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傳說勇者之死

神賜大陸「加蘭德」，千年以前創世諸神與惡魔之王「撒托加莫爾」決戰之地。在那一次史詩般的戰鬥中，神之父「阿納林德」不幸戰死，雖然失去了諸神尊敬的神父，但在付出了沉痛的代價之後，「撒托加莫爾」還是被諸神合力封印了。沒有了神父的偉力，諸神無法徹底摧毀「撒托加莫爾」的軀殼和靈魂，封印也只是權宜之計，惡魔之王沉睡的靈魂無時不刻不在期待自由，諸神不可能在永恆的生命中充當「撒托加莫爾」的獄卒。

最終，智慧之神「赫底修斯」提議，將神力賜予加蘭德的原生種族，讓他們去替眾神履行壓制邪惡的義務，而大陸上意志最為堅定的強者，也將獲得神的直接恩賜，成為無可匹敵的勇者，肩負征討「撒托加莫爾」的化身及其子嗣的責任，同時這份責任也將代代傳承，直至諸神有了一個一勞永逸解決「撒托加莫爾」的辦法。儘管諸神大多反對將神力賜予短命而脆弱的凡人，但為了壓制邪惡，「赫底修斯」的提案還是被執行了。

戰爭之神「坎特雷薩」賜福了所有雙手能舉起兵刃，身軀能承載鎧甲的凡人，對所有種族一視同仁，只要天賦得到承認，就能獲得將戰意操縱自如的能力。

智慧之神「赫底修斯」賜福了人類，這個種族被他認為具有無可替代的創造力和想像力，被「赫底修斯」賜福的人類，將獲得把元素和奧術掌握與股掌的能力。

生命女神「繆蘭德麗爾」將祝福賜給了精靈——一支對生命充滿崇敬的種族，她的賜福使得「加蘭德」的人民得到了自然的援助。

孿生的光芒之神「基亞」建立了一個光芒之城，所有信奉他名諱的人都將得到光芒的賜福。

四神還留下了各自的一部分神力化作武器，贈與那些得到神賜的勇者，使得他們更有力量對抗黑暗。坎特雷斯之劍贈與戰士之王，赫底修斯之杖贈與奧術大賢，繆蘭德麗爾之弓贈與精靈勇者，基亞之錘贈與光芒聖使。

在諸神的引導下，「撒托加莫爾」的第一次復生被打斷，四勇者成功運用神賜和全大陸的力量保衛了大陸。在往後的時光里，「加蘭德」的人們對於對抗黑暗更加得心應手，諸神也漸漸離開「加蘭德」，讓「撒托加莫爾」與勇者們繼續維持這個危險的平衡。

可諸神沒有想到的是，在與「撒托加莫爾」多年的交戰中，已經更迭數代的勇者漸漸忘記了自己的責任，勇者逐漸成為權力的象徵，甚至開始成為政治鬥爭的籌碼，甚至有四勇者在擊退「撒托加莫爾」之後就剷除異己的記錄，但遠在宇宙另一端的諸神對此幾乎毫無察覺，他們仍在尋找永久消滅「撒托加莫爾」的方法。

故事發生在最近一次征討「撒托加莫爾」之後三個月，戰士之王「瑞爾斯」和法師之王「安東尼奧」產生了不可彌合的分歧，精靈族的傳奇射手「瑞麗爾」和族人偏距在永恆之森的一隅，遠離這次爭鬥，教皇「伊莫吉」運用神賜在聖城將自己禁錮為黃金聖象，不問世事，將一切事宜交給大主教「馬斯蘭特」處理。

「瑞爾斯」和「安東尼奧」分別作為勢力的兩派開始奪權，以「瑞爾斯」為首的保守派主張傳承舊王統治，以「安東尼奧」為代表的革新派新貴族勢力呼籲成立議會製取代舊制。雖然革新派的支持者眾多，但相比較根深蒂固的舊貴族勢力而言，革新派還是勢單力薄。

在「瑞爾斯」的鐵腕手段之下，保守派最終取得了勝利。

為了鞏固自己的勝利，「瑞爾斯」授意對革新派成員進行清洗，一些倒戈的新派勢力也受到了嚴格的看管和監禁，而「安東尼奧」也因為“叛國罪”被「瑞爾斯」下令全境驅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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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奧閣下，這邊！”在幾名護衛的簇擁之下，藍發的貴族匆匆逃向城門方向。“消息可靠嗎？”

