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異瞳
葉楓半晌沒說話，實在是未能理解她的腦迴路。
藍筱茜以為是自己的砝碼不夠，當即狠心加註，拍着胸脯慨聲說道：
“如果你瞧得上本姑娘的話，我就答應和你交往……也不是不行。”
話到一半，她恢復幾分理智，意識到這句話委實過於羞恥，所以後半句的氣勢陡然低落下來，聲音比蚊子哼哼也大不了多少。
葉楓聽懂了，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嘆氣。
天雪和小雅都是一副無言以對的表情。
“如果你眼光比較高，那我也可以求天雪幫幫忙！”她竟然還不忘補充了一句。
天雪實在不能當做沒聽見，她必須得杜絕好友這個荒誕的念頭，便抬起一個手刀輕輕擊在她的腦袋上。
“筱茜，不許再胡說了！”
藍筱茜立刻捂着腦袋，低頭認錯。
葉楓一直沒出聲，天雪轉頭一望，見他盯着天空似乎在發獃，不由奇怪道：
“葉楓，怎麼了嗎？”
葉楓回過神，眼中透着些許困惑，輕聲說沒什麼，可瞧他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並非如此。
就在藍筱茜方才插科打諢的時候，葉楓的目光不經意間瞥過天際，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在零點幾秒的時間裏，有某樣東西極快地劃過天際，葉楓第一眼以為是流星。
可是，世界上有金色的流星嗎？
他無法確定是流星，還是某種超高速飛機，抑或單純是眼花看錯了。
注意到葉楓在出神思索，天雪三人都沒有出言打擾，他們悠然地踱着步，片刻後路過一片大草坪。
放眼望去，寬闊的草坪一直蔓延到遠處，青草覆蓋的範圍呈圓形，直徑超過千米，中間填土堆高，坡度非常平緩，草坪中心的最高處栽種着幾棵古老的梧桐樹，數齡至少超過百年。
有很多遊客來到這片草地上搭帳篷露營，悠然愜意地享受周末時光。
“哇！那樹可真大！”藍筱茜抬手一指，“我猜至少有一千歲吧？”
“最多五百年。”葉楓隨口說道。
“是嗎？”藍筱茜狐疑不信，“咱們走過去看看！”
幾人正想去歇歇腳，便信步踏上草坪，一直走到最大的一株梧桐樹前，那樹身十分粗壯，從樹下的石碑來看，果真只有四百多歲。
趁着葉楓三人駐足欣賞的時候，藍筱茜憑藉著甜美笑容向一位小姐姐買來一張薄毯，四人便尋了一塊樹蔭坐下休息。
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眼前是修剪齊整的寬闊草坪，微風時而輕拂，不遠處傳來孩童們的歡聲笑語。
天雪偷偷打量了一眼身旁的葉楓，他的側臉安靜而美好，天雪還能清晰回憶起二人曾經青澀的模樣。
童年時，她曾不幸遭遇事故，那一次倘若不是葉楓出手幫忙的話，她此刻便無法完好地坐在這裏，也不可能有機會和他在一起。
這一份恩情，她始終銘記在心，一刻不忘。可是，葉楓好像並未將其放在心上，想及此處，天雪的心情異常複雜。
“哎，葉楓，你剛才想什麼呢？”藍筱茜突然問起。
葉楓微一沉吟，覺得說出來也無妨，便將目睹金色流星的事情坦然相告。
“不會吧！金色的流星，你是不是看錯了？”藍筱茜面露詫異。
“有可能的確是看錯了，距離很遠……”
“你的視力怎麼樣？”藍筱茜問。
“還行。”葉楓回答得十分平靜，
天雪忍不住露出微笑，她知道葉楓的視力從小就很好。
小學時，有一次學校測視力，葉楓站在隊伍末尾直接便能看清視力表最後一行。
那是他第一次測視力，還以為大家都能看清，後來發現並非如此。
葉楓也意識到自己的視力有些突出，此後遇到測視力的時候就隨便指一指。
這時，他無意間遙望天際，驀然瞳孔一縮，臉上瞬間浮現一抹凝重之色。
天雪第一時間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也跟着朝天空望去，但她並未看到有什麼不對勁。
然而，在葉楓的視野里，赫然有一物正以極快的速度筆直地朝着他們衝來！
那是一架戰鬥機，通體亮銀色，速度快若閃電，而且還在不斷加速，葉楓憑藉著過人的目力，甚至能看到機身因為高速摩擦空氣而變成火紅色，彷彿裹在一團烈焰中。
葉楓睜大眼睛，腦筋極速運轉，瞬間判斷出那飛機的落點，正巧便在他所站之地，誤差不會超過十米。
這就意味着，倘若以那樣的高速墜落，落地之後必然會造成極為慘重的後果，周邊這近百個無辜民眾恐怕會死傷大半。
