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同仇敵愾

第四十七章 同仇敵愾

眼見三月廿四的約會將近,江南七怪帶着徒弟郭靖,啟程去江南嘉興府醉仙樓,要讓徒弟和丘處機的弟子楊康比武,結束這場長達十八年的賭約。

這日到得金國臨潢府路慶州。要入城的人很多,城門口排着隊,全金髮閑着沒事,東張西望,看到牆上貼了張尋人告示,那人面貌好熟啊,再一看,姓段?這不就是段天德嗎?“大哥,是段天德啊,有人貼告示找段天德。”

朱聰湊過念道:“‘此人欠餘一千兩不還,就此消失,知其下落者請往倚紅閣尋燕無痕,酬謝紋銀一百兩。’有趣有趣,大哥,咱們去看看吧。”

一行人到得倚紅閣。這自然是家青樓,全城最好的,白天還算清靜,韓小瑩跟着義兄們,依然尷尬。不像朱聰猜的,那燕無痕並非這的老闆,而是客人,一個年輕人,來做生意,十天前到的,帶着他弟弟,一直就住在倚紅閣。

燕無痕肯定出手大方,龜奴得了他不少好處,朱聰剛言明來意,就有人搶着要領他們前去,另一個,眼珠一轉,搶着先去報信了。

五怪和郭靖剛到玉竹院,院門已開,一個錦衣年輕人躬身行禮道:“在下就是燕無痕,飛燕門門下。晚輩久仰江南七俠的俠名,奈何七俠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晚輩福薄,不得一睹真容,今日有幸相見,足慰平生之願。”肅手迎客,“諸位前輩請進,容晚輩一盡地主之誼。”

江南七怪久居蒙古,難得武林里還有人記得他們,說話如此客氣,禮數如此周到,個個心懷大暢,又是當著初入江湖的唯一弟子的面,倍有面子。對方這個飛燕門是當年浪子燕青傳下來的,雖然是個小門派,名聲倒也不錯,嘿,說起來,郭靖他祖上郭盛,和燕青都是梁山泊好漢呢。

眾人進了屋子落坐,柯鎮惡開口,介紹了己方六人,也很是稱讚了飛燕門主景連瑜一番,氣氛融洽地很。

郭靖性急,待他們的互道仰慕告一段落,立即插嘴問道:“燕公子,我們在城門口看到你貼的告示,你是在找段天德嗎?”

燕無痕聞言是又驚又喜,“你說那人叫段天德?你認得他是嗎?他在哪?”

朱聰一擺扇子,止住想開口的郭靖,道:“燕公子好大方,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借出一千兩?”

燕無痕神色慘然,站起團團一揖,“七俠俠名素著,晚輩不敢隱瞞,晚輩實是和那人有不共戴天之仇,那人,那人害死了我們全村人,晚輩當時六歲,出去玩耍,才幸免於難,我認得他的樣子,曾經聽人叫他,才知道他姓段,卻不知道他到底叫什麼名字。晚輩在告示上那麼寫,是怕看到告示的是他的親朋好友,不願相告。我只說要討債,那麼他的親戚、僕役、鄰居看到,就不會不想白得一成好處。”

郭靖聽得心有戚戚焉,忍不住道:“我也是跟他有仇,他殺了我爹爹。”

燕無痕眉鋒挑起,“哦?郭兄弟,到底怎麼回事,你可能詳細說說嗎?”

郭靖便說了一遍從母親那聽來的牛家村慘劇,燕無痕聽完,緩緩道:“郭兄弟,你這是十八年前的事,我那個村子是在山東,是十七年前,看來,這段天德是被尊師追索,一路逃命,才到了我們村,難怪那時他又有傷又有病,發燒燒得昏迷呢。”

朱聰道:“這就怪了,那段天德既然都要沒命了,怎麼還害了你們全村人呢?”