其中一名劍衛點了點頭：“我們已經確信瑞爾斯王子今晚就會啟動謀殺計劃了，雖然命令上是驅逐，但您的情報人員相信瑞爾斯王子會奪取赫底修斯之杖，再交給一個對他馬首是瞻的協會成員。”

藍發的安東尼奧怔了一下，詢問似的看向剛才那名說話的劍衛。劍衛迎着主人的眼神，說道：“是的，也許，法師協會裏面，也不乏王子殿下的心腹。”

安東尼奧苦笑了一下，他怎麼也想不到，曾經和他一起征伐惡魔之王時，那個冒冒失失的王子也有如此晦暗的一面。如果要論格物致知的智慧，安東尼奧毫無疑問比瑞爾斯優秀千萬倍，但在權術方面，卻讓安東尼奧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種遙不可及的距離。

“接行的人員都準備好了嗎？”安東尼奧小聲發問。

“是的閣下，剛剛確定已經在東北面就緒了。”

“很好，”安東尼奧點了點頭，“我們從南門離開。”

“可...”隊伍里剛剛有人要反駁。就被安東尼奧喝止：“等等！”幾人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樣不敢移動分毫。安東尼奧環視了一下四周，幾個呼吸之後，一股奇妙的感覺籠罩在所有人身上，藍發的安東尼奧揮手示意可以繼續走了。“這個隱身術式能夠支撐我們走到城郊了，趁現在趕緊逃。”

“安東尼奧閣下，那是什麼？”一個高階法師護衛指了指一個方向，那裏有一個只有法師可見的淡藍色法球慢慢飄離，釋放着近乎張揚的奧術氣息。

“奧術誘餌。如果今晚我們的客人裏面有法師，他肯定會追蹤到我的法術氣息，這個法術可以稍微拖延一下。現在繼續走吧。”

有了奧術大賢的法術，一眾護衛彷彿得到了保障，動作也奔放了許多，向著剛剛敲定的逃跑路線快速移動。

此時的城郊有幾個快速移動的黑影，正在尾隨着一支十幾人裝備良好的戰鬥小隊。如果仔細觀察，有一個身材高挑的身影背負着一把久負盛名的武器——坎特雷斯之劍。

“殿下，他逃了。”看着面前跪下彙報的刺客，瑞爾斯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安東尼奧已經離開他的府邸了，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不然他也不會親自出馬乾這種下作活計了。瑞爾斯將坎特雷斯之劍從背後抽出，劍身上代表戰神名諱的符文微微沸騰着。“解決掉這支隊伍，速度要快。”

身邊幾名裹在黑袍裏面的刺客得令后迅速分散出去。這支明顯是接應安東尼奧的隊伍連簡易的篝火都沒有設置，既保證了自己的行蹤不會引人注目，也不會讓自己的視野在夜間受到影響。但王子殿下的御用刺客還是技高一籌，最近的刺客幾乎離一名崗哨只有幾米了，那個強打精神的崗哨仍然毫無察覺。

最終還是有人發現了眼前的異樣，一名哨兵發現了一個緩慢移動的刺客，他剛剛想要發聲警告，一根鋼針立刻出現在他的喉頭上。哨兵驚訝地發現自己失聲了，然後他的面部像氣球一樣迅速腫脹開，一聲不吭地摔倒在地上死了。隨後刺客們各顯神通，匕首，繩索，速效毒藥。當先頭部隊倒下之後，白刃戰迅速展開，雙方都訓練有素，高喊着坎特雷斯之名，但最終皇室的刺客還是佔了上風，接應奧術大賢的隊伍，最終只剩下了屍體。

“沒用的垃圾。”刺客的頭領腳踩着一具屍體，把刺劍從屍體裏抽出來，“馬爾斯，你帶一些人處理屍體，埋深一些，我不希望有動物把他們刨出來。羅伊奇，繼續追蹤叛國賊的位置。”

一個黑袍的刺客聞言收起匕首，取出一張捲軸，單手在空中划著手勢，隨後幽藍色的能量束從捲軸裏面流出，凝結在羅伊奇的眼睛裏。此時羅伊奇的瞳孔在深夜裏散發著淺藍的微光，給人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

