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2 刷新世界的風之二
成田連山地下防衛工事。
說起來,這座成田連山,如果放在中華聯邦,實在算不得什麼名山,也沒有什麼勝景。最多只能算是比較高的丘陵罷了。不過放在小小的本洲島上,卻已經是難得的高山了。
不過,它的“高大”其實早已經是假像,因為不知道從何時開始,11區人民就開始在這座山裡打洞。左一個右一個,左一層右一層,數十年的努力,早已經將這座山挖空,變成了一座堡壘……真不知道這些年11區如此多地震,這東西為什麼沒有徹底塌掉。
嘛,說起來,這種規模的工種,即使是傾舉國之力,也不可能是一時半刻能夠完成的。而且如果資料無誤的話,這座要塞最初可不是為了對抗布里塔尼亞而挖出來的,而是日本獨立派為了對抗中華聯邦,搞獨立搞分裂而挖出來的東西呢。
如果不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話,中華聯邦又豈會坐視此地分裂而不顧呢。那麼以幾十年前的技術兵器水準,這座要塞之下,當初極有可能堆滿蔣俊華的同胞的屍首吧。
不過呢,想要像當初一樣的對付布里塔尼亞軍團,卻已經是不可能了。
技術在進步,原有的堡壘要塞,在面對搭載了大量技術兵器,側翼有裝甲車輛掩護,頭頂有空軍力量支援,後方還有大量精銳步兵和火炮的km軍團的時候,並不比在地面上挖兩條壕溝有力多少。
所以,固守此地,死路一條,這是稍稍有點軍事常識的人都能夠看明白的狀況。日本解放陣線的那些老傢伙們,自然不會不明白。
不過,縱然如此,他們也不能輕易放棄這裏。
為了能夠給自己的同伴爭取一線生機,為了爭取那一絲希望,即使是再艱難,他們也要有一隊人在此堅持下去……哪怕是死,也要死在這座要塞里。
當然,這個時候,蔣俊華這位中華聯邦皇帝是沒啥理由參與這種事情的,不過……他的一位代言人,也就是紅月直人同學,則陪同着朱雀一起參與了成田連山堡壘內部的軍事策劃。
而在成田連山腳下的布里塔尼亞居民點,一座豪華別墅中,魯路修、蔣俊華和黎星刻則湊到了一間屋子裏,看着由前方紅月直人身上的微型攝像頭採集來的現場的第一手情報。
大大的膏藥旗之後,在現在直接參与指揮的指揮官中,他們在爭奪一個機會……一個與這座基地同生共死的機會。
此時,正是少壯派領軍人物,朽木朱雀發言的時候:“大家聽我說,這個固守待變的計劃,雖然不是我提出的,可是是我同意的,所以我有必要留在這裏!而且你們知道我的實力,只要我坐上我的‘大將’,布里塔尼亞軍是根本攔不住我的。所以只有我留在這裏,效果才會最好!”
藤堂鏡志郎打斷插口道:“少主,你是我們日本光復陣線的希望!乃是大有為之身!你不可以就這樣留在這裏!這個計劃,就由我留下來執行好了。況且,留守的部隊,根本不能決定這場戰鬥的勝負,所以關鍵的還是在外圍的戰友能不能打開局面。那裏才是你和你的‘大將’大展身手的時候。”
一臉陰森的四劍聖之首――卜部巧雪也笑着說道:“是啊少主,你可是留着神之血的人啊,即使沒有了我們,日本光復陣線中只要一天還有你在,就不會徹底失敗不是嘛,所以這種犧牲的工作就交給我們好了。”
朽木朱雀一張古銅色的臉漲的通紅,他一把抓住了巧雪的領子,大聲說道:“你是什麼意思?就算我是天皇血裔,難道我就沒有為了自己的國家犧牲的權利嗎?難道你以為我就應該像一個懦夫一樣,接受保護,然後在你們流血犧牲之後,再去接收你們用性命換來的戰果嗎?”
