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初臨安德爾斯
“各位,路途有些遙遠,所以我們的行程會比較煎熬的,請你們忍受一下。”雖說馬車出色的減震設計讓其並不算顛簸,但是僵坐在車上整整十幾天,對於常人來講還是十分痛苦的。
這是前往安德爾斯帝國的車隊,鉑爾曼子爵專門為四人單獨騰出了一輛最舒適的馬車,而他則是在後方的那一輛馬車上,更後方跟着的是負責拉行李的車輛和護衛所在的篷車。
再前方則是負責通關文書的管事和護衛長所在的馬車。
啟感知過,這個護衛長以及其中七名護衛都是覺醒者,但是沒有達到解放境的人。
對於這些人能不能保護自己等人不置可否,在啟看來,他們加起來或許還不夠結一個人打的。
“媽媽讓我們路上要小心。”顧亦薇看了看身旁的蒂瓦和對面的啟和結。
“其實說白了還是不放心我們吧,畢竟如果假期想回來也是路途遙遠了。”
啟點了點頭,他的傳送也是有一定範圍的,或許在自己突破以後,範圍會更廣一些,但是起碼安德爾斯到正陽的距離不在如今的範圍內。
“十多天吶,好難熬的。”結嘀咕着,她已經感覺有些無聊了。
“沒辦法的事兒,我出來也是基於幾個考量,其一是混淆視聽,讓正陽裏面那些猜忌的聲音徹底閉嘴,這樣幕後的人才會徹底跳出來,牆頭草們也會真正地倒下;其二,我想找到那條正陽真正的救贖之路,依靠的不僅僅是書本,還得在其他國家的政治基礎上去做思考,而帝制的安德爾斯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其三,我也想在覺醒方面的研究做出一些突破,而安德爾斯在這方面的底蘊是遠超各國的。”
“而且,我也想通過這次出來,去了解我和結的身世。”
“我們究竟是誰,或者說,我們究竟,是什麼?”
車隊在荒漠上揚起一道煙塵,像是一條黃色的絲帶,逐漸展開,然後消散於空中。
烈日炙烤着大地,空氣變得滾燙,啟不得不在手中凝出冰霜散發著冷氣,讓車廂不那麼熾熱,而其餘的車輛內,每個人此時都已是滿頭大汗。
“沒記錯的話,前方是木梳利爾鎮,我們應該是走波蘭科蘇公國,然後轉向丹堤城,之後再北上亞德蘭王國,再向西到安德爾斯。”回憶了一下世界地圖,啟判斷了一下行經路線。“這條路雖然繞一些,但是勝在安全,中間沒有經過其他種族的勢力範圍,而且途徑三國,也算是可以欣賞一下其他國家的風土人情。”
很快,前方不遠處出現一片小小的綠洲,離近了才看到那赫然是一個小鎮,只不過屬於邊境小鎮,門口還駐紮着士兵。
只是在啟看來,這樣一群衣冠不整的士兵,也不存在什麼戰鬥力,只能說深處內陸,波蘭科蘇公國沒有什麼戰事,士兵們都怠於訓練了。
車隊在來到鎮子百米開外,士兵們才被地面的震動驚醒,而在看到龐大的車隊時也是一驚,連忙放下了閘門。
頭車很快停了下來,管事和護衛長跳下了車,朝着木製的閘門走去。
“下面是什麼人?”士兵明顯有些緊張,衝著走近的兩人喊道。
“我們是安德爾斯出使正陽的使者,這是通關文書。”管事高聲喊道,對於波蘭科蘇這種彈丸小國,安德爾斯的人總是有着天然的優越感的,當然,正陽這樣技術領先的城邦除外,安德爾斯人對於在各個領域傑出的國家或者城邦總是帶着天然的敬畏心。
在這些人看來,只要你的國家有某個方面強於我們國家,你就是能和我們平等交流的人。
而木牆上的人一聽是安德爾斯的使者隊伍,紛紛一個機靈,都不去確認真實性就將閘門拉了上去。
“各位快請,是我們怠慢了。”管事嗤笑着收起了文書,同護衛長一起回到了車上,車隊緩緩駛入鎮裏,最後停在了一家看上去還勉強過得去的客棧邊上。
鉑爾曼子爵走到了啟他們的車旁,輕輕敲了敲車窗。“各位,路途太過炎熱了,我們先到這個鎮子上歇息一下吧,不然護衛們都穿着鎧甲,是很容易中暑的。”
啟轉頭看着鉑爾曼子爵腦門沒有一絲汗,便知道這子爵自然有自己的方法製冷避暑,只是對於他竟然還能如此體量下屬感到了一絲詫異。