他當然會死，天雪她們也難以倖免，這一瞬間，葉楓根本無暇多想，照那飛機的速度，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無法逃離，留給他反應的時間不足五秒！
五秒，也許足夠他逃出安全距離，或許還能多帶一個人。
但是在生死關頭，人是無暇按照理性思考的，他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經都在震顫，彷彿在理性與感性之中激烈掙扎。
我，絕不能看到這樣的悲劇發生！
心生此念的同時，他的雙眸中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強烈意志，閃亮如暗夜中的星辰。
剩餘四秒！
一陣微風恰巧拂過額前的髮絲，清晰地露出他的左眼，原本漆黑的眼瞳深處驟然浮現一抹金色光亮。
與此同時，天雪她們也已察覺到異常，附近也有眼尖的人看到天際飛來一枚火球，眾人愕然以對，即便他們反應過來，此刻也已太遲！
那火球飛逝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人類的反應速度根本束手無策。
在這間不容髮的一剎那，近百位無辜之人命懸一線，眼看便要葬身於此。
葉楓的左瞳悄然生出變化，眨眼間轉為金色豎瞳，熠熠生輝。
他此刻陷入一種奇異的狀態，思維速度瞬間提升數十倍，彷彿時間都慢了下來。
他的臉上一片漠然，先前的緊張已經不翼而飛，他清晰地預測出那架戰鬥機的墜落軌跡。
不知何時，他已悄然站了起來，對着那火球抬起左手，彷彿只是一瞬間，動作快得不可思議。
他並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但是有一個念頭自動出現在他的腦海。
想要扭轉這個結果，必須改變那架飛機的墜落軌跡。
於是，他左掌心遙遙對準那枚火球，微微移動少許角度，也許只是讓火球的墜落地點偏開了毫釐。
成功了嗎？我在做什麼？
這兩個問題葉楓無法回答，因為他瞬間暈了過去。
在暈厥之前的零點幾秒，他左眼的金色豎瞳悄然消失，一縷鮮血湧出眼眶。
無人發覺他的異常舉動，眾人都被火球墜落的恐怖場景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戰鬥機所化成的火球險之又險地掠過眾人頭頂，從兩株梧桐樹中間穿了過去，引發的呼嘯和狂風令眾人駭然色變，火球狠狠撞在了空無一人的草坪邊緣，伴隨着震耳欲聾的巨響，恐怖的烈焰衝天而起。
人們目睹着這般可怕的場景，個個神思恍惚，瞠目結舌。小孩子們隨即嚎啕大哭，許多人臉色慘白地癱軟在地，心中后怕不已，這份劫後餘生的體驗，足以令人永生難忘。
待葉楓再次蘇醒的時候，已經是數分鐘以後。
他虛弱地睜開眼睛，此刻左眼已恢復正常，天雪正跪在一旁，手中緊緊攥着濕紙巾，見到葉楓蘇醒，她滿懷擔憂的臉上瞬間綻出笑容。
“太好啦！你終於醒了！”藍筱茜開心地俯身望着他，她正拿着手機準備叫救護車。
一旁的小雅也不由得喜極而泣，她的眼眶泛紅，顯然剛剛哭過一場。
天雪的眼中此刻也有淚光閃過，方才她努力保持冷靜，此刻見葉楓順利蘇醒，反倒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突然，她發覺葉楓的表情有些不對勁，似乎非常困惑的樣子。
葉楓半坐起身，此刻其他人都已逃到遠處，樹下只剩他們四個。遠處飛機墜落的火勢已被及時趕到的消防員迅速控制住，留下的痕迹依舊觸目驚心。
“小雅，這是哪裏？”葉楓先望向身旁的小雅。
聽到他的問題，天雪三人都愣住了。
葉楓此刻陷入一種短暫失憶的狀態，他並不記得方才自己所做的事，甚至連上午的記憶也都遺忘大半。
由於不記得在龍之館偶遇天雪二人的事，葉楓正疑惑她們為何在此。
於是，聽聞藍筱茜講述四人偶遇后一起遊玩的事情，葉楓頓時滿頭霧水。
“你都忘記了？”天雪輕聲問道，努力掩飾心中的不安。
“失憶？別嚇我啊，這個玩笑可不好笑！”藍筱茜皺起眉頭，“你連電影院的事都忘啦？”
“電影院？”葉楓臉上的疑惑絕非假裝。
“算了，這個忘了也不打緊。”藍筱茜笑着轉移話題，“你可保證過要把小白送給我呢！”
“不可能。”葉楓雖然不記得，但也知道自己不會說這樣的話。
“葉哥哥！你的身體沒事嗎？”小雅握着他的手，小臉上滿是擔憂。
葉楓試着感受一下，他的身體並無任何異常，唯有左眼稍微有些酸痛，像是看書太久用眼過度的那種疲勞。
“剛才你的左眼流血了。”天雪細心地提醒道，她手上的濕紙巾還殘留着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