艾弗洛視界捲軸，能幫法師之外的人看到元素的流動。

“嗯，很有趣，叛國賊的法力在城市裏面分流了。”捲軸操控者眯着眼，想要把奧術能量的涌流看得更清晰一些，他太過於專註以至於瑞爾斯走到他背後也毫無察覺，當瑞爾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時他幾乎下意識地要去搜尋武器，發現是王子殿下之後急忙單膝下跪請罪。

瑞爾斯揮了揮手，表示對他的冒犯行為並不在意，他現在更關心他的對頭：“目標現在狀況如何？”

“回稟殿下，叛國賊的奧術能量在城市裏分為了兩撥，比較明顯的一批正在向我們移動，另一撥似乎試圖從南面離開。”

“這樣啊...安東尼奧，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呢？”瑞爾斯托住下巴，陷入了沉思。羅伊奇也許是急於得到主人的賞識，便匆忙道：“陛下，我認為對方已經了解了我們的行蹤，不管怎麼說畢竟敵人是曾經的四勇者之一，他也許也知道我們同樣會懷疑這一點，也許他故意這麼做就是想讓我們起疑，好引誘我們去追蹤南門。”

“作為潛伏在暗影中的利劍，你的話有點太多了。”瑞爾斯保持着原有的姿勢不動，眼睛卻緊緊鎖住了那名刺客，這種眼神通常只會在戰場上看到。“你太不了解安東尼奧了。”

刺客連忙跪下：“在下愚鈍，請殿下責罰。”瑞爾斯搖了搖頭，彷彿一個父親面對自己不成器的孩子：“你，還有隨便幾個人留下清理屍體，我不希望這條明天還有商隊經過的道路變成兇殺現場，其他人，隨我繼續追蹤另一條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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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瑞爾斯王子的追兵確實沒有跟來。”一個女法師學徒從一棵樹後面繞出來，眼角還有奧術的殘留。

“很好，大家原地休息，天亮以後繼續前進。伊莉娜，設置折光結界，我去生火。”剛剛的女法師聞言點頭，轉身開始頌咒，手在空中划著符印。安東尼奧則是十分輕鬆，也不需要結印和吟唱，僅僅只是心念一動，周圍的石塊和枯枝自動靠攏過來，一個小小的營火就成型了。

折光結界能改變一定區域的光線流動，使一片區域在遠方看來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奧術波動也是微乎其微，就連奧術大賢本人也不能保證每一次判斷都準確，可以說是最好的反偵查法術。在有折光結界的掩護下，一眾人也放鬆下來，忠誠的護衛們分配好值守，其他人枕戈待旦草草睡下。

完成了任務，伊莉娜在營火旁屈腿坐下，從背包中取出鹹肉干恢復體力。每個法師都有這樣一個包裹，施法是一件非常耗費心力的事情，尤其是那些戰場法師，在對抗邪神的時候，安東尼奧自己就有好幾次過於自傲不帶補給而暈厥的經歷。

安東尼奧卻無心休息，成為奧術大賢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迷茫。他從未設想過失敗的道路，和「撒托加莫爾」的殘留戰鬥時也好，在議政廳和瑞爾斯決裂時也好。可現在落荒而逃的時候，他第一次開始懷疑他所做的一切是否正確。

“老師？”

伊莉娜的呼喚把安東尼奧從神遊中拉了回來，聽語氣似乎她已經叫了自己不止一次了。

“說吧伊莉娜，什麼事。”

伊莉娜看起來有些躊躇，安東尼奧看出了她的疑慮：“記得學徒守則上的第一條嗎，永遠保持懷疑與好奇。好奇心是你好的一面，這也是我允許你作為我的學生的原因。”

“好吧，老師。”伊莉娜稍微放鬆了一些，“我想看...可不可以問一下，為什麼您要和瑞爾斯王子對立？”她本來是想說能不能讓她看看赫底修斯之杖的，但眼下她還是選擇了一個更合事宜的問題，這同樣也是她的困惑。

但這同樣也是安東尼奧的困惑，當初他決定參與這場鬥爭的時候似乎一切都是那麼明朗，推翻米切爾皇室，成為首相，讓權力從一潭死水的繼承當中跳脫出來。

“因為王冠是由匠人製作的，而不是隨王儲誕生的，這樣你能明白嗎？”安東尼奧心知肚明，與其說是給伊莉娜答疑解惑，倒不如說是在自我催眠。

“抱歉老師，我只是遺憾，我從小聽着四勇者的故事長大，聽着他們為了加蘭德的付出與犧牲長大，看到兩名神眷者兵刃相向，我必須向您承認我有些...迷茫。”

安東尼奧啞口無言，他不知道該如何對待這份崇拜，他還記得成為神眷者的那一天，先師親手交給他赫底修斯之杖，他也是如此熱忱。

“伊莉娜，對我來說這很難開口，但法師們...”