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鉑爾曼子爵衝著後方的車輛打了個手勢,護衛們這才下了車進入了客棧內。
而在眾人下車以後,車夫們先用白布蓋住了車廂,這才進去。
此時客棧內沒多少人,在眾人進來以後只看到幾個冒險者三三兩兩地坐在幾個桌子旁,桌上大都放着麥酒之類的飲品。
“幾位喝點什麼?”一個服務人員走了過來,沖幾人小心地問道。
“有什麼解暑的嗎?”鉑爾曼子爵問道。
“呃,只有麥酒和梅汁了。”服務人員有些為難,畢竟天氣炎熱,又是正午的烈陽,解暑的飲品早已賣出去好多。
“沒事,你看着人上吧,呃,四位是要……”
“梅汁就好,謝謝。”啟沖鉑爾曼子爵點了點頭。
“那就四份梅汁,其餘,都上麥酒吧。”
“好嘞。”
不一會兒,飲料就被抬到了桌上,啟摸了摸甚至有些燙手的杯子有些無奈,手中寒氣彌散,就順手把杯子冰鎮了一下。
周圍的護衛們流露出了羨慕的眼神,而啟見狀也是笑了笑,寒氣如同一條銀蛇,穿梭在麥酒杯間,很快,那些酒杯也變得冰爽起來。
鉑爾曼子爵露出了感謝的神情,而啟只是擺了擺手,至於其他桌子前那些客人的目光則是被他無視了。
“喂,小子,幫我們也冰一下酒!”突然有個聲音從一側傳過來,幾人側頭望去,就看到一個滿臉橫肉、鬍子拉碴的男人兇狠地看着自己這邊。
“我為什麼要幫你?”啟十分好奇為何這人在看到自己這邊這麼多護衛的同時還敢如此說話。
“因為這裏是木梳利爾鎮,這裏是老子說的算。”
此人直接站了起來,然後朝幾人走來,可沒走出幾步,整個人就朝着側面飛了出去,砸在了客棧的柱子上,發出了“咔嚓”一聲脆響。
“我還以為是那些人追出來了,算了,應該是我敏感了。”啟搖了搖頭,轉過身,完全沒有去看地上的屍體一眼。
此時護衛們這也才明白過來,自己等人究竟在保護一個什麼樣的人物,這可不是一個在校園內成長的溫室花朵,他殺人眼睛都不眨的。
“如果路上都是些這種不開眼的玩意兒,那旅途也不算無聊了。”
鉑爾曼子爵看着在他眼中還是孩子的啟,有些好奇,好奇這些半大孩子怎麼能對於殺人如此淡然。
因為他甚至沒有在其餘三個女孩眼中看到一絲恐懼,那隻能證明他們處理過很多次這樣的情況了。“你們以前殺過人?”
鉑爾曼直接坐到了四人的桌子旁小聲問道。
他想了解一下,自己究竟帶回去了幾個什麼樣的人。
“嗯。”啟坦然地承認,但是並沒有多談這個問題,樂毅可沒說這人是值得信任的。
而眼見啟不願意多談,鉑爾曼子爵也識相地轉移了話題。
“你們對現在的正陽有什麼看法?”
“由舊向著新的蛻變,至於能不能化繭成蝶,得看正陽的人自己的努力。”
“哦?願聞其詳。”原本只是隨口一問,可啟的回答卻出乎了鉑爾曼子爵的意料。
“正陽,它的技術母庸置疑,是全人類頂尖的,但是首要問題是地域,只有一個城邦大小的地方意味着各種資源的匱乏,地處幾國交界意味着爭端的不斷,正陽能在其中遊刃有餘已經是難能可貴了,但是這些都制約了其向外的發展,因此正陽這幾年也一直在向著貿易之都的方向靠,意圖讓自己依靠貿易維持城邦所需。”
“但是同樣的問題接踵而至,首先是作為議會制,雖然領先於其餘國家的政治制度,但是在金融貿易上發展以後,議會的議員們相互間的體量將不再平等,議員們分別掌管正陽的各個方面,那在這些方面的收支就會產生差異,差異必然帶來野心和糾紛,這就是如今正陽的整個政治狀態。”
“其實這些都屬於明面上的,各國也都清楚,尤其是周圍的國家,他們知道這個問題對於正陽是很致命的,原因還是那一個,正陽這個地方太小了,野心家們的野心,是這個地方填不滿的。”
“所以正陽需要一個變革,一個破繭成蝶的機會。”
鉑爾曼子爵腦門見汗,他有些震驚於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能對一個城邦的政治事態如此了如指掌,分析得如此透徹。
隨後他想了想,又裝作不經意問了一句。
“你真是厲害呢,那你知不知道安德爾斯帝國有什麼問題?”