“夠了!”一聲低沉的怒喝傳來,讓在場爭執的這些中高級軍官們一愣。因為發出怒喝的不是旁人,正是成田連山基地此時的最高軍事長官,元老派領袖,中將片瀨。
雖然藤堂和四聖劍戰功卓著,雖然朱雀是頗有背景的後起之秀,可是軍隊這個地方,軍銜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擺設。上位軍官的威勢不是開玩笑的,也不是想對抗就可以對抗的。
片瀨中將看了看為留下赴死爭的臉紅脖子粗的幾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低沉的說道:“我希望你們明白,這裏是成田連山,是我努力經營了一生的最終堡壘。今日一戰,不論如何,這座堡壘恐怕都難以保全了。所以,如果說誰有資格留在這裏,見證他的最後一刻的話,那非我莫屬。”
“中將!”一眾龍套裝背景的日本解放陣線軍官,和藤堂、朱雀等人都震驚了。不過片瀨這位平常以保守著稱的中將卻是毫不含糊的擺手制止了他們下面要說的事情。
從腰側摘下平時最寶貝的軍刀,片瀨平靜的彷彿講故事一般,說道:“你們知道神野原嗎?呵呵,不知道也不奇怪啊,那可是我們老輩人才知道的東西。幾十年前,在我還是小的時候,就曾經親眼看到了我的父親將我的祖父送上神野原的事情。”
“其實神野原也不是什麼神秘的地方,只是隨便一處荒山野原罷了。只是,當家裏的環境實在養不活老人的時候,家中的男子就要負起責任,將自己的父母長輩送入木櫃之中,然後將他們或她們背上神野原。而在這個時候,父母長輩不會責怪自己的兒女,無論是凍餓而死也好,還是葬身獸腹也好,都不會。”
“為什麼呢?是上了年紀的人不想活了嗎?當初的我很不理解,也因此憎恨過自己的父親。不過直到自己到了父親的年紀,我才明白了當初的一切。如果不把老人送上神野原,全家人都難逃被餓死的命運。如其讓老人看着自己的子孫忍飢挨餓,不如讓他們留下這一份榮譽,為了自己的後代能夠活下去而含笑而死的榮譽。”
“今天,這裏,就是我的神野原。我年紀大了,即使再努力,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不過,你們還年輕,年紀還不大,你們的火焰還在熊熊燃燒。所以,這個國家,這個民族,還要指望着你們。走吧,這不是為了其他,而只是為了我,一個老人的榮譽。”
“可是……片瀨中將……”即使硬漢如藤堂,在聽到這裏的時候,也不忍雙目含淚。
“藤堂啊,你還能看到我的笑容嗎?”片瀨少將淡然的微笑着,彷彿不是在討論自己的死亡,而是在研究明天休假去哪裏釣魚一樣。“如果你能夠看到,就記住它吧。有朝一日,如果你處在我的這個位置上,做下像我一樣的決定的時候,希望你也能夠露出這樣的笑容。”
說著,片瀨中將臉色一肅,以蒼老而不失威嚴的聲音說道:“我,片瀨小十郎,以成田連基地最高指揮的名義,命令全體光復陣線兵士,在底層大廳集合!”
十分鐘之後,這足以容納上萬人在此列隊的地底大廳中,站滿了身穿草綠色軍裝的日本光復陣線的士兵。因為柯內莉亞攜大勢而來,所以此時在此基地中集結的日本光復陣線的士兵並不多,看人頭,就算加上士兵也不過三四千左右罷了,使得這座大廳頗有幾分空曠感。
看了看眼前的軍官和士兵,片瀨中將旁邊的草壁中校邁前一步,大聲喊道:“全體都有……報數!”
“1”排在隊伍最前列的就是朽木朱雀。
“2”藤堂志鏡郎站在第一排的第二位。
“3”卜部巧雪虎是四劍聖中的老大,所以緊排在藤堂旁邊。
“4”朝比奈省悟是第四位。
“5”仙波綾河排在這個位置,充分說明了這個列隊不是排個頭排的,全場中論身高,恐怕他是巔峰吧。
“6”千葉?沙在這一大堆臭男人中,算是萬綠叢中一點紅吧。
“7”、“8”、“9”、“10”、“11”、“12”……“3698”
當最後一聲報數聲停下,草壁中校迴轉身來,向片瀨中將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彙報道:“報告中將,日本光復陣線成田連山基地,總定員五千八百人,事前預計3733人,現到3698人,己集結完畢,請將軍訓話!”
一直坐在一張椅子上,雙手拄着自己那把軍刀的片瀨點了點頭,然後雙手加力,在軍刀的拐杖作用之下,站了起來。緩步走到閱兵台前。
看了看眼前的幾千名部下,片瀨中將開口說道:“3698人,即使算上外面的哨兵,也不過3733人啊。這座城田連山要塞,是我親手監督打造的,我最清楚不過,這座名義上定員五千八百人的要塞,能夠讓數萬名戰士在此後勤無憂的堅守三個月以上。相比到這座能夠同時檢閱上萬人的廣場,現在眼前的幾千名軍士,實在是讓人感嘆啊。”
語氣低沉中,片瀨似乎是沉浸在了當初的回憶中不能自撥一樣,有些上年紀的嘮叨道:“想當初,我們從北海道來到這裏的時候,這裏一次湧入了一萬七千人,還要算上能夠對抗布里塔尼亞的km的各種兵器。那些鐵傢伙佔地實在太大,要塞不得不騰出裝水裝食的空間,來存放這些精貴的鐵傢伙。當初主管後勤的鏡夜君就不止一次向我報怨過……可惜三年前,他在九洲玉碎了啊。”
