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明珠公主的閃光點

大明宮！

以往武太后都是指點江山點評花燈的主角，在無所事事的情況下，經過小棉襖的挑撥，決定親自設計一盞花燈。

武太后在藝術方面的造詣不可小覷，之前只是被政治野心所掩蓋。

在親手設計花燈的過程中，武太后猛地發現，她找到了久違的樂趣。.

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總不能天天玩鳥，還得陶冶自己的情操不是。

“除了一段政治經歷憑後人述說，我還得留下些什麼不可，否則的話，後人記住的只會是我的野心，從而忽略了我的才華！”

武太后想明白了，於是，玩鳥就從主業變成業餘愛好。

武太后正在繪畫，韋團兒走來，將剛發生的事情說給武太后聽。

武太后聽完，愣神了一會，嘆道：“李賢這皇帝，還是有些門道的。罷了，老娘繼續觀望。”

武太后已經不想去評價這個好二兒了，實在是這個好二兒愈發地讓她看不懂了。

看不懂的事情，武太后就決定冷眼旁觀，旁觀這個好二兒會將這個盛世大唐帶向何方？

韋團兒退出畫室站在台階上眺望遠處，心情異常灰暗。

原本以為上位，眼前又沒有了上官婉兒這塊攔路石，可以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曾想，夢想還沒生根發芽，就被掐斷了。

以後，就只能陪着這個老太婆困在這深宮之中了。

唉，你咋就鬥不過好二兒呢？

韋團兒深深地暗嘆了一口氣，心裏升起對上官婉兒深深的羨慕嫉妒恨。

“這小浪蹄子……”

韋團兒又想起那個被東宮要走的小浪蹄子趙靈兒，更是滿懷恨意；我有那點比上不上你們了？

還是當初做錯了選擇，選擇了廢物點心武三思，導致現在一點機會都沒有。

機會，我還有機會嗎？

一定還有的，我不甘心啊！

韋團兒還是琢磨起來。

東宮！

“靈兒姑娘……”

一個個的宮女太監對着一個美麗無比的少女行禮，這個少女正是之前武太後身邊的女官趙靈兒。

之前上官婉兒離開上陽宮，趙靈兒很是傳遞出一些重要消息。

為了感謝趙靈兒，李曜當上太子后特意向父皇提起此事，想要將趙靈兒接到東宮。

趙靈兒是一個美麗聰慧的女孩子，之前在情況未明的時候就心向雍王府，李賢也不能不將她拉出泥潭。

李賢更是看出趙靈兒對李曜的心思，這不就跟上官婉兒對待自己一樣嗎？

將心比心，李賢也是有成人之美的心。

於是，李賢帶着妻兒去給武太后請安，趁機就把趙靈兒給要了出來，當然，武太后也不是好糊弄的，也給出了一些便利。

如果不這麼做，一旦武太后報復起來，也不是趙靈兒能承受得起的。

趙靈兒深知這點，對陛下和太子更是感恩。

多好的一對父子啊！

有這一對父子，大唐至少可以再強盛繁華百年。

嗯，我要學婉兒姐姐。

趙靈兒的小臉變得通紅起來！

李曜的生活非常單調，每天除了給太后和父皇母后請安，都是在東宮讀書。

除了百里弘毅，李賢還給李曜找了十幾個伴讀，一群同齡人一起讀書，倒也熱鬧。

大唐之前那麼多太子的前車之鑒，足以讓李曜引以為戒。

李曜低調，低調得不顯山不露水。

“殿下，出事了！”

大朝會發生的事，以及妹妹出宮去找賴無恙，先後傳到了李曜的耳中。

開始的時候，李曜並不在意，反而記住了賴無恙這個愣頭青的名字，當妹妹去找賴無恙的麻煩，李曜就不能不在乎了。

說實話，李曜對父皇太寵妹妹是有微詞的，就怕妹妹變成一個囂張跋扈向千金公主那樣，那可就糟糕了。

好在妹妹能堅守心中底線，這讓李曜很是欣慰，妹妹變成太平姑姑那樣對外縱橫對內恪守婦道，也是很不錯的。

“殿下，當出面了！”趕到東宮的伴讀百里弘毅低聲說道。

明珠公主找臣子麻煩這檔子事，陛下不好出面，李曜這個具有太子和哥哥雙重身份的人，就是最好的人選。

這也是考驗李曜處理能力的機會。

李曜就帶着伴讀百里弘毅、崔茂、王康、柳盛四人，在十幾名東宮侍衛的護衛下，出東宮前往追趕明珠公主。

李曜的伴讀，除了百里弘毅外，都是李賢挑選的人。

崔茂是清河崔氏子弟，王康是太原王氏子弟，柳盛是河東柳襄的兒子柳七娘的弟弟。

都是世家子弟。

這也是有用意的，李賢為了安門閥士族的心，將他們適齡的嫡系子弟都安排給太子當伴讀。

鈍刀子殺人，自然得先將人穩住，讓他們感不到痛。

待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失血過多為時已晚。

賴無恙心情複雜地走進一個一條衚衕，拐進了一個大院落里。

“無恙兄……”

