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2把劍（上）
夜黑風高，大霧瀰漫。幽族大牢外，一片寂靜。
這看似平靜的夜晚，卻牽動着一整個族群的心。
有人在獄外躊躇，有人在獄中等待；有人站在風霜之中，做好了堅決的準備。
雖然在不同的地方，他們的心情各不相同；但共同的目標使得他們團結起來，在這個安寧的夜晚做出顛覆時代的改變。
“我們就是要以卵擊石，為王的復蘇爭取時間……”
少年靜靜地趴在荒原的草垛中，心中默念着八字鬍臨行前的話語。他抬起頭望向遠處冷酷森嚴的監獄，目光炯炯有神心中毫無懼意。
這場戰爭是殘酷的，所有人都明白。他們已經沒有理由再逃避了，因為這是人族復蘇最後的機會。
整個人族僅存的高端戰力和安插在幽族之間的卧底眼線，還有王族的殘黨和人族最後的主心骨都將在今晚聯結在一起。總之該來的人都來了，不該來的人也抱着飛蛾撲火的必死決心踏上了這條不歸路。
……
昏暗的燈火下，無形的死氣在瀰漫。
陰暗空虛的人影來到監獄最深處，一扇古色古香的木門映入眼帘。這怎麼看都不像一個牢房該有的樣子，反而像是度假村精緻舒適的單人間。
人影微微低頭盯着木門，死氣沉沉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過了一會兒后，他才拖沓着腳步緩緩走到木門旁，靠在牆邊一點點滑坐下來。
走廊的燈光忽明忽暗，他仰起頭面無表情地望向那佈滿灰塵的燈籠。在黃色光暈的照耀下，他那張蒼白的臉龐也終於顯露了出來。
只見他滿頭的長發亂糟糟的，下巴的鬍鬚也像是很久沒有剃。詭異的是他額頭上嵌着一顆菱形的紫晶，在那中心還有深藍色的紋路流轉。而他額頭上還有一道恐怖的傷疤，從左邊的劉海貫穿紫晶一直到右邊的眉心深處。在傷疤之下是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乾裂的嘴唇微微抽動想要說些什麼。
突然，昏暗的燈光再次閃爍；隨着一聲顫抖的“賢主”說出口，乾澀的淚水也從眼角滑落下來。
“賢主……”
“賢主啊，您的人民都在為您祈禱……他們從禁地中出來了，而且抱着必死的決心。今晚就是兩族最後的決戰了，一段歷史將在今天之內終結。若您能平安歸來，也不枉我們耗盡血脈的掙扎了。”
“畢竟……”人影那輕微的聲音突然哽咽起來，兩行淚痕出現在他蒼白的臉上；他緩緩抬起手，顫顫巍巍地放在胸口的位置處。隨後他那抽動的嘴角也再次張開，深埋二十多年的秘密也在此刻解鎖開來。
“身為人族，我希望最後贏的是我們啊。”
……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窈窕嫵媚的身影幽幽出現。
她身穿一襲華貴優雅的黑紅色長裙，頭上帶着奪目閃耀的水晶發卡。在一頭秀麗端莊的暗紅色長發之下，是一對如深海般沉情的眼睛。那張乾淨紅潤的臉龐帶着幾分溫柔，額頭上金芒流轉的紫金將她襯托的更加高貴。她的雙腳好像是不沾地面，幾乎如同羽毛般漂浮到頹坐的男人身旁。
沉默片刻過後。
她輕嘆了一口氣，緩緩俯下身說道:“渡邊，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恨。”
“當年那把沾滿詛咒的魔刀，一擊將你斬出了王族的行列。這放在任何一位強者的身上，可能都是不可承受的……”她一邊說著，一邊抬芊芊玉手輕輕為男人整理起凌亂的頭髮來。
“可是，
他是我的人，這些年也跟你說過很多次，為了我你還是放下仇恨吧。我們很通情的顧忌你的感受，給你的各種補償也未曾少過；從萬靈成為半步禁忌的掌道者，這是很多王族也難以做到的事。所以你何必糾結於過去的痛苦，來到這裏你又不能如願殺了他……大不了等他某日蘇醒，讓他輸你一場好了。”
“補償……輸我一場？你好像是在施捨，我看起來很像個廢物嗎。”渡邊慢慢抬起沉重的頭顱，平淡無神的眼睛變得冰冷起來。
感受到對方強烈的抗拒之意，女人一時間竟有些無從下口。
在僵持一陣后，男人冷哼一聲。他甩掉頭頂的那雙玉手，隨即才繼續淡漠地說道：“天才與愚者的巨大落差，身為王女的你又怎麼能懂。就算給再多的金錢與權利，也無法改變過去發生的事……”
“畢竟，失去的東西已經回不來了。對於人格與精神的傷害，是說彌補就能彌補的嗎。你也知道我這二十多年苟延殘喘如同陰暗中的老鼠，只要他還活着一日我就還要存在與他的陰影之中；繼續做那幽族乃至整個宇宙的笑柄，死死釘在失敗者的恥辱柱上。”渡邊渾身顫抖，眼神中似乎有幾分癲狂之意。
“我恨他。”很突然的一句話脫口而出，他的心情竟然逐漸平靜下來。隨後他緩緩站起身，與身前惑性十足的女人擦肩而過。
“哪怕你們以後結拜夫妻，我對他的恨意也不會改變絲毫改變。”話落，他大步離開昏暗的走廊。
“唉。”看着男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王女無奈地搖了搖頭，“堂哥，你你這是何必呢。”
……
不久之後，渡邊離開了重押區。
他很隨意地回頭看了看，在確定無人之後便轉身消失在黑暗中；而在另一處的小型異空間，渡邊的身影從虛空中走了出來。
“彭天，準備的如何了。”
他緩緩抬起手，一道精神投影從手上的戒指中浮現出來。那是一個裝容整潔的帥氣大叔，與渡邊不修邊幅的儀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切準備就緒，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有我們的人……”彭天一邊彙報着情況，一邊也注意到了渡邊那凌亂不堪的模樣。想到多年未曾與對方聯繫，頓時一股心酸之意湧上心頭……“辛苦你了，老杜。”
杜邊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地說道：“沒關係，我還扛得住，為了人族的文明，黑暗時代必須終結。”
“嗯……”感受到對方的堅定，彭天不由得陷入了沉默。許久過後，他才長嘆一口氣：“老杜，你說光明會流淚嗎？”
聽到此話，杜邊一時間有些發懵，沒有搞明白對方的用意。而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眼角早已流下兩行熱淚。
二十年的堅守，心中僅存的光明，雙面身份下最後的人性，都在此刻不言而喻了……
“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