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破例

跪着的男孩正是秋生，去世的是他的父母。周圍之人也是自顧不暇，只有隔壁的老婆婆為他送來一條白綾。

他將白綾纏在頭上，也算是為父母帶孝。只是父母生前已經久病多日，家裏更是家徒四壁，秋生連香蠟紙錢也不能為父母買上。

抽泣的秋生感覺到了貴叔的到來，回過頭眼巴巴的望着貴叔。或許是內心的期望過大，秋生止住了眼淚。

看見有人到來，隔壁老婆婆端來一碗水遞給貴叔，希望他能施予援手。貴叔看着眼前的一幕，又想着自己的門規，搖了搖頭，默默的離開。

貴叔到街上準備喝碗茶，可老婆婆的失望眼神，秋生抽泣聲的繼續不斷的出現在貴叔腦海和耳邊。

唉，只能回去后再求師祖原諒。茶還沒喝完，貴叔就急着離開。

貴叔的再次出現讓秋生的悲痛少了一些，特別是他還提着一些喪葬用品。

秋生穿上了孝服戴上了孝帽，手中的魂幡也能讓父母的靈魂知道回來的路。

挖坑，下葬，全都是貴叔一手忙活，終於在天黑之前，秋生的父母有了安息之所。

隔壁老婆婆做了極簡的晚飯，貴叔不好推脫，也沒想推脫，三人素不相識，卻坐在了一起。

年齡的不同，讓三人少有話語。秋生家也是前不久逃難而來的外來戶，老婆婆對他家也不是太熟，只是可憐這孩子，以後該怎麼活。

“師父，這孩子心地不錯，你也是好人，你看這以後，你能不能照看一下他？”老婆婆先開口。

“我這孤家寡人一個，不懂得如何教養孩子，恐怕是應付不來。”貴叔推脫，這幫他葬了父母自己已經犯了門規，還要照看他，這也太為難了。

“嗯，師父說的在情理之中，只是老婦年邁體弱，有心無力，不然也不能使這孩子流落人間。”老婆婆知道現在生存環境的不易，貴叔推脫是應該的。

就這樣吃完晚飯，貴叔給兩人留下了一些錢，便回到了家。

沐浴凈身，貴叔跪在了祖師牌位前懺悔。思索再三，貴叔決定放棄風水以外的行當，從此以後只做風水。

至於放棄的是什麼行當，如果沒有與秋生的緣份，可能貴叔這輩子都不會再提及。

“去拜一下你父母吧。”回憶往事，貴叔才想起秋生已經有些日子沒去給他父母上墳了。

“好，我明天去。”秋生也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和貴叔後面的緣份。

那次貴叔走後，留下的錢其實也夠他和老婆婆生存一段時間。

哪知道父母頭七剛過，老婆婆也與世長辭。秋生只能將剩下的錢用來為老婆婆辦理後事。

將老婆婆的事處理完后，秋生又回到了一貧如洗沒人照看的境地。

小孩管不了那麼多，飢餓催促着他往有食物的地方跑去。

懂不起自尊與面子，別人剩下的，掉地上的，他都用來抵擋腹中之飢。

特別是周圍有人辦喜事，秋生總是能飽腹一次，久而久之，他找到了充饑的訣竅。

那個年代，能辦喜事宴請賓客的都是大戶人家。由於不想好日子裏節外生枝，所以總是會在賓客散去後為那些食不果腹，衣不遮體的苦難人施捨一些殘羹剩飯。

秋生雖身為苦難人，卻像貴叔一樣遊走在別家的喜事當中。

其實貴叔後面也路過秋生家幾次，只是看着房屋好像已經好久沒人居住，隔壁老婆婆也不見了蹤跡，貴叔還以為他們已經找到了其它生存的地方。

其實更壞的結果貴叔也有想過，只是打心底里不希望是那樣。

這不有緣總會再見，貴叔又在給一家人操持紅事。奈何院外的喧擾之聲影響了院內眾人，貴叔也跟着大家一起去院外一探究竟。

是主家給的施捨，引來了苦難人的爭奪。由於分配不均，又因為貪心，這些苦難人對一名弱者拳腳相加。

待施暴者散去，一名男孩緩緩從地上坐起。掏出了胸口守護的半個饅頭，大口吞咽。

可能是由於剛才被攻擊留下了傷，又或許是吃得太急，饅頭還沒吃完，男孩便難受的捂住胸口倒在了地上。

見四周無人上前，貴叔走近看了一眼，這不是前段時間自己幫他葬了父母的那個男孩嗎。

貴叔趕緊叫來主家的人對男孩進行施救，奈何主家覺得今日有喜，不願管這些事，怕染上晦氣。

貴叔只好忽悠主家，這是積德行善，對家族的以後有好處，是喜上加喜，主家這才讓貴叔將男孩帶回主家進行施救。

一口茶水灌下，男孩有了反應，不停的大口喘氣，再看眼前之人，雖只有一面之緣，卻好像是自己最熟悉的人。

貴叔操持完主家的事，就將秋生帶回了自己家。洗去身上的污穢，換上了一身不怎麼合身，卻很舒服的衣服。

“你叫什麼名字？”傍晚，貴叔才有空問男孩。

“我李，名秋生。”男孩回答到。

貴叔又問了一些想知道的事，秋生都一一回答。

“那以後就跟着我，好不好？”問完了其它，貴叔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

秋生不知道怎麼回答，其實心裏是願意的。

“我幫你葬了父母，這次又救了你，你不得幫我做事報答我啊？”

貴叔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小人，之所以這樣說就是希望秋生留下。

“師父…”秋生撲通一下跪在了貴叔面前。

“呃…你小子…”貴叔只是想讓秋生留下，沒想到秋生直接開啟了拜師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