“無恙賢弟……”

一個個的人見到賴無恙，無不是朝着他翹起大拇指點贊。

顯然賴無恙的事迹已經先一步傳到了這裏。

居長安大不易。

這裏的院落，都是朝廷的房產，低價出租甚至是免費給在長安當官吏的人居住，以此讓他們有個落腳的地方。

否則像賴無恙這種剛入京的巡城御史，即使俸祿並不算低，沒有一定家底的話，想要在長安買房也是不可能的。

一棟棟大院落，就像是老北京的四合院，居住着一戶戶京城小官小吏，他們遍佈三省六部，消息最是靈通不過了。

賴無恙剛到長安擔任巡城御史，很多消息都是從八卦的鄰居嘴裏得知，包括明珠公主的事。

“蘇兄好，毛兄好，熊兄好……”

賴無恙朝着一個個當著小官小吏的鄰居們打着招呼，一邊在心裏警示自己，這些人的八卦可以聽，但更要自己去明辨是非。

“切~”

一個個小官小吏的婆娘見到賴無恙，卻是嗤之以鼻，充滿了不屑，還有幾分憎恨。

“聽老娘的話欺負婆娘打罵女兒，算什麼男人？”

“就是，還彈劾陛下，誰不知道陛下乃是愛婆娘寵女兒的絕世好男人。”

“明珠公主多善良的，老於頭病故留下的兩個孤孫子，要不是被接到小太陽孤兒院，現在還指不定被賣到哪裏去了呢！”

這些驟然提拔到長安的底層官吏的婆娘，大部分人還沒當上婆婆，也是從一個女兒當上兒媳婦不久，對賴黃氏和一雙女兒的遭遇感同身受。

所以，他們是鄙夷賴無恙的為人的。

賴無恙之前對這些婦人的言語是不以為意的，他是個孝子，老娘的話肯定是對的，婆媳有矛盾肯定是兒媳婦忤逆不孝所致。

女兒被打罵肯定是不聽話的緣故。

透過事件表面看本身！

賴無恙的腦海里響起了這句話！

賴無恙快走幾步站在家門口，就聽到老娘咒罵的聲音，妻女抽泣的聲音，他的臉色一下子就有些發白了。

跨步進入家中，只見妻女跪在地上，老娘坐在椅子上罵罵咧咧的。

看到賴無恙回來了，老娘立即換了一副面孔，開始如往常那般哎呦哎呦起來，而妻兒賴黃氏伸手將兩個驚恐的女兒抱在懷裏。

往常，賴無恙回家看到這般場景，都會寬慰老娘痛斥妻女，有時候還會朝妻女來幾個大逼兜。

此時，賴無恙心情複雜之際，走過去伸出一隻手抓住妻子的胳膊。

這一刻，妻子是驚恐的，可她還是將兩個女兒護在身後。

兩個女兒驚懼得張嘴而又不敢出聲，而老娘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起來吧，回屋去吧！”

賴無恙的語氣，妻女並沒有什麼反應，順從地回房間去了，她們的驚恐預示着心中害怕得很。

“兒啊，這造的是什麼孽啊，你這娶的是什麼婆娘，連個帶把的都生不出來！”老娘痛心疾首，捶胸頓足。

以往這個時候，賴無恙是站在老娘這邊的，正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沒有兒子繼承香火，將來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想到陛下對明珠公主的寵愛，想到高延福說陛下常言；女兒是父親的貼身小棉襖！

再想到自己是如何對待兩個女兒的！

賴無恙的心中第一次升起對妻女的愧疚之心，就在他在老娘膝前跪下來想要勸慰的時候，明珠公主打上門來了。

“參見公主殿下！”

大雜院裏，小官小吏家眷跪滿一地。

“不關你們的事，你們都不要怕，吃瓜看熱鬧可以，不要顛倒黑白的謠傳，否則別怪本宮不客氣！”

