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涌動
靈清郡最貧窮的巷弄里。
和幾個小弟訓話的朱辰龍正滔滔不絕。
“咱們這次的目標就是他。”說著,他用刀子插在一個男人的照片上,一堆大小夥子湊上來看。
這是恆龍地產的掌門人,劉應天,照片里的他大腹便便,坐在遊艇上抱着一個美女,手伸在女人的腰間,一副刺慈祥的老人樣。
“這是我從苟叔那裏接來的任務,上頭有人想要他的命。”苟叔是靈清郡地下情報頭子,熟悉的人叫他老狗。
“一出手,就是這個數。”說著,比劃了個八。
“八萬?”一個尖嘴猴腮的男生問道。
朱辰龍搖了搖頭。
“八十萬?”
朱辰龍又搖了搖頭,道“八百萬!”
“這麼貴?”一個略有瘦弱的男孩推了推眼鏡,疑惑道:“我們最高才接過四萬的,這八百萬,我們的實力絕對做不到。”
男孩兒叫錢松,靈清郡人,祖上也曾闊過,可是後來由於某些問題站錯了隊,於是越發落魄,到他這一輩,已經窮到混在靈清郡最窮的小區了。
雲國三十二年後,雲國越來越富裕,官方公佈的數據越來越華麗,人均工資越來越高,海晏河清,歌舞昇平,彷彿一切都是那麼欣欣向榮。
繁華之下,又是什麼?他的父親,是個讀書人,曾經也是靈清郡有名青年才俊,娶了他娘以後,春風得意,可家道中落以後,他父親處處碰壁,曾經互相交心的兄弟,一起飲酒作詩的朋友,都閉門不見。他娘早在錢家失勢之後被帶回了娘家。
於是帶兒子來了這個靈清郡最貧窮的地方,玉盤村。
在錢松五歲那年的冬天,他爹鬱鬱而終。他其實對於父親的記憶已經不清晰了,只記得病床上骨瘦如柴的錢父,他那瘦如枯骨的大手,還有掌心那塊祖傳的玉佩,“清風鑒人”。
父親死後,年僅七歲的錢松沒有把玉佩當了,反而在一次次摸爬滾打中,清楚了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他也在這貧家巷弄混出了點名聲,很多人都知道玉盤村出了個很有腦子的崽子。
甚至有個別大佬都有意向收留他,可是最終他拒絕了。
他能認識朱辰龍完全是一個意外,朱辰龍在一次打劫被發現逃竄中被他發現,後來朱辰龍答應分他一半的錢,他答應放過,還用朱辰龍去衙門來了個調虎離山,騙到了十萬的賞錢。
自此以後錢松便落草為寇,和朱辰龍一起打家劫舍,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也因為他的存在,他們這個幫派也慢慢壯大,發展到了二十幾個人的地步。
他能答應朱辰龍最大的原因也是朱辰龍是個蠢人,有向死之勇,卻無謀生之智,這種人好掌控。
朱辰龍打小就在這個地方出生,最想做的,就是成為最大黑幫老大,像浩哥那樣,今年他才二十四,正是當打之年,他糾集了十幾個人,準備去靈清郡風富人區大幹一筆。但是這次朱辰龍盲目自大。
“這才叫富貴險中求嘛,苟叔說了,上面的人只要他死,怎麼死的都沒關係,咱們買個炸藥,炸死以後,苟叔答應我了,事成之後,立馬把我們送到南邊兒,鵬城!”朱辰龍得意道。
錢松眯了眯眼,假裝擦眼鏡,實則往後推,這種事一聽就有蹊蹺,八百萬,錢再多也得有命花,光華小區至少有四五個二境巔峰的保安,就憑他們幾個臭魚爛蝦,拿什麼去殺劉應天?
朱辰龍是個二境武夫,倒是能活下來。
可是這幾個蠢人只是空有一身莽勁,啥也不懂的小青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都得死。
活下來又怎麼樣,下半輩子都會被官府通緝,活在恐懼中。
這時一個衣着華麗的年輕人走出陰影,站在朱辰龍身後不遠處。
錢松指了指他的身後,朱辰龍一轉頭就看見了徐峰。
“正好那你來練練手。”朱辰龍暗自想到。
這小子一看就是富家公子,沒準兒能搶到幾千幾萬的。
朱辰龍一臉壞笑的朝‘徐峰’走來,邊走邊道:“小子,哪兒的啊?”
‘徐峰’玩味的看了他一眼,很欣賞他的勇氣。
見他不說話,朱辰龍掄起拳頭就要給他一下,讓他知道知道這兒的規矩。
可是拳頭還沒落下,‘徐峰’就已經一隻手捉着他的脖子,把這個高自己一頭的漢子踢了起來,雙腳懸空,臉也漲成了豬肝色。
那幫年輕人一看情況不對,拔腿就跑,只有錢松一個人站在原地,不知是被嚇傻了,還是其他原因。
‘徐峰’一伸手,所有人都動彈不得,站在了原地。
看見錢松竟然不逃跑,他隨手丟掉朱辰龍,走向錢松,道:“有膽色,想不想為我做事。”
錢松其實也想跑,但是轉念一想,徐峰這樣高的修為,想殺死他們早就動手了,還用得着偷襲了?
