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張彩霞的無奈
即便洛陽如此說,張彩霞還是有些擔心,她時不時的便東張西望地朝着家門口望去,雖然已經將門裏門外鎖得緊緊的,仍怕有人報復她。
因為直到如今,半夜十分,她們家的門還會被人敲砸,這麼多年她就是擔心受怕中過來的。
“媽,不要怕,以後有我保護你。”洛陽擦拭着張彩霞眼中的淚水,說出來不像他這個年齡該說出來的話。
“嗯,媽的好兒子,只要有你在,媽什麼都不怕!”
張彩霞噗的一聲笑了,急忙擦拭着臉上的淚水,緊緊的將洛陽抱在了懷中。
又過了些時候,突然有救護車的聲音傳來,張彩霞知道定是打了120電話。
……
農村人都有一個好習慣,那就是早睡早起,晚上八點半,張彩霞便鋪好了被褥,將炕燒得滾熱,準備睡覺。
泥土屋雖小,但卻也有兩個房間,很幸運,洛陽有一個自己的獨立房間,他聽見張彩霞已經有了酣睡聲,便知道母親已經睡著了。
洛陽小心謹慎的穿起衣服,他抱起自己的書本走了出去,順手將門鎖上,他揣着鑰匙離開了,記得小時候時常有人半夜來敲門,他擔心母親害怕索性就沒有說。
今日隔壁三嬸家的母豬下崽,肯定是一夜不睡,因此,他可以借用三嬸家的燈一用。
“陽陽,你又來學習了,你可真用功,將來一定有大出息,以後發達了可要好好孝順孝順你母親,她這一輩子可真不容易!”
“嗯,三嬸,我知道我母親不容易,以後等我有出息了,一定要好好孝順孝順她。”
洛陽憨厚的撓了撓腦袋,“可是還要借用你家的燈一用,三嬸你不要告訴我母親好不好?”
雖然洛陽管她叫三嬸,但他們卻沒有什麼關係,只不過是鄰居,在家族排行老三。
“用吧用吧,只要你不嫌棄這裏臟有味兒,隨便用,反正這一宿我們也睡不着。”
三嬸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婦女形象,沒有什麼心機,留的是短髮,穿着花棉襖,坐在豬窩等待着豬下崽。
“哪裏話,你們能給我燈用就已經很不錯了,我怎麼可能嫌棄呢。”
洛陽說著便將書拿出來開始精心的研究那一道道方程題。
按理來說,方程題是只有初中學生才會學習的,可洛陽卻硬生生自己將本學期的課程學完,他又從那些初中生丟棄的書本中撿了回來,自己將初二的課程已經學完了。
次日清晨,洛陽起早幫着母親引爐子,北方這個時節若是不燒爐子,怎是一個冷字了得!
張彩霞起來燒飯,因為收拾完以後洛陽還要去上學,家裏離學校很遠,洛陽每天來回要走將近三個小時。
別人家的孩子都有自行車,可以極大的縮短時間,只有洛陽仍舊保持着11路線。
走的時候,張彩霞還不忘記在洛陽的書包內放兩枚雞蛋,兩個素餡的包子,還有一瓶白開水,白開水裏面放了些糖,這樣水會甜一些。
“媽,我走了。”
洛陽非常乖巧的和張彩梅打了聲招呼,扛着他那用花布縫起來的書包戴上棉手悶和手套便朝着學校走去。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天已然變黑,門口一道身影在東張西望,終於,她看見了一個背着書包的孩子,那身影便大喜過望,急忙回屋將鍋內的飯菜端了出來。
……
“媽,我們老師又催我要交學費了。”洛陽低着頭,他不敢抬頭看向母親,他也知道,雖然僅僅是10塊錢的學費,但是張彩霞根本拿不出來。
張彩霞在聽見洛陽的話之時,雙手突然之間停頓,眼睛瞬時變紅了,但是他又怕洛陽看見她的窘態,急忙放下碗筷擦拭了一下眼中的淚水。
“陽陽,和你們的老師說,後天最晚後天就會把學費交上,讓他不要為難你。”
“嗯。”
洛陽也只是嗯了一聲,點了點頭,他並不敢抬起頭來,因為此刻他的眼睛已是一片模糊,看不清桌子上的菜了。
他知道母親的艱難和無力,而自己又惹下了那樣的禍,母親已經將全部的家當拿了出去,又哪有錢在給自己交學費呢。
“他三嬸,求求你,借我點錢吧,等今年秋收過後,我馬上將錢連本帶利的還給你們。”
“張大姐……”
“三哥,陽陽真的學習很好,我想給他一個未來,求……”
張彩霞挨家挨戶的借錢,那種低三下四的口氣和懇求的目光在洛陽的腦海里回蕩着。
“媽,我不想上學了,我太笨了,根本沒有那個天賦。”
洛陽更咽着說出了他最終的決定。
“什麼?”張彩霞一聽頓時嗓音提高了許多,“只有好好學習才能出人頭地,難道你想要像我一樣當一輩子的農民?當一輩子的窩囊廢嗎?男子漢大丈夫竟然這麼軟弱,遇見點困難就扛不住了,日後你如何能夠養一家人?”
