走之前就想着清空庫存了。
等艾希娜爾大包小包地拎東西回來之後，吳林生換了一身劍士服準備生火，畢竟法師長袍穿着炒菜，安東尼奧在天之靈可能會想咒死他。
“東西放着就好，你在旁邊幫我打打下手。”吳林生很習慣地在圍裙...劍士服上擦了擦沾水的手，旁邊是洗乾淨並挖空的瓜。
接下來艾希娜爾見到了相隔一整個世界的料理，雖然材料受限，工具受限，但在魔法的輔助下，吳林生拼盡全力還原那種味道。炒就炒得熱烈紅火，燉就燉得鮮香醇厚。
在艾希娜爾的輔助下，吳林生終於吃到了異界第一餐真正意義上的料理。油炒肉片，炸土豆條，南瓜燜雞。
“來了來了，最後一道菜出鍋了！”吳林生手一揮，顫音高仿版上校雞塊新鮮出爐。因為可以精確控制每一滴熱油，所以吳林生甚至都沒用完全部的豬油，只需要讓每一滴油環繞住裹住麵粉的雞塊，反覆煎炸至金黃。
考慮到文化差異吳林生每樣菜都分成兩份裝，也不知道艾希娜爾能不能接受一群人在一個盤子裏夾菜。
“艾希娜爾，端好，去餐廳吃。”宅子的餐廳在二樓，可以看到客廳和街道，距離不遠，端過去后菜應該不會涼。
“老師，這...可以吃嗎？”艾希娜爾的慣性思維顯然擺脫不了文化桎梏，鹽不是佐餐而是直接入菜，熟雞丁放進南瓜殼裏用滾水煨，油不是切成塊而是直接放進鍋里炸她就很接受不了了，差點伸手去攔吳林生。隨後那種鍋碗與瓢盆齊飛，熱油與涼水一色的場景她怎麼也插不進手，最後還是讓吳林生唱了一出獨角戲。
“怎麼？你不信，我告訴你，吃完以後你可別求着我做！”吳林生十分得意，多年留守生涯的廚師經驗可不是浪得虛名，雖然沒有辣味他始終感覺少了點什麼，但對於博大精深的天朝飲食文化來說這都不是事。
上桌之後吳林生第一反應是去盛飯，但突然反應過來這個星球沒有袁隆平，大罵一聲蒼天不公之後挖了一勺油炒肉，就着麵包吃下去。
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原來的配方，一嘴下去吳林生眼淚就出來了。這他媽才叫吃的啊，難怪天朝人連上月球都想着月壤能不能種地，小時候寫科幻作文最喜歡月球上能種出腦袋大的土豆了。吳林生一邊擦眼淚一邊造了兩大口，因為吃的太急還險些噎着。
艾希娜爾看到老師吃得那麼香，將信將疑地舀了一勺炒肉，試着吃了一嘴。這一嘴為艾希娜爾打開了新大陸，完全不同於平常她吃的那種平淡到乾癟的料理，這一嘴下去味蕾都興奮得直顫，略咸，但鹹味將燒肉的香釋放到了極致。
“老師，這個好好吃！”艾希娜爾趕緊又挖了一大勺，生怕自己手慢了就全被吳林生吃光了。
“還有別的，趕緊吃點別的，又不是以後就沒了這麼著急幹什麼！”
一頓風捲殘雲過後，吳林生癱在椅子上動彈不得，這是他來加蘭德以後第一次吃得這麼飽，先前那種碳水化合物只能是勉強不會餓死而已。艾希娜爾也是，她從來沒想過吳林生做的菜連裝點用的菜葉都可以這麼好吃。
“要是以後能天天吃到這種菜我就死而無憾了。”艾希娜爾也學吳林生癱在椅子上，意猶未盡地望着就差被舔乾淨的盤子，“可是父親教我的貴族料理從來沒有這樣的。”
“貴族料理？”吳林生乾笑了一下，“沒有貶低任何人的意思，但貴族根本不懂料理。”
兩人就干坐着啥也不幹，突然吳林生砸吧砸吧嘴：“誒，對了，你想學我教你啊。”
“真的！？”艾希娜爾急忙坐正，要是學會了這種料理她恐怕真的要樂上天了，女孩子很少有幾個對好吃的不感冒的。
“說到做到，不過現在我想先去看一下你的紙，然後教你一些魔法。”
吳林生從椅子上艱難起身，吃多了難免胃脹，心想劍士服也蠻合身的，法師長袍還影響活動，沒什麼特別需求就雪藏好了。
