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開機準備

日落之後，眾人共進晚餐，等到晚間留宿的時候，雖然趙仙穎堅持挽留，但葉楓仍舊執意回一趟歐陽宅，處理些雜事。

“既然你執意要走，那姐姐開車送你。”

“勞煩紫苑小姐送一趟就好了。”

葉楓話音剛落，趙仙穎便騰地站了起來，微微嘟起嘴，帶着幾分不滿說道：

“幹嘛，不準姐姐送你？”

“當然不是。”

葉楓急忙辯解，他並無這個意思，只是不願過多勞煩趙仙穎而已。此刻在她的眼神逼視下，不由得流下冷汗。

最終還是由紫苑開車，趙仙穎與葉楓一起坐在後座，駛往歐陽宅。

“小白，乾脆你就留在姐姐家吧。天天好吃好喝的，還有小姐姐陪你玩，好不好？”

趙仙穎抱起小白，微笑着施展糖衣炮彈。說完還朝葉楓瞥了一眼，目光中流露出頑皮的神色。

葉楓微感愕然，隨即啞然失笑。

好在小白尚有幾分定力，任憑趙仙穎如何甜言蜜語，始終沒有表現出背叛之意，最後只是舔了舔趙仙穎的手，便跟着葉楓下車回家了。

離預期的拍攝時間還有幾天，葉楓與她們約定保持聯繫后，便揮手送她們駕車離開。

他不好意思總在別人家叨擾，而且他的確有些瑣事亟待處理。待劇組開機之後，他就得忙碌一段時間了，屆時必然分身乏術。

葉楓閃身進入歐陽宅，宅內空無一人，自然一片寂靜，他緩步走向婆婆的房間，小白在後默默跟隨。

進入房間，點開燈后，望着熟悉的擺設，他在原地駐足了好一會兒，臉上不免露出幾分落寞之色。

趙家別墅里的熱鬧與此處形成鮮明對比，雖在同一輪月光之下，卻儼然是兩個世界。

婆婆的房間非常乾淨，幾乎不需要收拾，葉楓稍加整理后，坐在書桌前給婆婆寫了封信。

良久之後，他寫滿了一頁，自己默讀了兩遍，緩緩擱下筆，起身走到院中將信焚化。

“喵！”小白一直注視着他的舉動，此刻輕聲發出疑問。

葉楓久久凝視着搖曳的火光，隨即目光轉向小白，輕輕摸了一下它的腦袋，幽聲道：

“我知道在做傻事。可是，我總想對婆婆說些什麼，好讓她在另一個世界不必挂念我們。”

“喵。”小白耷拉着耳朵，聲音低了一些。

做完這些后，葉楓回到院中練了會兒功，然後回屋休息。

次日恰逢周六，葉楓去早點鋪看望張姨和小雅。

在來的路上，他神色凝重，心裏幾番權衡，最終決定將婆婆離世的消息告訴她們。婆婆與母女倆相識多年，感情深厚，此事是無法對她們隱瞞的。

世間再沒有什麼比這番話更難以啟齒。

母女倆聽聞這個噩耗，自是震驚不已，張姨更是膝下一軟，險些癱倒在地，幸好葉楓眼疾手快，先行扶住了她。

小雅的表現要堅強一些，葉楓柔聲安慰了一會兒，待張姨情緒略微穩定后，便帶她們搭出租車來到婆婆安息的公墓，在路上買了兩束花兒。

張姨臉色蒼白，表情茫然而空洞，緊緊摟着小雅，一路上都沒說話。她們在車上幾番落淚，卻強自忍住，直到親眼目睹婆婆的墓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情緒，跪倒在墓前，淚如雨下。

葉楓非常理解她們的心情，婆婆生前對她們極為照顧，倘若沒有婆婆的善意，母女倆如今的處境絕不會樂觀，所謂恩同再造也不為過。

張姨和小雅都是極懂感恩的人，其悲痛之情可想而知。

“張姨，請節哀……”

葉楓剛一開口，剩下的話便再也說不出了。此刻任何安慰的話都顯得異常蒼白，他為母女倆的悲傷所感染，心裏不由滿懷酸楚。

“葉哥哥。”小雅起身抓住他的手，滿臉含淚地望着他，“你這幾天還好嗎？”

“嗯。”葉楓摸了摸她的頭髮，拿出紙巾幫她抹去滿臉的淚水，“我已經沒事了。”

小雅見他情緒比較冷靜，心裏這才稍微安心下來。

數日前，她發現歐陽宅大門緊閉，幾次都叫不開門，當時便覺得有些不對勁，此前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而且聯繫葉楓也沒得到回復，心裏愈發不安。此刻才明白，那幾日葉楓定是將自己關在家裏，閉門不出。

母女倆過了許久，方才止住哽咽，葉楓儘力安慰，待她們情緒略微好轉后，便扶她們起身。張姨跪得太久，腿腳酸麻，便由小雅攙扶着，三人慢步緩行。

在回去的路上，葉楓幾番躊躇，將心裏提前備好的說辭告知母女倆：

“張姨，婆婆臨終前留下一份遺書。她在信中說，希望你能帶着小雅搬進歐陽宅，也算幫她老人家打理宅院，希望你能考慮一下。”

張姨含淚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神情頗顯惶恐。她想起往日，婆婆也曾親口對她說過此事，卻被自己拒絕，心中愈發愧疚。

