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這就完全可以說明,兇手就是杜萬生。他肯定是見自己的兄長不同意轉讓五號碼頭,而頓生歹意,下了毒手。何正明表示,若此事警察廳不能還他家一個公道,何家將不惜傾家蕩產,用自己的方式與杜萬生進行決鬥。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聽完何正明的話,陳逸楓覺得問題更加嚴重了。此事若處理不好,很有可能引起兩家無休止的械鬥。此種事一旦發生,其死傷的人數,可能就是成百上千了。這對一向以濟世救人為已任的陳逸楓來說,是絕不願意看到的。同時,由於杜、何兩家在上海都是影響甚巨的家族。兩家一旦發生械鬥,上海有可能就要大亂。這無論是對自己這個偵緝處長,還是對於市長周曉瑜來說,都是一件非常尷尬難堪的事情。因此,這是必須要阻止的行為。
陳逸楓再一次好言撫慰何正明。說明警察廳一定會竭盡全力查獲真兇,還何家一個公道。同時,他也勸何正明,不要採用過激行為,冤冤相報何時了?這樣於人於已都是不明智的舉動。並希望他稍安勿躁,等待消息。
接下來,陳逸楓又找了護衛何正清去參加晚宴的兩個保鏢。一個名叫王力榮,一個名叫古宏勛。兩人的說法基本一致,何老闆於五點二十五分,趕到“大光明”餐廳。這時杜萬生已在餐廳等候。當時,參加晚宴的除了杜萬生和他的兩名保鏢外,法租界的管事和英租界的管事都參加了。晚宴大約在七點鐘結束,兩名保鏢即護衛着何正清回家。車到半途,何正清突然口鼻出血,兩名保鏢正要問他哪裏不舒服時,何正清已經停止了呼吸。保鏢知道是中毒身亡了,便由古宏勛護着屍體回何公館,王力榮則下車向警察廳打電話報警。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當問到他們宴會中,是否談到杜萬生收購何正清的五號碼頭一事時,他們都說談到了。
杜萬生提出了想收購五號碼頭一事,並說明了想收購的原因。是三號四號六號碼頭都是杜萬生的,中間隔了一個五號碼頭,雙方都管理不便。給許多不法之徒從中鑽了空子。警察、海關一天到晚找麻煩,並講了至於價錢好商量的話。法租界的管事也極力從中勸說。
但是何正清堅決不同意將五號碼頭轉讓出去。其理由是一號二號碼頭是何正清的,若將五號碼頭轉讓出去,何家自己的貨物進出就會受到影響。如果為了管理方便,何家願意將五號碼頭換杜家的三號碼頭。這樣,既保正了何家的貨物能及時進出,又方便了管理。英租界的管事認為是一個好主意,建議雙方好好商量,盡量不要傷和氣,又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雙方商定,三天以後再會商。因此,晚宴的氣氛還是既輕鬆也友好的。何老闆離開時,杜萬生還特地送到了門口。
問完話后,陳逸楓抬腕看了一下手錶,已是晚上十點一刻了。為了把問題徹底搞清楚,他只好連夜趕到了靜安路三十九號。
門衛早已認識陳逸楓了,立即很客氣地讓他進了杜公館。
杜萬生還沒睡,不知正在和誰通電話。見陳逸楓進來了,只好趕快向對方說明家中來客了,明天再面談,便放下了電話。
這時,傭人已在給陳逸楓上茶。
似乎知道陳逸楓的來意,杜萬生開口道:“陳老弟深夜來訪,是否為了何正清的事?”
點了點頭,陳逸楓道:“杜老闆已知道了?”
杜萬生道:“我也是才知道的。聽說,他們家懷疑是杜某投毒?”
又點了點頭,陳逸楓道:“我想聽聽杜老闆對這件事的解釋。”
杜萬生道:“這根本不需要解釋,因為,此事根本與我杜某無關。我為什麼要解釋?”
陳逸楓道:“問題是,何正清是參加完你杜老闆的晚宴以後,在回家的路上毒發身亡的。參加晚宴的,除了雙方保鏢外,就只有你們四人。亨利先生、布朗先生和何正清自己,是不可能作這種事的,這就只剩你杜老闆一人了。你說你沒投毒,那會是誰呢?”
杜萬生道:“我杜某若在十幾年以前,也許還搞一點打打殺殺的事。但這十幾年來,我就一心作生意了,不可能重抄這樣的舊業。再說,我這人好漢作事好漢當。若真是我乾的,我不會不承認。但如果不是我乾的,想賴在我的頭上,我也是不會答應的。陳老弟是明白人,我如果想害死何正清,我會今天晚上去宴請他嗎?利用自己宴請他的機會投毒,不是太愚蠢了嗎?我杜某還不會糊塗到這種地步吧?”
點了點頭,陳逸楓道:“杜老闆講的固然有理,但若不將真兇找出來,想堵悠悠眾口,將是十分困難的。”
杜萬生道:“這就是我又要麻煩你的地方了。即使你今晚不來,我也會去找你。這事若想搞清楚,恐怕非你莫屬了。”
陳逸楓道:“只要真不是您所為,您當然不必耽心。我即然已過問了此事,於公於私,我都不會隨便放棄。我當謁盡全力,追查真兇。只是從現在開始,杜老闆最好少外出,以防不測。”
杜萬生一驚道:“陳老弟是否聽到了對我不利的消息?”
陳逸楓道:“那倒沒有。我只是耽心此事真相末明之前,難免一些猜忌和誤會。若不早作防患,容易發生不測。”
杜萬生道:“多謝陳老弟的關愛,我會盡量注意的。”
陳逸楓道:“順便打聽一下,杜老闆可知何正清有什麼仇家嗎?”
杜萬生道:“我和他以前倒是有過明爭暗鬥。但最近十幾年來,特別是最近幾年來,都在作正道生意,幾乎不搞那種打打殺殺的事了。至於他的仇家,我所知道的,有的已經死了多年,有的已出走海外。在上海的,我不知有誰。”
陳逸楓道:“那些死亡多年或出走海外的,是否還有後人存在?或者原來的親朋故舊,為報舊仇而行此事?”
杜萬生道:“這就不太清楚了。”
陳逸楓道:“既然如此,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您多保重吧。”
杜萬生道:“多謝老弟,你也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