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靈障三律
一個成年人跪着哭出來的場景並不好看。
李楚不想看這樣的景象,偏開了目光。
趙君察覺到李楚的情緒,於是讓他先上樓去,自己留下跟魯泉談話。
李楚上樓了,在五樓靜靜地等着。
過了一陣子,趙君上來了。
“告訴我你的銀行賬戶,我會讓魯泉把他的賠償轉到你的賬戶上,還有我也會給你一份賠償。”趙君對李楚道。
“老師也要賠償我?”李楚愣了一下。
“當然,是我讓你喝了錯誤的藥劑,我也有責任。”趙君認真道,“對不起,李楚。”
“這不是老師的錯。”
“不,我犯錯了,這是事實,無論錯誤是怎麼犯下的,犯錯了就是犯錯了。”
“如果不是老師足夠敏銳,我根本就不會知道自己喝了錯誤的藥劑。”李楚道。
“我只是及時察覺了錯誤,這不能抹消錯誤本身。”趙君道,“就當是讓我安心也好,你就收下我的賠償吧。”
“既然老師這麼說,那好吧。”李楚想了一下,“然後為了感謝老師幫我追究罪魁禍首,我想請老師收下一些微不足道的禮金。”
趙君聞言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既然是微不足道的,那就別送了。”
“那可不行,即使微不足道也是必要的心意,請一定要收下。”
“你啊……是個好學生,李楚。”
“您也是個好老師。”
好學生與好老師相視而笑。
“魯泉先生以後不會再犯那樣的錯誤了吧?”李楚說道。
“誰知道呢。這次的教訓對他而言非常深刻,但沒有什麼能保證一個人一輩子不犯蠢第二次。”趙君道。
”確實是沒辦法保證,但起碼犯蠢第二次的幾率,會比犯蠢第一次的幾率低很多吧?”李楚道。
“是會低一些。”趙君道,“但這不是善良的理由,李楚。”
“我不會說你的善良沒有價值,但也不會說以後要是那傢伙再犯蠢,你沒有任何責任。”
“你選擇了善良,做出寬容的行為,讓一個魔藥師得以繼續他的營生,這是好事。但另一方面,你承擔了受害,隱瞞了事實,埋下了未來的隱患,也是事實。”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事,因為善良是好事所以就一味選擇善良,而忽視它的負面影響,是很愚蠢甚至是惡劣的行為。“
”你是善良的少年,李楚,但善良的人不該成為一味善良的蠢貨,而應該聰明而清醒,理解善良的價值,同時看清它背後的陰影。”
對於趙君的教導,李楚點了點頭表示接受,然後微笑起來。
“選擇善良的不僅是我,老師你也是啊。”他看着趙君,微笑道。
“是主要受害的你做出的決定,我只是附和你。”趙君道。
“附和也是一種選擇,不是嗎?”李楚道,“其實老師心裏是憐憫魯泉先生的吧?所以對他那麼嚴厲。不然的話,直接就報警了吧。”
趙君哼了一聲,沒有否認。
“魯泉先生看起來就不是很有名氣的魔藥師。老師選擇從他那裏買藥劑,說明老師看好他的成長。這一次魯泉先生犯了低級錯誤,老師是很失望,但也仍然留有着一絲期待,對吧?”李楚接著說道。
“那傢伙是有潛力的,但也只是潛力。”趙君道。
“如果你選擇不放過他,那我也不會多說什麼,區區一個有潛力的魔藥師,折了也就折了。”
“但你選擇了放過,我也就省下了再找新魔藥師的麻煩功夫。並且抓到了魯泉的把柄,以後讓他弄一些不那麼好弄的魔葯時,會順利一些。”
李楚:“……”
“比起犯了錯的魯泉先生,老師你看起來才更像惡人的樣子。”他嘆道。
“我本來就是惡人。”趙君微笑道,“你什麼時候產生了我是個好人的錯覺?”
李楚翻了翻白眼,對這話不以為然。
“別開玩笑了,老師,開始上課吧。”
“我沒在開玩笑……上課前,先把你的賬戶告訴我,我記下來。”
李楚告知了趙君自己的銀行賬戶,趙君記下來后,開始今晚的授課。
今晚的上課內容跟昨晚一樣,都是要李楚喝下米諾爾藥劑,然後進入可控夢境,防禦人偶攻擊。
這次的米諾爾藥劑沒有任何問題,李楚喝下后,比起昨晚能更好地控制情緒,即使被趙君操控的人偶一次又一次打飛,重創,也能保持冷靜繼續戰鬥。
趙君看李楚表現得這麼好,一度想要更進一步,把他的夢身打碎,讓他承受更大的痛苦。
但是出於某種趙君自己都沒察覺的深層心理,很快打消了這一念頭,覺得不宜操之過急。
於是這一晚的修鍊順利度過了。
退出可控夢境后,李楚向趙君說了自己發現第二深夢裏的席拉是原人皇的情人,而凱爾就是原人皇的事情。
“老師,你有聽說過原人皇去過深海的傳說嗎?”李楚說了自己的發現后,問道。
“沒有。”趙君搖了搖頭,“從沒聽說過這種傳說。”
“這樣啊……”
“歷史上沒有這種記載,民間也沒有這種傳說,就算原人皇真的有打算親自去深海,也最終是被阻止了吧。”
“的確可能是這樣。”
“何況,在靈域看到的東西不一定是真的。”趙君道,“原人皇要親自去深海,這個夢的內容可能就不是真實的。”
“這麼說……也對。”李楚點了點頭。
“不要認為在靈域看到的東西是真實的,除非有確鑿的證據。”趙君道,“這是防止靈域精神障礙的第一條法則。”
“靈域精神障礙?”李楚眨了眨眼。
“基於你那番關於進入靈域的精神風險的話語,我跟一些圈內人討論了一下,將執着於追求靈域以及被靈域迷惑等個體精神癥狀,稱為靈域精神障礙,簡稱’靈障‘。”趙君道,“我自己就是典型的靈障患者。”
“老師……”李楚的表情變得複雜。
“別露出那種表情,我沒有貶低自己的意思,只是客觀地認知自己而已。”趙君微笑道。
“客觀地看,執着追求靈域的人跟常人相比,精神確實已經不太正常了。而被靈域迷惑的人,也就是我之前說的狂熱分子,他們就更不正常。”
“我們需要有一個名詞來命名這種狀態,跟正常狀態相區分,這是客觀的認知需要,而定下來的名詞就是靈障。”
“根據我們的討論定下的靈障基本判斷標準,有三條。”
“第一,沒有確鑿的證據,也堅持認為在靈域裏看到的事物是真實的。
”第二,堅持調查或研究靈域相關事物,沒有絲毫停止的念頭。“
”第三,一天之中,調查或研究或思考靈域相關事物的時間超過16個小時。”
“這三條標準,只要符合一條以上,就是得了靈障。”
趙君頓了頓,露出一絲似乎是厭惡又似乎是厭煩的神情。
”有個……比較瘋的傢伙,把這三條標準稱為‘靈障三律’。”
“雖然我不喜歡這個名稱,但其他人都挺喜歡的,所以這三條標準要是被廣泛認同的話,定下來的也應該就是這個名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