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付魂鎧
如同白玉進所料,十蛟王戰死的消息在南離海族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在南離深邃靜謐的海底中有一座用雲母金鑾鑄就的巍峨宮殿,它由海底走勢而起連綿萬里。未入南離之人只知道人族有其輝煌的建築,但海族同樣有能工巧匠者,這座海底之城獨霸一方,顯得那麼宏偉大氣,氣勢雄壯。
這座宮殿中的某個幽暗之處,敖荷正在被九雙碩大的眼睛盯着,雖然這些人他常見到,但此時卻驚嚇得有些控制不住他的魂息,開始感到一股讓他說不出話的壓抑氣氛。
一股強大的魂勢向敖荷壓來,接着有聲音說道:“敖荷,我弟弟敖熾是怎麼死的?”
問話的是三蛟王敖焱,是與他父親有積怨的蛟主,敖荷被這股魂勢壓得跪了下來口中想說什麼但卻被一股魂息震出一嘴的血液。
“敖焱!夠了!”
這一聲后一股魂勢將壓在敖荷身上的勢盪開,那人接着道:“敖焱,你弟的死不關荷兒的事,敖熾無能被殺,怨不得旁人。”
敖焱魂勢沖向那人本尊,怒氣衝天道:“敖秀,你大言不慚!你兒剛到,我弟就戰死,莫非你暗中與人族勾結!”
敖秀回罵道:“敖焱,你別放肆!想打架的話就直說!”
“怕你不成!”
兩人激烈爭吵時,其中最具有威懾的那人說道:“都停下。敖荷,十蛟王是怎麼死的?人族有多少人圍攻他?人族為什麼沒殺你?說。”
敖荷這才回憶起那天的驚懼。
他邊想邊說道:“那天我交代完大蛟主您的命令正要告辭時,突然人族大軍殺到。十蛟王所在之地並不在軍中而是在一處炎山的坳口,我們勢單力薄根本不是人族大軍的對手。危難之際,我聽聞敖江被殺怒不可遏,要十蛟王打開炎山的入口石門,欲誅殺人族大軍。石門開啟之時,我正要衝出去,突然有一海族將士趕來護我安危,我剛想斥責他行事魯莽,但還不等我開口,一股巨大的魂能就撲向了正在深潭中心的十蛟王。我唯恐人族還有後援,拚命殺了出來,但人族大軍來去如風,此時早不見了蹤影,見此我快速直奔南離趕來面見大蛟主您,好讓您知道人族的這一行動。只是我不知道十蛟王會不敵人族強者,最終身隕。人族着實可恨!”
敖荷說完后,大蛟主說道:“敖荷,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敖荷低頭道:“敖荷所言句句屬實。”只是在他低下去的眼中泛過一絲欣喜。
事實真如敖荷所言嗎?
不盡然。
敖荷說辭中的大部分情況都是真的,但有兩點他撒了謊。第一,當夜他並沒有見到任何人族之人,連同他口中的人族大軍都是他胡扯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誰殺了十蛟王。第二,他並不是出了炎山石門就第一時間朝南離之海趕來,他先是逃離了這裏,但戰事結束時他又悄悄回到了炎山坳口,並親眼目睹了敖熾的屍身,接着他一把火將整個戰場燒得沒有一點戰鬥痕迹可尋,隨後他才是拼盡全力朝南離趕來。
敖荷這麼做當然有他的動機。一開始他的確是極其憤怒想要殺出去的,但從敖熾被那股魂能擊中時,他就開始往外逃命,這時他心中只有恐懼。但當他逃出來后,他發現外面沒有人族大軍,這時他心中又生出坐山觀虎鬥的念頭。最後當戰事結束時,他才趕來,結果令他很滿意。
敖荷根本不怕這幾人詢問,而他的身份是蛟王之子更沒有人敢對他搜魂,況且他的言辭都是真的,只不過少了點事而已。
大蛟主不再去逼問敖荷,事已至此即使問出來是誰幹的又能怎樣?人族殺了他們的蛟王,這事已經在海族中釀出了大的風暴。
蛟王中有人說道:“大蛟主,十蛟王被殺餘波甚大,如今不說海族其餘族群沒有戰心,就是我紫電墨蛟一族也大受打擊,甚至有些族人開始對人族有恐懼之情,並由此蔓延開來。現在戰事極不順利,要聚齊人族百億生靈的亡魂開啟深淵的封印已變得越來越遙遠,可有其他辦法?”
敖秀分析道:“我族要鎮壓海底各族就不得不將半數兵力留在南離,想要增兵前線是不大可能的。我們本想以數千萬之眾的兵力迅速達成目標,但人族有這般強者擋路,致使戰事停滯不前,到如今已是敖熾被殺。我等皆在十年之前受了重傷,魂境跌落地魂境,因此恐難敵那人,而大蛟主雖魂境已入天魂但被鎮海之言的本體所縛,也無法出南離。如今看來,只有找到漓龍一族的澹臺璇,逼她交出鎮海之言事情才有轉機。”
敖焱罵道:“什麼難敵那人!敖秀,你要是怕死就直說,我這就出南離斬了那人!”
敖秀不屑道:“就憑你?你全盛之時說這話倒還擲地有聲,但十年前你與衡須一戰被他重創,到現在魂境跌落到化龍五變前的狀態,你能勝過那人?”
敖焱氣憤道:“如果一開始就派我出征,哪有這麼多事,憑藉我一人之力早就屠盡人族了!”