“願為先生鞍前馬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錢松當下跪地叩首道。
“起來吧,大家都是聰明人,沒必要搞這套,把手伸出來。”
錢松把手伸出,‘徐峰’右手食指和中指在他的手臂內側一抹,一道白金龍紋印在其上。
手指抹過的一瞬間,錢松馬上剛到那股霸道的元氣遊走全身,暖洋洋的。
一瞬間突破到了三境修為,星橋境。
還有一套白金甲胄,被放在了自己的丹田內。
他想張口道謝,‘徐峰’擺了擺手,道:“這副明光鎧,是為了保你不死,五境以下,都殺不死你,遇到危險以後,催動龍紋,就能通知我,我就會過來。你以後要是遇到合適的人選,也可以和我一樣,把龍紋附在他身上,明白了嗎?”
“知道了,我該怎麼稱呼您。”錢松欣喜若狂,不僅直接突破了一個大境界,直接到了月涌境,還得了一副無價之寶,這讓他如何能不高興。
“你就叫我高先生吧。”‘徐峰’想了想,自己還是最喜歡這個稱呼。
“是,高先生,先生有何吩咐。”
‘徐峰’點了點頭接着道:“你要幫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富人區的所有人都抄家,敲骨吸髓,至於該怎麼做,我相信你自己應該會做,這不用我教。做好以後,通知我,我會在晚上過來。”
“知道了,高先生。”錢松答應下,有了三境修為的自己,再加上一副明光鎧,做這些豈不是輕而易舉。
“這本是正氣決,你拿去練。還有,以後在外面見到我了,就假裝不認識。明白嗎?”
“明白。”錢松接過小本子。內心竊喜,過了一會兒,眼前沒了人,哪位大人應該是走了。
他用餘光瞟了一眼,看男人不在了,這才站起身。
轉身找了塊大石頭,踩了上去,挺直胸膛,盡量讓自己顯得高大,指着那幫小混混道:“你們所有人,都過來。”
所有人都被解禁了,他餘光一掃,見有人還貪婪的看着他手裏的那本書,只見一個閃身,就像剛剛‘徐峰’對朱辰龍做的那樣,錢松出現在了那個人的面前,脖子一擰,直接扔到了昏死的朱辰龍邊上,道:“以後我說話,希望大家快一點,明白嗎?”
眾人顫顫巍巍,呆若木雞。
他這會才體驗到剛剛那樣居高臨下的感覺,他太喜歡這種感覺了,他再也不想仰視別人,再也不想被人踩在腳下,他想做大人物,要把曾經看不起他的,嘲諷他的,統統碾碎。
他目光遠眺,遠處山坡上那片燈火通明的地方,是靈清郡最富裕的區域。那裏有他父親曾經最要好的朋友,劉應天,也是他在錢家失勢之後落井下石,才使得錢父落得那樣下場,這回他要讓劉應天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
其實當時朱辰龍說要殺劉應天時,他就很想加入可是他並非蠢人,所以忍住了,現在有十六先生的幫助,還收拾不了一個劉應天?
遠處屋檐上的‘徐峰’看到這一幕,笑了笑,轉身一躍,消失在了月色里。
藏風郡,風滿樓頂。
年輕人盯着眼前的浮空棋盤,拿起一顆顆黑白棋子落下,嘴裏念叨着一些毫無關聯的名字:
“小草村,唐潛。”
“臨安郡,馮瀾舟。”
“岳陽郡,周天。”
……
一個個名字,一顆顆旗子。
過了一會兒,他停下手,大口喘着氣。
他縱是天賦異稟,也扛不住如此強度的消耗,眼前的星盤,想起不久前贏逢江對他說的話:“我有詭棋二人,或許可以改換青天。”
他當然知道贏逢江是什麼意思,是想拉他入伙,在這之前,贏逢江已經整合了大半個雲國的地下勢力,也把自己的產業洗白了,還制訂了一系列的規矩,在雲國,誰不知道這個嬴先生手眼通天。
而令少部分人疑惑的是,一向強勢的雲國皇室竟然默許了贏逢江的一家獨大,沒有出手,這就很令人玩味了。
他放下兩顆白子。
“青川郡,姜陽。”
“天山郡,徐峰。”
他剛剛落子,卻好像有一無形大手,直接將棋盤打翻,大小旗子滾落在地。
聞千風不由得皺眉,閉眼推算,卻算不出是何人出手。
要說起來,這期棋盤上許多人,只要修為達到了一定境界,應該都能感應的聞千風的動作,可聞千風身為他師傅親傳,歷代天賦最高人,一身修為早已通玄,除非是專攻推演八卦之術者,否則很難察覺到自己。
到底是誰呢?
他想了半天,心中有一個人選,不過不敢確定。智者多慮,夜轉白,直至日上三竿,站起身,憑欄而望,遠處山脈連綿,湖泊星點。
他打算去找贏逢江,他的條件很誘人,但是更吸引他的是他想做的事。此種千古未有之偉業,實行起來一定是千難萬險,但這正是樂趣所在。
他很想看看贏逢江所說的那種世界,是否真的會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