明珠公主一身精美的裙裝，精緻的妝容，宛如天下的小仙女，此時手中揮舞着漆黑的鞭子，風風火火地踏步走來。

明珠公主脆生生的話語，不但不讓人反感，反而認為就該如此。

侍衛太監們護着明珠公主來到賴無恙家的門口，賴無恙一跪在門口，跟着賴無恙口稱：“叩見公主殿下。”

兩名侍衛和兩名宮女先一步進去，不顧裏面的人查看了一番，沒有威脅，明珠公主這才說道：“起來說話！”

“謝殿下！”

賴無恙扶起老娘，接着妻女也跟着起來了。

賴無恙知道公主殿下的來意，他心中有愧扶着老娘躬着身，等待着明珠公主的責罰。

賴母和賴黃氏母女一臉疑惑，不知道這個粉嫩玉雕如同仙女一般的小公主怎麼會來自己家中。

實在是沒人將這件事告訴她們。

男人們自然不會跑去對婦人八卦，婦人們鄙夷賴母為人也沒有去嚼舌，是以長安皆知的事，賴無恙的家眷並不知道。

明珠公主的目光先是掃視過賴無恙和賴母，接着落在了惶恐和怯生生的賴黃氏母女的身上。

一眼就知道這個家庭的狀況。

明珠公主可不是自幼生長在深宮之中，她從記憶起就是跟着父皇顛沛流離的，知道民間疾苦，更見過賴無恙的家眷模樣。

在巴州的時候，明珠公主就見過不少打老婆孩子的男人，苛刻兒媳孫女的婆婆，甚至還見過將兒媳生的女兒給扔了的行為。

明珠公主看向跟她年齡略小一些的兩個面黃肌瘦的小女孩，清澈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

“賴御史，你彈劾本宮飛揚跋扈，這點本宮認了。但你痛斥父皇教女無方，那你虐待女兒又是何等行為？做人，能不能不要這麼雙標？”

明珠公主的語氣中沒有怒氣，而是很平淡，還帶着幾分譏笑。

這年頭，沽名釣譽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眼前這個人，讓明珠公主不屑去罵。

“臣有罪！”

賴無恙趴伏在地，渾身顫抖，明珠公主這話對於他而言，不亞於殺人誅心。

“這是，這是……”

賴母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見這樣子還以為是兒子犯下了天大罪責，慌忙跪下來不住地磕頭道：“公主殿下開恩，公主殿下開恩……”

賴黃氏和一雙女兒也跟着磕頭不止。

“起來吧，本宮不是持強凌弱的人！”接着明珠公主對賴母說道：“你也是從一個小女孩長大，從一個兒媳走過來的人，為何要欺負你的兒媳和孫女？

為何不能將心比心，女人又何苦為難女人？”

明珠公主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她一點不想在這裏多嘴半句。

“恭送公主殿下！”

旁觀的吃瓜人員在躬身的同時，在心中暗嘆；不愧是明珠公主，不愧是陛下培養的女兒，小小年紀竟然能說出這樣有道理的話來。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在場的婦人們聽了這句話，無不是動容起來，是啊，大家都是女人，又何必去為難女人呢？

當初自己也是一個小女孩，渴望來自阿爺娘親的愛，將心比心，現在又為什麼要苛刻女兒呢？

當初自己也是一個小媳婦，渴望婆婆能對自己好一些，現在當了婆婆，將心比心，又何必去刁難責罰兒媳呢？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這句話傳揚開去，有些人會反思，更多的人會無動於衷，畢竟明事理的人還是佔少數，大部分人都是自我的。

李曜的馬車趕到，還沒等他下車，明珠公主就走了出來，於是也不下車了直接吩咐道：“把公主叫過來！”

明珠公主見哥哥來，蹦蹦跳跳地就上了哥哥的馬車。

兄妹二人一邊交談，一邊迴轉東宮。

賴無恙扶着母親回到房中，跪在她的面前說道：“娘，當年祖母在世時，對您可是極好的。

將心比心，如果當年祖母這般對待您，您又會如何？

娘，當年您是何等的慈祥，為了一家人的生計，終日在鋪子裏幫人漿洗衣裳，如今孩兒有能力孝敬您了，您怎麼就變了呢？

阿雅是您當初選定的兒媳，也是您看着長大的，更是跟孩兒青梅竹馬，可現在孩兒卻如此對她，青兒柳兒也是孩兒的閨女您的孫女啊！”

賴無恙抱住老娘的雙膝泣道！

站在房門外的賴黃氏聽到丈夫的聲音，頓時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