“大人，我們被跟蹤了，他們來了！”先前值守的劍衛回來了，帶來了最壞的消息。安東尼奧馬上起身，其他護衛也快速清醒過來進入備戰狀態。

“他們有多少人？”

“至少是我們的五倍，而且...瑞爾斯王子也在其中。抱歉，閣下，看來瑞爾斯王子已經下死手了。”

“怎麼說，近距離跟蹤嗎？”

劍衛點了點頭。

安東尼奧苦笑一聲，結界只能抵擋遠距離偵查，近距離跟蹤無能為力。五倍於自己的人數，還有一名勇者開路，這是一場不可能勝利的戰鬥，逃跑是唯一的選擇。可是皇室的追殺，不是兩個法師和幾名劍士可以應付，安東尼奧也許可以以一當千，但瑞爾斯同樣也可以。

想到自己所選擇的道路，曾經的熱忱再一次復蘇。

我已經保護了這個世界一次，這次，再讓我保護幾個無辜的人吧。

安東尼奧閉上眼睛，一根樹枝突然飛到安東尼奧手裏，隨後樹枝開始生長，扭曲，材質開始變化，變化成為赫底修斯之杖的模樣。

伊莉娜吸了一口氣，赫底修斯之杖，每個法師的夢想，雖然只是一個贗品。安東尼奧將一條項鏈從脖子上扯下來，塞進伊莉娜手裏：“這是真正的赫底修斯之杖，交給你認為值得擁有它的人。”

“老師，你...”

“這是命令，其他人也一樣，你們已經為我付出夠多了，不用再用生命證明自己的忠誠了，我會張開結界，馬上離開！”

在確保所有人都撤離了之後，安東尼奧強化了結界，空氣開始在他面前凝聚，足以抵擋一般的物理攻擊，也能阻擋前進的步伐，而結界還在強化，已經成為了綿延數里的無形城牆，安東尼奧也想過用結界作為掩護逃跑，可施法者必須在附近維持結界，而且這種程度的結界很容易被瑞爾斯用蠻力破開，不過用於斷後倒是正合適。

嘈雜的人聲正在接近，先是一個斥候，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丟出了飛刀，在結界處被彈開，其次是一支隊伍，密密麻麻，對安東尼奧束手無策，最後是瑞爾斯，身着帝國軍服，手持坎特雷斯之劍。

“瑞爾斯。”

“我不會理會你的求饒的。”

安東尼奧啐了一口，用神的語言念誦古老的咒語，滅殺雜魚只需要一個術式就夠了，狂暴的奧術瀑流被引導成為數支利箭，頃刻間貫穿了多數人的身體，唯一餘下的是瑞爾斯。

瑞爾斯巋然不動，身上開始燃燒起赤紅的光芒，緩步走向安東尼奧。

歷任戰士之王的成名技，邪神也無法阻擋的「戰神步伐」。不斷釋放的戰意會抵擋一切攻擊，再用猛烈的一擊結束戰鬥。

空氣結界在戰神步伐的擠壓下破裂，空氣破裂釋放的狂風幾乎將安東尼奧吹開，他穩住身形后釋放出幾根奧術鎖鏈，想要拖住戰神步伐，讓瑞爾斯的體力被消耗殆盡。

瑞爾斯的腳步為之一頓，掙脫鎖鏈的消耗比他想像的要大，他只能提前釋放攻擊，強大的力量讓大地都為之一顫，奧術鎖鏈全部斷裂，他也進入了短暫的疲勞。安東尼奧趁機揮舞權杖，數顆碩大的火球飛向瑞爾斯。

瑞爾斯在爆炸中後退了幾部，戰神賜福強化了瑞爾斯的身體，他僅僅片刻就恢復過來，揮劍殺向安東尼奧，安東尼奧瘋狂地釋放結界術，但最終戰神之劍佔了上風，最後一道結界破裂，安東尼奧的身軀暴露在劍刃之下。

傳說勇者就此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