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鐵甲黑騎
“馬大人殿前行刺，此舉，可曾想過府中家人的安危？”
她當然知道這柄匕首馬東欄肯定認得出來，坊間傳聞，馬東欄可是十分疼愛自己的這個小兒子。
就在不久前，馬東欄前腳踏入皇宮，宋將軍後腳就帶人把幾個曲城疏的心腹府邸圍了起來。
其中，就包括馬東欄的府邸。
這一句話，不僅直接把他行刺的行為坐實，更是明晃晃地威脅，要是他今天不認下這個罪過，他的家人怕是都要命喪黃泉。
認，家人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不認，今日之後全部再無生息。
這個選擇，馬東欄不敢選卻又不得不選。
“求殿下放過罪臣家眷，都是罪臣一人的過錯，求殿下開恩，求殿下開恩。”馬東欄連連叩首，身邊的幾個同僚黨羽紛紛恨不得挪得離他遠遠的。
這就是人心。
一切都在鍾離凰傾的掌控之中，馬東欄的確是個好丈夫好父親，卻不是一個好臣子好父母官。
收受賄賂，公堂作假，攀附權勢，無一例外。
況且……她記得很清楚，當初就是馬東欄第一個向皇帝提出送公主去南夷和親。
如果沒有和親，沒有廢太子，鍾離凰傾現在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公主，自以為可以置身事外，自以為可以隨性洒脫。
地位，帝寵，她全都集於一身，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沒有永遠的寵愛，只有權衡利弊。
伴君如伴虎，她可以是南楚最高貴的嫡長公主，也可以是送去南夷的和親工具。
要讓她一輩子被別人掌控命運，一生仰仗別人的鼻息小心翼翼地活着？
不，她要掌控自己的命運。
權利，要握在自己手裏。
我可以不爭，但不代表你可以到我手上搶。
“馬東欄，你覺得你憑什麼可以讓本宮網開一面？行刺皇族，哪怕是本宮現在派人抄了你馬家都是理所應當。”
鍾離凰傾顯然並不滿意，想要他死？她可不需要和他耗着，就算她直接用匕首抹了他的脖子現在也沒人敢說些什麼。
惡犬沒有了主人的依仗，也只能俯首沒有骨氣地搖首乞憐。
馬東欄當然知道她想要什麼。
作為太傅的心腹，他手上的那些秘密文書不在少數。
可太傅也不是什麼小角色，一旦太傅有了反轉之地，第一個下手的，也是他馬家。
“看來馬大人還是一意孤行啊。來人。”鍾離凰傾嘖嘖兩聲，故意高聲道。
身後的人立馬一左一右把馬東欄壓住，女人居高臨下一字一句道，“傳本宮諭旨，馬東欄行刺皇族，罪無可恕，同馬家上下即刻斬立決。”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馬東欄大驚失色，不顧身後人的鉗制，拼了命地叩頭求饒。
饒是在場幾個鐘離凰傾的人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原以為最多處死馬東欄，馬府男丁流放充軍女眷充妓，誰知竟然要直接即可處死全府上下。
那可真的是毫無轉圜之地。
“我說！我什麼都說！”他喘着粗氣大汗淋漓連忙高聲喊道。
鍾離凰傾挑眉，揮揮手，鉗制馬東欄的兩人會意鬆手，後退半步，站在不遠處的宋成嶺轉身挑了兩個最信賴的心腹上前，把馬東欄帶走。
有些東西，不能光明正大公之於眾。
“報——”負責來往皇宮彙報軍情的探馬在遠處翻身下馬，隨後一路小跑到她面前，半跪行禮。
“說。”
“回殿下，逆軍已攻至皇城下。”
鍾離凰傾聞言冷哼一聲，微微側頭，右後方的楚楚會意，遞上弓箭。女人清冷的聲音傳來，“逆臣圍城，本宮奉陛下詔令清君側除逆臣，召三千鐵甲黑騎守皇城一戰。”
三千鐵甲黑騎是万俟一族培養出來的殺人軍隊，現指揮權已轉交鍾離凰傾，這隻軍隊因為兇殘嗜血而被皇帝忌憚，皇帝下詔，其軍無詔不得入京。
鍾離凰傾搭弓引箭，手一松，伴隨着尖銳的鳴叫聲，箭身直衝雲霄。
這箭矢是經過特殊工藝打造，江湖人士稱它為穿雲箭，有傳言：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兩副忠義膽，刀山火海提命現。
這隻穿雲箭雖不足以招來千軍萬馬，卻是能調動三千黑甲鐵騎。
不是千軍萬馬勝似千軍萬馬。
“糟了！”城外的鐘離鄔聽到這鳴聲氣得拍桌而起，竟然是黑甲鐵騎！
万俟鉞那個老傢伙竟然把黑甲鐵騎給了鍾離凰傾！鍾離鄔怎麼也想不到，偌大一個万俟家，竟然會把它交到她一個女人手裏。
黑甲鐵騎的名號他是聽說過的，所到之處血流成河絕對不是誇大，“太傅，這可怎麼辦！”
事到如今，沒有退路。
一廳的人都望向那個坐在側位上眉頭微鎖的男人。
曲城疏，南楚權勢滔天的太傅大人，他如此幫鍾離鄔僅僅是因為他曾經受過劉家恩惠，是鍾離鄔的同胞姐姐一時心善，買下被人販子差點打死的他。
馬車裏的人未曾露面，可經過他後來的打聽，才知道那是劉家的馬車，裏面的人是劉家女。
本以為她也是和其他人一樣，買下他只是為了虐待他，可是她卻幫她脫離了賤籍，還給了他一點錢，讓他去過自己的日子。
南楚分為三等六籍，三等指的是上中下三等，溜籍包括皇貴良商奴賤六籍，其中一等包括兩籍。
上等包括皇籍和貴籍，皇籍指的是皇族之人，貴籍一般以世家大族為籍。
中等包括良籍商籍，良籍便是普通的老百姓，商籍顧名思義便是行商之人。
下等包括奴籍賤籍，奴籍就是奴隸身份，一旦賣身可能就是一輩子的奴籍，除非主家開恩，或者再次被買賣被贖身。賤籍，是那些妓子，戲子以及她們的子嗣。
曲城疏也因此擺脫賤籍，堪堪成了良籍，他這才有機會參加科舉，才有了今日的仕途。
他一直想要報答這位貴人，可惜，她受人迫害，鬱結至死。
作為她唯一的弟弟，曲城疏就把報恩的心全部放在了鍾離鄔身上。
否則，他是瞧不上這個“一無是處”的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