“不止是鏡夜、還有上條,那個刺蝟頭的傢伙,最喜歡的就是跟自己的部下,特別是女部下開一些不成體統的玩笑。不過,他的女部下卻是我們陣線最多的,誰叫他負責的是情報工作呢。當初不知道有多少棒小伙恨不得跟他決鬥呢……草壁啊,你妻子似乎當初就是他的部下啊,你好像當初也是挑戰他的成員之一,結果被他黑帶的空手道實力收拾的很慘啊……不知道我記錯了沒有。”
“沒有,將軍閣下。”被提到當年的?事,鍋底臉的草壁中校也不禁老臉一紅。
“呵呵……”片瀨中將呵呵一笑,然後繼續說道:“不用在意,草壁君。畢竟誰都有年輕的時候,都會有犯錯的時候不是嘛。就像上條,他當初就曾經因為自己的一時失算,在東京租界被布里塔尼亞的情報部門捉住了。在面對金錢美色的時候,他選擇用自己的生命彌補了自己的失誤,用自己的性命放出了假情報,使我們在東京租界中的情報人員能夠及時的徹出……而他自己則被布里塔尼亞人公開的施以了絞型,還懸屍三天。”
說到這裏,剛剛有些活潑的情報,又開始壓抑起來。可是片瀨少將卻似是根本未覺一般,繼續開始了自己的演講:“說起來,大家想來都聽過的,我經常說的一句話――這座山,這座要塞,是我以畢生精力打造起來的,是我的家,是我的靈魂,也是我的墳墓。但是嘛,即使是我這樣一個老頭子,也不喜歡住在墳墓里啊,我還是把它當成是我的家比較多。”
“是,這就是我的家,山體就是牆壁,不讓外面的風雨侵蝕我,不讓外面的敵人傷害我。雖然有點潮,有點暗,但在這裏,這種淡淡而發霉的味道,卻令我安心。因為我知道,這裏是安全的,不是因為山有多堅硬,不是因為牆壁有多厚實,而是因為我知道,這裏有你們,你們會像孝敬老人孩子一樣,保護我。”
“可是,你們來到這裏,真的是為了保護我而來的嗎?恐怕不是吧。我這個老頭子雖然很上年紀,可是卻有些老不修,平常的時候喜歡聽點能樂,喜歡擺擺老資格,口頭也不饒人,不是個討人喜歡的慈父,卻是個惹人煩的老東西呢。”
“所以,我想你們來到這裏,不是為了我。那麼你們是為了什麼而來呢?其實這並不是秘密,因為大家聚在一起的原因,每個人都心知肚明。是,我們是為了這個國,我們也是為了自己的家,而走到一起來的。”
“我們都曾經住在陽光之下,雖然那時候大家也是有貧有富,有如意有不如意,可是起碼我們不用擔心忽然有一群人衝起來將我們的孩子殺死,也不用擔心有幾個鬼子衝起來,在我們的面前侮辱我們的妻妹。可是,這本來不需要擔心的東西,在幾年前……確切的說是八年前,變成了我們每個人都面對的現實。”
“國沒有了,雖然在北海道,還有一片所謂的‘日本國’在,可是大家都知道,那片國土我們現在根本住不上去了。沒有了國,我們的家也變了。我們被趕出了曾經居住的小區,趕出了曾經生活的工廠,趕出了曾經的會社。可是……我們依舊可以活着,是啊,活着就好,只要能夠活着,大家就可以忍耐。”
“可是,在我們的妻子被槍殺在眼前的時候,在我們的孩子被布里塔尼亞的小流氓僅僅是為了表現勇武而活活在街頭打死的時候,當我們的兄弟什麼都沒有做,卻被當成是抵抗軍而被槍殺的時候,我們無論如何忍耐,對方都不允許我們活下去的時候……還有人打算忍耐嗎?”
“忍無可忍,便無須再忍!”
“他們以我們是鬧事的非良民的身份,將我們捉起來暴打的時候,我們開始鬧事;他們以我們是抵抗軍的身份,將我們的兄弟槍決的時候,我們開始抵抗。現在,他們要我們死!我們就要他們死!”
“大家都是人,都只有一顆腦袋一條性命。他們以為背後有國家,有軍隊為他們撐腰,就可以肆意剝奪我們的生命,那麼,我們就要讓他們明白,他們的命,並不比我們高貴!只要我們捨得自己這一條命,就可以讓他們一命換一命!”
“可是,僅僅我們一命換一命,足夠嗎?”
“不夠!”
“我們曾經的土地上,現在有上千萬的布里塔尼亞人,而我們則有數千萬。可是,並不是誰都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必要去與布里塔尼亞人一命換一命的。我們並不是為了死而出生的!而是為了將這個民族,為了將傳承自祖先的血脈永遠傳承下去而出生的!所以我們要留下年輕的孩子,留下能夠讓我們的血脈傳承下去的妻子!要死,只要我們這些男人去死就夠了!”
“這樣一算,似乎我們的人少了啊。可是,我們並不打算孤軍奮戰,在此時,在此地,大家都是抱着以命換命,讓布里塔尼亞血債血償的心愿聚集起來的!確實,我們缺衣少食,武器也不充分,很多戰士投身戰鬥才不到半年,基本的訓練都沒做完……這是我的責任,可是我並不打算抱歉!因為我準備留在這裏,戰鬥到最後一刻,我的目標,就是用我的這條老命,換十個布里塔尼亞人的性命!你們,願意跟我一起,去以血換血,以命換命嗎?”
“願意!
“我們願意!
“我也要換十個!”
……
…………
………………
待場中的氛圍冷靜了一些,片瀨繼續說道:“那麼,全體都有,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