葉楓看出她的顧慮，緩聲解釋道：

“張姨，你知道我平日還要上課，在家的時間不多。先不說以後讀大學時可能要長居外地，就說近期，我也有樁事情需要外出一段時間，在此期間，宅中無人打理，徒然荒廢，不免可惜。”

葉楓這番理由多少有些牽強，但他也沒什麼辦法，實在尋不出妥當的說辭。

張姨孤身帶着女兒在城市中生活，頗為不易，婆婆生前很為此挂念，不忍見她們勞苦。葉楓自幼耳濡目染，當然也明白婆婆的心思。

張姨性情內向之中，還有一種罕見的執拗，婆婆生前請她入住，卻遭張姨幾番婉拒。

或許是出於自卑，抑或是怕給婆婆和葉楓的生活帶來不便，她的堅持甚至顯得有些膽小甚微。不過，張姨的這番性情，反令婆婆倍加欣賞。

張姨性情執拗，卻又不笨，已然理解葉楓的好意，但她此刻情緒十分低落，不敢當即答應，只推說回去仔細考慮。

小雅聽他說要外出，不免有些好奇，便追問詳情。

葉楓默默看了一眼張姨，隨後坦言說要和朋友去拍電影。

“拍電影！？”小雅一臉驚訝地睜大眼睛，張姨也面露疑惑。

小雅只是驚訝了一瞬，立刻露出滿臉好奇：

“葉哥哥，你真要去拍電影啊？拍什麼樣的電影？”

“嗯，是武俠片。”

“太厲害啦！我能不能去現場看一看？”小雅的眼中閃動着好奇。

“當然可以。”葉楓望了一眼張姨，誠聲道，“事實上，如果張姨允許的話，我還想請小雅客串幾天，出演一個配角。”

兩人一聽，登時呆住了，表情頗有幾分相似。

葉楓貿然提出此要求，主要是想轉移注意力，讓母女倆儘快從悲傷的情緒里走出來。

“媽。”小雅搖了搖媽媽的手，滿臉祈求之色。

當母親的豈會看不出女兒的想法？張姨有些緊張地望着葉楓，小心翼翼地問：

“小葉，你沒有開玩笑吧？”

“當然沒有，我是認真的。張姨，如果您能答應，對小雅也是個體驗新事物的好機會。”

張姨神色有些複雜，默默地垂下眼帘。她也算是看着葉楓長大的，知道他是個優秀的好孩子，心裏對他十足信任。

她之所以一再拒絕婆婆的好意，只因她曉得自己是個窮人家，不敢給婆婆添麻煩。而且，她心裏有諸多心結糾纏縈繞，讓她不懂得一般人該如何待人接物。

此刻葉楓邀請她入住歐陽宅，又邀請小雅去拍電影，張姨自然明白這份誠心厚意。可正因為此，她才心中忐忑，因為這都是她無法報答的恩情。

這時，她忽然望見女兒清澈的眼神，驀然間渾身一震，腦海中彷彿有電光劃過，瞬間想通了一件事：自己可以一輩子卑微貧窮，但不該擅自決定女兒的未來。至少，不能讓小雅跟着自己每日為溫飽發愁。

她一直在負重前行，就是想給女兒更舒適的成長環境，更廣闊的未來。

但是此刻，她突然認識到，有些時候應該接受他人真誠的援助。譬如婆婆的好意，倘若她能早一些接受，興許婆婆就不會那麼突然的離世。至少在最後時刻，她能在旁看護照料，也不至於像此刻般，身心充滿愧疚，卻只能追悔莫及。

“小葉，既然這樣，阿姨當然沒有意見。“她的臉上露出愧疚之色，”只怕小雅不懂演戲，會給你添麻煩。”

“媽，我會努力學的！”小雅迫不及待地搶着說道。

“張姨，您也聽到了。”葉楓露出微笑，“憑小雅的聰明勁兒，不會有問題的，而且配角戲份不多，您更不用擔心。”

見葉楓如此保證，張姨也就放了下心。

這一天午後，張姨考慮再三，還是決定接受葉楓的邀請，搬入歐陽宅。

葉楓住在東廂房，西廂房一直空置，僅堆了少許雜物，三人一齊動手大掃除，清理衛生。

葉楓隨後叫來搬家服務，將一應生活物品運了過來，雖然東西不多，卻也直忙碌到傍晚時分，總算將諸般物件歸置完畢。

宅中多了新住戶，小白很興奮，在院裏跑來跑去，表示歡迎。可是閑置多時的舊屋裏鑽出一隻小老鼠，卻把它嚇得半死，好半天待在屋頂上不敢下來。

三人簡單用過晚餐后，葉楓收到了趙仙穎發來的消息，表示開機事宜均已準備妥當，演員名單也已確定大半，如此進度堪稱神速。

在這方面，紫苑居功至偉。趙仙穎雖然在影視圈裏名氣大，聲譽蜚聲國際，但邀戲請人這些瑣事她可不擅長。真辦起事來，紫苑的名氣也毫不含糊——她在經紀人圈子裏同樣是個傳奇。

影視圈內的實力派演員，無論影帝影后、國內國外，只要紫苑想請，都只是一個電話的事。但凡人家有檔期，沒有不答應的，甚至零片酬任憑她挑。至於一些沒實力的，紫苑也看不上。

圈內有見識的人都知道，能被紫苑看中，那就意味着能參與趙仙穎執導的電影。這份殊榮在圈內獨此一家，無與倫比，含金量勝過抱一尊小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