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活從來不會有好日子
生活從來不會有好日子,尤其是在苦難不斷地侵襲的這些年。兩三年的學徒日子,袁成轅也沒有廝混,父親手裏該有的活技,他也都大概學到了,他只不過是還沒有自己去擔責任而已。
袁宏武的殯葬很快就結束了,前前後後不過三天,那會兒,別人的指揮成了袁成轅的動作指令,而他也麻木得像一個不會自己動作的機器,沒有像母親那樣哭得傷心欲絕,他甚至眼淚都沒有流出來過,但旁人不能因此而說出他並不傷悲的話語。
人們的悲愴從來都是一種情緒,而眼淚只不過是一些象徵性的表象,當忽略了本質,而只關注表象,那通常看到眼睛裏的就只會都是假象。
一個還尚未成年的年輕小夥子,即將面對的是叔父相繼離世后的悲傷和責任,祖父母養老、姐弟上學的沉重負擔,彷彿突然之間,所有的生活的凄苦都驟然來襲。
但所有種類的樹木都有着一個奇特的怪異現象,那就是只要不是一擊致命的傷害,來年春天它們依舊會綠意盎然、生機勃勃。
村裡大多數小孩兒在出生的時候,都會由家裏人親手種下一顆花樹,不看品種,只注重於栽或沒栽。而這顆樹在所屬的人去世后,有一些會砍來燒掉,大部分的都留着,任由其自由生長,所以這裏的人們比其他地方的人們多了一種除去墓碑和墳地來祭奠和懷念的方式。
但是生活的困苦往往讓人們忘記,或者說是沒有過多的精力去想念已逝世的親屬們,真正的有時候空閑下來了,他們都只會在煙霧繚繞中沉默不語,這似乎是一種被沿襲下來的約定成俗的規定,因此但凡是被認為成年的孩子,父親就會開始教着抽煙。
而袁成轅卻又是個例外,他不喜歡抽煙,所以他在花樹下站立的時候,沒有了煙霧的充斥,空間顯得極為空曠,而那顆屬於他父親的花樹高聳的佇立在那裏,威嚴的姿態卻與其人成了相反的模樣。
袁成轅這個別緻的未成年的大人,沒有像別的年輕人一樣,長大后就染上了賭,並對此樂此不疲,但他不會遠離,相反他樂於去看別個打牌賭錢,因為他父親活着的時候也喜歡,而他也像如今一樣站着看,有時候不是因為感興趣,純純的是為了等他一起回家罷了。
六月的時候就料理完了父親的殯葬,現在已經八月中旬,再過不了一個月,姐姐和弟弟都該開學了,看着母親整日的像之前一樣因為忙碌在田間地頭而早出晚歸,袁成轅也在思索着將來的路該怎麼走,很顯然想要一如既往的生活下去,就需要找到支撐生活的經濟來源,也因此,袁成轅順理成章的繼承了父親的小店,變成了如父親一般的人。
袁成轅接受父親的小店后,生意大打折扣,以前他每天和父親忙到晚上八九點,現在他下午學生下課的時間就得把門關了,因為他又空守了一天,之前承接下的夥計已經全部做完了,而現在他自己先貼錢接下的做完了但並未收到付款的也有,一時之間袁成轅就不懂得如何去應對生活這一灘平靜的水。
常言道是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吶。
袁成轅在經營小店上本就是一籌莫展了,但家庭的再次遭逢厄運使他漸漸的對生活失去了本來的平常心,變得沉默起來。
冬天來了,在南方的天氣里,冬天永遠是一個考驗人的季節,刺骨的冷會讓所有人龜縮在家,外出不得,而這樣的寒冷的局面總是會造就一個壞的局面:一氧化碳中毒。
時代發展得已經很好了,在很久之前,城市裏就有着一套其獨有的供暖系統了,所以,富裕的人家戶只曉得冬天冷,但並不會切身的知道冬天怎樣的冷。
初冬剛剛才來,袁成轅祖父母如大多數老人一樣,安安靜靜的待在家裏生着煤火取暖。夜幕降臨,僻靜的村莊總是尤為安靜,特別是在有一些零星的雪花飄落的時候,原本就沒幾個行人和過往車輛的鄉村道路更加顯得孤寂。
袁成轅的祖母早早的就睡去了,方才九點左右。而他的祖父則是一如之前的生活,習慣性的竄門,夜裏十一點過才回去。
但當他回去拿出鑰匙擰開房門的時候,立即發現了情況的不對,屋子裏面很沉悶,空氣如同糖漿一般濃稠,多年的生活經驗告訴他,情況不對。
果不其然,袁成轅的祖母一氧化碳中毒了,而且時間持續了近三個小時,傷害已經很嚴重了,剛發現便送去醫院,雖然生命保住了,但是後續的治療情況並不是很好。
從這以後,袁成轅的祖母便患上了精神疾病,儼然成了一個精神失常的老人,袁成轅的祖父也從原本的沉默寡言變得更加不喜講話,兩個老人原本的生活也就是田間地頭做了力所能及的,至於現在,全然只能依靠後代來贍養,而這一切,都落在了袁成轅的身上。
當初袁宏武所遺留的積蓄本來倒是有一些,加上出車禍所獲賠的錢財,通常情況來講是能夠維持一個家庭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全部開銷的,奈何這個家庭太不幸運了,接二連三的遭遇厄運的來襲,眼見着已經變得岌岌可危了,這並不是一些錢財上的依賴就可以維持住的。
正常來講,家之所以為家,便是因為一個房子裏面有些幾個各司其職的人,各自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做着各自該做的事。如此的重複循環。而當這個循環在被一而再再而三的中斷打散的時候,其實所謂的家就已經是一個被拆散的名詞。
所有人的生活都要經受時間的各種考驗,但這一切似乎全無公平可言,有一些對這份生活的不滿也曾滿是抱怨,但是後來他們清楚的認識到任何的情緒發泄在冰冷的時間上都是毫無意義的,沉默也由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