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2)
失戀的痛苦無以言表,自卑、沮喪、苦悶、怨天怨地怨父母,以至於對生都失去了希望。
好像也是在八月,他和白英俊到水庫里游泳。水庫的水湛藍湛藍的,深不可測。水庫中間有一座孤獨的小山,他下了水就向小山游去。
白英俊看呆了:“嗨!你不要命啦!”
如果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他不顧白英俊的嚎叫,一直游到精疲力盡,希望自己就這樣沉到水底,希望魚兒把自己吃掉。希望她聽到他的死能淚流滿面:哥!你好傻啊!
他是有點傻,她是天鵝,他配不上她。
他仰躺在水面上,淚模糊了雙眼。他就這樣死了該有多傻啊?他要叫她感到後悔,後悔沒接受他的愛!
想要游回去不太可能了,他感覺很疲憊,沒有力氣。他向大壩那邊望了一眼,有一條帆船向他划來。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白英俊把他拉上小船。
“雇船的五十塊錢你自己付!”
五十塊錢在當時可是個大數目,那時他一個月的工資才二十五元。
後來衛生系統招了一百五十人,辦了護士、西醫士、中醫士三個班,學制三年。
曾衛國和白英俊都進了西醫士班,帶薪學醫。
讀書的三年他有點不務正業,函授了寫作課和電影編劇,退稿信有一大抽屜。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畢業實習的時候在外科遇到了筱雨,她在外科病房當護士。三年不見更是驚人的漂亮,好多男同學像蒼蠅似的圍着她轉。
一見面她就叫了他一聲哥。
他只感覺臉紅心跳,因為寫情書被拒絕而難為情。
“你還好嗎?”他小聲地問。
“還好,就是值夜班煩!”她說話的表情都那麼可愛。
“沒考大學嗎?”當年他幫她刻印了好多複習資料。
“沒考上,”她瞟一眼他“你呢?怎麼不考?”
“也沒考上,後來招工了就沒想了。”
他有點後悔,當年堅持複習高考也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有時間到我家來玩。”她說。
“好。”他以前去過一次她家。
進手術室的時候他沒有帽子,她把她的帽子給了他。她戴着男醫生的帽子,腦後邊上往裏縫了個折。
“你呢?”他看着她把那個折剪開。
“我還有,拿着吧。”她把帽子遞給他。
實習結束他把帽子洗的乾乾淨淨想還給她,不知道怎麼的一直沒有還。一直珍藏在家裏的某個角落。
他也沒有勇氣去看她。
她美如天仙,高高在上,他只能在下面仰視着她。
第二次見到她是在父親去世的2008年,那時父親住院,他去醫院病房的路上,她剛好往外走。
三十年沒見,她還是那麼年輕、漂亮,真的是難以置信。
寒暄過後她說:“我現在在圖書館,有時間過來玩。”
“好。”他應到。
他腦子裏真的想去看看她,可是腿不聽話,一直沒有去。
第三次見到她是在退休體檢的時候,她看着她走上來辦理體檢手續,然後向B超室走去。他沒有上前和她打招呼,她好像也沒有發現他。她還是那麼漂亮、年輕,一點都看不出來快到六十的人。
在等着做腰椎拍片的時候,她下來去拍胸片的地方排隊。她向他這邊看過來,他們之間只有十來米的距離。也許她看到了他裝作沒看到,也許看到了他沒認出來,她沒有走過來和他打招呼。他也沒有勇氣走過去。
他感覺這一生好失敗,好失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