“我不想上學了,我想賺錢,讓媽媽過上好日子!”
洛陽艱難的將口中的飯咽下,擦拭着淚水目光堅定的看着張彩霞說道。
“陽陽。”張彩霞再也忍不住直接將洛陽抱在了懷中,痛哭流泣的說道:“你只管好好上學,哪怕媽砸鍋賣鐵也會將你撫養成人,別人有的媽也會爭取給你。”
實際上還有很多話洛陽沒有說,那就是老師一直讓他補課,上一學期,他就沒有去老師那裏補課,老師便處處針對他,好在他足夠聰明,學習又刻苦努力,才為自己挽回了一些顏面。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是被班主任安排在了最後排,和一個弔兒郎當不務正業,整天就知道干架的小混混一個同桌。
那小混混不但自己不學習,還打擾洛陽,更是在桌上畫出了三八線,將洛陽擠在了很小的邊緣。
可是這些話洛陽沒辦法和母親說,母親的壓力已經夠大了,有些事只能自己一個人扛下來,因為自己是男子漢。
……
豎日,洛陽一早便起來繼續生爐子,他沒有說話,因為今天他不打算去上學了,他要與母親一同想辦法攢學費。
張彩霞將洛陽的午飯已經準備好,但卻見洛陽根本沒有去上學的打算,便又開始對他拳打腳踢起來。
連踢再踹的將洛陽推出了門外,為母則剛,她對洛陽的嚴厲和毆打,洛陽並沒有記恨,因為那全是出自母親對自己的愛。
他仍舊沒有去上學,而是思考着該如何賺取學費,這寒冬臘月之際,又有什麼辦法去賺錢呢?
想了想,洛陽便直接邁開腿朝着隔壁村的方向走去。
他想到了主意,那就是農民為了種地需要購買化肥,但同樣牲畜的糞便也具有化肥的效果,甚至化肥還要有營養,他去撿糞便也能夠賣一些錢。
西北風嗖嗖的刮著,天空也是灰濛濛一片,雪花飄落,皚皚的白雪與洛陽那通紅的臉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洛陽將書包向後放了放,小小的身影穿行在雪中,左手挎着筐,右手拿着木棍,每當見到糞便他便樂得合不上嘴,急忙跑到前去將糞便放在筐中。
若說糞便,還是屬牛的糞便最大,還有一些是羊糞蛋,不過那個撿的就費事了,上百顆羊糞蛋也不如一顆牛糞的重量多。
洛陽很容易知足,無論是牛糞還是羊糞,只要見到,他都通通收入自己的筐內,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此刻他正是換牙之際,每當笑起之時就缺少兩顆門牙,東北風直往嘴裏灌。
凍得他急忙將嘴閉上,抿着嘴,心裏卻是高興的。
此刻已是中午時分,天空的雪花似乎也減少了些許,正午的太陽格外明亮,洛陽拿起張彩霞給他準備的水和雞蛋,雖然已經涼了,但他仍舊認為那是世間最好吃的食物,坐在大街上吃飽喝足後繼續自己的工作。
……
“嘿,我說小子,你還真是效率啊,這麼快又撿了一筐。”一個老大爺見到洛陽又誇着滿滿一筐牲畜的糞便回來,對他也是比較滿意。
“那,小子,你今天一共撿了15筐,一共450斤,這一塊錢給你,是你今天的報酬。”
“謝謝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