“哼!派你出征,那大蛟主身上的鎮海之言誰替他分擔?”
大蛟主打斷了眾人的爭吵道:“別吵。南離的深淵已經吸取了人族近億的亡魂,鎮海之言對我的束縛也減輕許多。敖焱,你既有替敖熾報仇之意,我給你一顆血丹助你一臂之力。此丹用我蛟血和南離深淵中的生脈凝成,可助你短時間內發揮出你全盛時期的力量,記住,殺了他。”
敖焱將身軀從暗影中凝出,接過血丹道:“我會將他的命魂帶回來,日夜折磨!”
海族暗中謀划的時候,玉娘關外的一座高山上白玉進正和一女子一同眺望遠方的風景。
白玉進躺在山坡上,嘴裏叼了根野草,晃着他翹起的小腿,眯着眼睛看着頭頂的天空,好不愜意,忽而,一陣略帶暖意的夏風吹來,他身旁站立女子的衣袖頓時被風撩起,女子輕輕將衣袖壓下,低頭看着這輕鬆寫意男子,嘴角微翹露出一絲笑容道:“白玉進,你找我來有什麼事?”
白玉進看見身旁的女子木愣愣的,笑道:“緋月姐,天朗氣清,夏風襲人,這樣的日子多讓人沉醉呀。別傻站着了,坐下吧。”
琉璃緋月不知白玉進找他來幹什麼但還是聽話地坐在白玉進的身側,感受到這夏風的和煦和陽光的溫暖,她將額側的幾縷髮絲撥開,抬頭看了看天空,柔聲地說道:“你很幸苦吧。在...在東荒,我找過你。”
白玉進心裏一顫隨後一暖,將嘴角的野草吐了出來道:“謝謝你,緋月姐。東荒的事就別問我了,能活着回來已經是莫大的機緣。給你的,你看看合不合身。”
白玉進從魂戒中現出一幅完整的魂鎧浮現在琉璃緋月的身前一丈處,魂鎧本有胸甲、臂甲、腿甲、腹甲部分,但擺在眼前的是一件連成一體的黑色瑰品,它從上到下看不出一絲縫合的印記,脖頸的弧線,腰身的曲線,腿部的流線,一氣呵成。
白玉進自顧自地說道:“答應你的魂鎧本來計劃兩個月內完工,誰知東荒一行耽誤了時間,好在因禍得福。你的這副魂鎧品級在玄階極品,而不是曾經答應給你的玄階中品,算是我拖延時間的一點補償。魂鎧的用材除了你給的那些我又加了點東西,你只要知道以後你可以隨意對敵魄魂境內的所有對手,即使打不過但有它在,也傷不了你。魂鎧防禦強度的極限是隕魂境強者的全力一擊,但它的質地卻可以為你擋下天階中品的魂劍至少三十擊。另外,你要的面具也已經完工了,按照你的要求,面具最輕薄,它的重量幾乎沒有。我用的材料是冰蠶之絲最柔軟的部分,而且並沒有加任何防禦材料進去,所以你自己以後對敵時要小心。魂鎧的屬性是冰,這我並沒有擅自更改,所以會對冰屬性的魂技又加持,也比尋常的魂鎧更耐火屬性的傷害。應你的要求,魂鎧整體色調為黑色,這當然是我用黑蔓藤的汁融入了魂材中。現在,你可以試試,看看有什麼要改的。”
琉璃緋月站起身來,將魂鎧穿上,如白玉進所言,魂鎧的重量極輕,穿上去渾身沒有感受不到一絲的不適,魂力的聚散沒有影響,而且對冰屬性的魂力有很大的親和力。琉璃緋月又帶上了面具,面具沒有任何魂材的氣味,帶起來更像是一層水膜貼在臉上的感覺,冰涼冰涼的。
拿下面具,琉璃緋月婉柔一笑道:“謝謝你,白玉進。”當她剛說完,她發現她魂鎧的左腰側有一朵圖案,不禁問道:“白玉進,這是什麼?”
白玉進笑道:“沒什麼,只不過是經過製作魂鎧的特殊標識。”
琉璃緋月才不信他,她將魂鎧卸下后觀察着那圖案,但她仔細看了好幾遍也不知道那圖案代表的意思,這才作罷信了白玉進。
只是她哪知道,那是白玉進用魂紋印上去的,魂紋之中鐫刻的是白玉進的一段話,內容是:“以後別再刺殺我啦!緋月姐姐!”
當然這只是白玉進的一些惡搞而已,這圖案本質上是一處魂陣,它能在感應到不超過白玉進當前魂識強者的魂息,並快速將魂鎧中的魂息吸入魂陣中。配合琉璃緋月的影屬性戰魂,可以做到魂力的絕對隱匿。
這白玉進當然不能告訴琉璃緋月,要是這樣他再被這丫頭暗殺可就真的感應不到對方的魂力波動了。但白玉進又希望琉璃緋月即使遭遇強敵也能平安無恙,對這位和她一起長大的女子,他的心中始終有那麼一份心意在的。
琉璃緋月將魂鎧收起,靜靜地坐在白玉進的身旁也不說話。白玉進跟她說話她就回,不跟她說話她靜靜地陪在他身旁。
白玉進沒有太多的時間用來放鬆自己,當夏風中已經有些涼意時,白玉進起身道:“緋月姐,我還有事,先走了。”
琉璃緋月點了點頭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