“呵,帝制的問題都是大同小異,說與不說都是那麼點事兒,我即便說了你們也無法解決的。”啟有些不屑,而心理早已悄悄感應着鉑爾曼子爵的表情。
“終究是年輕氣盛,想來是找不到問題吧?何況你也沒見過我安德爾斯的盛況,不知情也情有可原,不礙事的。”鉑爾曼子爵見狀開始偷挪了起來,他心想畢竟是個年輕人,有幾個沉得住氣的?
而啟也“如他所料”的睜開雙眼瞪着他。
“哼,誰說我找不到的?帝制最顯著的問題就是信息的延後性,特別是對於安德爾斯這樣疆域極大的國家來講,,這點雖然可以通過技術上的革新進行改變,但是無法解決帝制最根本的問題。”
“首先,過度的中央集權阻礙歷史的發展,即生產力的發展;其次,高度集中的皇權容易造成重大的決策失誤,在這點上雖然安德爾斯已經做出了調整,但是有些失誤本來就是作為人無法避免的;再者,高度集權易於產生腐敗,哪怕通過官員的嚴格篩選能選出眾多賢能的官員,但是在時間面前,許多所謂考驗不過是空談罷了;最後,由個人意志決定國家政策,具有極大不確定性,只依賴君主個人賢明。”
“而這些弊端,在時間的作用下,就像一個人背着沉重的行囊過獨木橋,稍有不慎,就要墜入河中,尤其是走的越遠,國家的國力越衰弱,運行越臃腫繁複,就像人的體力越差,越難堅持。”
“至於解決辦法?不可說不可說。”啟促狹一笑。
“誒,怎麼就不能說了?你說出來又不會少塊肉。”鉑爾曼子爵大概自己都沒想過,自己會被自己繞進去,他只想着給啟挖個坑,誰知道啟本身也挖了一個更大的坑等着他呢?
啟在剛才說的時候就一直在觀察鉑爾曼子爵的神情,那種談及自己國家問題,眼底的憂慮是藏不住的,啟自然也就明白了,安德爾斯對於鉑爾曼來講,就如同正陽對於樂毅他們一樣,眼前的這人,也是一個憂國憂民之人,想想也是,不然他為何會千里迢迢跑到正陽來觀禮一個學院的比賽?即便這裏曾是自家女皇和外姓駙馬的回憶之所。
對於這類人,啟一向是帶着一種敬重的,因為他自己知曉,如果換作自己,很難為了一個地方如此鞠躬盡瘁。
“因為辦法太過顛覆了,涉及的人太多了,子爵你一個人,扛不下來的。”
這時鉑爾曼子爵突然驚覺,抬頭這才對上了一雙平靜的雙眼,這眼中哪還有半分惱怒或者是不服氣?
心中一驚,啟卻抬了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放心吧,子爵你有對國家改革以求得國家繁榮穩定、繼續昌盛的想法是好的,我也很佩服你這樣的人,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一腔熱血就能去做的,也不是憑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
“要真正解決安德爾斯的問題,要準備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
很快,幾人又一次坐上了馬車繼續出發,此時太陽不再似之前那麼毒辣,旅途也變得稍微舒適了一些。
“啟你為什麼要和他說那麼多呢?”在車上,結顯然有些不解。
“鉑爾曼子爵,是一個愛國的人。我談及安德爾斯的問題時,他眼中閃過了一絲光亮,他知道自己的國家同樣出現了問題,但是,他不知道問題在哪,也不知道怎麼解決。”
“他很着急,他怕自己的國家就此沉淪,而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就想到了樂叔叔他們,他們也是這樣的人,為了正陽,一直在尋求道路的人。”
“因為敬佩他們我才踏上這條路,我才會去研究國家政治的改革,所以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話,那就幫幫他好了。”
“唉,怎麼開始多愁善感起來了。”啟搖了搖頭。
“那不證明啟你越來越像一個人了嘛?”結笑了笑。
“或許吧。”
……
十幾天後,一行人終於來到了安德爾斯的邊境下,看着數百米高的巨大邊關,四人也不禁驚嘆於人力的偉大,也對安德爾斯的強盛有了一個更直觀的認知。
“安德爾斯么,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