燕無痕臉色變了變,還是答道:“歐陽大娘心腸好,見他昏倒在村外,救了他回來,給他治病治傷。想不到他好了以後,竟然恩將仇報,向官府誣告我們造反,帶了金兵來,那天,媽帶我跟恪弟出去玩,嗯,恪弟姓歐陽,就是歐陽大娘的兒子,我們回來時,遠遠就看到村子裏起火了,我們躲在外面的灌木叢里,看到他帶着金兵毀了我們的村子,後來,金將不耐煩,對他說,‘姓段的,你耍我們啊?’我就記住了這個人姓段。”他握着椅子扶手的手用力地青筋突出,足見其內心的痛苦和憤慨,頓了頓,燕無痕接着道:“他回答說‘段某也是帶過兵的,知道謊報軍情是死罪,絕不敢欺騙將軍。’然後,他就折磨歐陽大娘,大娘什麼都沒說,”嘴角露出一絲凄慘的笑容,“後來,媽帶我們去找爹,恪弟路上生了病,拜了個師父,跟他走了,直到前些日子才來找我,至於我自己,後來我爹、媽都死了,我就進了飛燕門。”

郭靖同情地道:“你好慘啊,我還有媽媽,你爹爹媽媽卻都沒了。”

朱聰擺擺手,道:“燕公子,那些金兵其實是要抓你,是嗎?”

燕無痕默然半晌,方點頭道:“是,全村人都是受我連累,我才是害死他們的罪魁禍首,我找那段天德,只不過是推脫責任,我總想,殺了這個告密者,也就能安慰他們的在天之靈了。”

朱聰笑笑,沒有再問下去。知道他受金國通緝就行了,跟金國作對,就是朋友,至於為什麼,重要嗎?

燕無痕見朱聰不再追問,鬆了口氣,又道:“你們肯定那段天德是宋國武官?唉,我從前想差了,一直當他是金將,還曾花錢找人去金國兵部查,找不到這樣的人,無奈之下,才每到一地都在城門口貼尋人告示。知道他是宋將就簡單了,我正要南下,到時去宋國兵部查查就行,一定能找到他。”

郭靖懷疑地道:“就這麼簡單?”

燕無痕甚奇,“對啊,就這麼簡單。郭兄弟,你怎麼了?”

郭靖張了張口,見五位師父臉色不好,終究沒有說話。

江南七怪的臉色怎麼可能好?十八年了,他們一直追索不到的滑溜泥鰍段天德,在眼前這小子的口中,是可以馬上翻出來的。自己等人身為江湖人,從來沒有想過官府,卻又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的方法確實是最好最快最簡單的。徒弟的表現,分明是懷疑自己等人對找他的殺父仇人一事不盡心,偏偏他沒說出口,難道我們還能主動解釋?那還不越描越黑?這姓燕的小子,別是故意的,報剛才老二步步進逼之仇吧?

一時冷場,人人端起茶盞品茶。

燕無痕試圖調節氣氛,問道:“不知諸位前輩這是去哪啊?敝門可有榮幸請得俠駕蒞臨?”

柯鎮惡粗聲粗氣地道:“我們準備回老家嘉興呢,江湖上有燕少俠這樣的少年俊傑,哪裏還有我們這些老不死的份。”

燕無痕皺眉道:“柯大俠過獎,晚輩試圖賄賂官員,翻查履歷,確是犯了國法,但我等江湖人的所作所為,有幾樣是合法的?國法是拿來禁錮平民百姓的,你在乎嗎?我在乎嗎?家師十多年前曾和令兄飛天神龍大俠並肩戰鬥,圍剿黑風雙煞,他素來敬佩七俠,常和我們這些弟子提起,若能再見到七俠,必然欣喜雀躍。我們飛燕門在山東,前輩要回嘉興,正好順路啊,不可以去敝門盤桓一兩天嗎?”

柯鎮惡想起死了的兄長,心中一酸,何況燕無痕已賠了軟話,對個晚輩發脾氣也沒什麼意思,遂道:“好吧,我也十多年沒見過景門主了,便去敘敘舊吧。”

燕無痕喜形於色,“太好了。諸位前輩在這裏沒什麼事吧?晚輩本來準備明天南下的,不如諸位今夜就在這將就歇一晚,明天一起上路?久聞七俠各有驚人藝業,見聞廣博,晚輩有些武功上的難題,一路上可否請七俠指點一二?七俠放心,家師相信‘術業有專攻’,一向鼓勵我們向名家請教。”

柯鎮惡微笑道:“景門主的武功不遜於瞎子,我等怕是不能對燕賢侄有多少助益。”

正說話間,門外衝進一個紫衣配劍少年,對燕無痕叫了聲“哥”,就轉向客人,“外面那匹汗血寶馬是誰的?”