艾希娜爾的工作完成地令人滿意，除了牢記吳林生說的工序，還設置了四組對照組來測試用量。
“不錯。”吳林生攪了攪一團木塊，“那麼艾希娜爾，你有一些關於魔法上的靈感了嗎？簡單來說，你在造紙的時候有沒有特別想用魔法代勞的慾望。”
“確實有，我也試着去還原您的施法過程，但效果都不明顯。”
“不明顯？”吳林生眯了眯眼。不明顯，而不是完全沒用。“你能示範一下嗎，我想看看為什麼不明顯？”
艾希娜爾點點頭，開始“頌咒”。與其說是頌咒，自我催眠更合適一些。“集中，集中，促成變化。”
突然吳林生注意到水槽表面開始涌動起來，好像有一個炮仗在水下炸開一樣，慢慢的一個半球的水球慢慢浮起，但卻怎麼也脫離不了水面，就只是在那裏僵持着，最終艾希娜爾先泄了氣，水流一下子解散，全部落了下去。
“比最開始的時候好一點，剛開始的時候只是有些攪動而已。”
“艾希娜爾，你已經成功了。”吳林生也驚了，這放在前世已經算是超能力者了，儘管如此那個路威爾還說艾希娜爾沒天賦，到底誰瞎了？
“現在，不要被我之前所做的束縛，艾希娜爾，走出你自己的風格來，把水從裏面挪出來。你最喜歡什麼形狀？”
“啊？形狀，什麼形狀？”艾希娜爾一頭霧水地看着他的老師。
“用你最喜歡的形狀，把水包裹起來，然後抬出來。”吳林生比艾希娜爾本人還要激動，如果艾希娜爾的魔法天賦覺醒了，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吳林生。
“好吧，我試試。”艾希娜爾深呼吸了一口，這次沒有再依靠自欺欺人的咒語，而是想吳林生一樣默發法術。
在吳林生的注視下水面再次沸騰起來，新月狀的輪廓已經開始顯現出來，但水的可塑性畢竟不是特別高，脫離水面之後新月就慢慢變成了香蕉。
“太棒了！”吳林生拍手叫好，“我真想不通為什麼路威爾會覺得你不配成為他的學生，明明就是自己水平不到家，差點埋沒了一個人才。”
“真的嗎？”艾希娜爾一高興，半空中的水香蕉開始搖晃起來，片刻之後又被穩住。
“那必須，-能隔空移物就可以炒菜了...我是說就可以進行深一步的學習了，總有一天你會在法師界出人頭地。”
吳林生說對了，在未來的加蘭德，艾希娜爾確實是一個家喻戶曉的人物，但完全不是她以為的方式。
剩下的時間裏，艾希娜爾努力熟悉魔法，吳林生繼續他的雕刻，晚餐在艾希娜爾的強烈要求下吳林生被迫下廚，一直到太陽落山，互道晚安，平平無奇的一天就過了。
直到一道滾雷一般的爆炸炸開，將熟睡中的兩人驚醒。
“卧槽！”吳林生一骨碌從床上爬下來，說繼續保持淡定是不可能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起了爆炸，但明顯出了不小的事情。
儘管窗戶緊閉，但吳林生還是能聽到那種爆炸的餘音在空中迴響，人群的慌亂聲也隱隱可聞。
突然院子外有人在敲門，吳林生起初以為是艾希娜爾，下樓開門之後發現是一個武裝民兵。
“先生，鎮外發生了襲擊事件，如果您是法師，按照達克羅領主的律法請您協助我們前往防守，如果不是希望您能留守在家中，我們的士兵會處理這次事件。”
“我是法師。”吳林生馬上答應下來，說實話他現在腦袋有點混沌，還沒有完全從大腦強制開機的副作用中清醒過來。
“那就太好了，跟我來，我為您引路。”衛兵側身給吳林生指引方向。
“先等等，我的學徒還在上面，我去叫她下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把艾希娜爾留在家裏吳林生始終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