郭靖道:“是我的。”

少年立刻道:“賣給我,你要多少錢?”一邊說,一邊從懷裏掏出一把銀票,殷切地盯着郭靖,只等他報個數就付錢取馬了。

郭靖搖頭道:“不賣。”

少年臉色一變,塞回銀票,冷冰冰地道:“你出來,跟我打架。”

郭靖奇道:“我幹嗎要跟你打架?”

少年道:“你打不過我,馬就是我的。”

燕無痕怒道:“恪弟你住口!”向柯鎮惡施禮道,“柯大俠,這位就是舍弟歐陽恪了,他一直在山上習武,不知禮數,衝撞了郭兄弟,還請柯大俠海涵,念他年幼無知,饒他一遭。”

柯鎮惡還沒答話,那少年歐陽恪就道:“哥,他們很厲害嗎?”

燕無痕點點頭,“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五位是江南七俠,是俠義道上的表率,這位是他們的弟子郭靖,你快向柯大俠、郭兄弟道歉。”

歐陽恪撇撇嘴道:“師父沒提過,我不想理他們。哥,那匹是汗血寶馬啊,比白鶴還好,給你最好了,以後我騎白鶴,你騎那紅馬,就能趕上我了,免得你總得帶二馬換乘。”

燕無痕揉揉額角,顯然對這個驕縱的弟弟甚是無奈,“你說的那馬再好也是郭兄弟的,他不會賣的,你別想了,記住,我們是正派,正派,不可以巧取豪奪的。你說,以後都不會打郭兄弟馬的主意。”

歐陽恪急道:“可是他武功很差啊,你不准我奪馬有什麼用?現在世道不太平,到處都有盜賊,那個那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那些盜賊沒準,不,是肯定會搶了馬還謀財害命。他與其白白丟了小命,還不如把馬賣給我,我武功比他好,我能保住馬。”

郭靖恍然道:“你要跟我打架,就是要證明你能保住馬啊。”

歐陽恪拍着胸脯道:“當然了,我很厲害的。”上下打量郭靖一番道,“你武功差就不要這麼張揚,居然穿黑貂裘,嫌死得不夠快嗎?我教你,把值錢的東西全換成銀票貼身藏着,換件乞丐裝,背一隻口袋,冒充丐幫一袋弟子,保你走遍天下都安全無憂。”

朱聰問道:“怎麼,現在金國境內出了很多盜賊嗎?”

燕無痕攔住弟弟,苦笑着解釋:“舍弟的話不能信的,只是山東多盜,其他地方還好。反正只是三五十人的烏合之眾,想必令高徒一人就能解決了。”

歐陽恪抬頭望屋頂,大聲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燕無痕忍無可忍,說了句“失陪”,拖着弟弟去屋外教訓。

柯鎮惡耳朵極靈,聽了個**不離十。先是燕無痕道:“笨蛋,駿馬皆有烈性,識主后終生不復叛,那馬認了郭靖為主,就算他肯賣,我們也是得不到的,何苦結怨。江南七怪可是嘉興的地頭蛇,我還指望着擴展生意呢,你別給我惹麻煩。”然後是歐陽恪的聲音,“啊?我不知道這個,白鶴是師父送給我的,他很乖啊,要不是師父不喜歡你,我真想把白鶴讓給你用。不過,哥,你就這麼重視生意?”燕無痕答道:“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我不做生意,你哪來的錢花?回去少說話。”

二人說完就又迴轉,燕無痕依然滿面春風,對郭靖道:“郭兄弟,不知你是在何處得到那馬的,可方便相告嗎?”

郭靖道:“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我是去年秋天在不兒罕山那兒見到它的,就是斡難河邊上……”說著,擺弄桌上的杯壺,大致比劃了下。

燕無痕極為熟悉地理,一看就明白,“原來是這裏。多謝郭兄弟明言相告。”一揖到地。回頭看看弟弟,笑道,“恪弟,你別再嘟着嘴了,那裏能出一匹汗血馬,就能出第二匹,第三匹,將來有空時,我們自己去捉就是。”

歐陽恪還是不www.hetiqi.com,道:“這是碰運氣的事,我和你的運氣可都不好。”

燕無痕也不理會,只道:“你去收拾一下,我們明天啟程,和七俠一起南下。”

歐陽恪立刻道:“不要,我要在這裏再玩幾天。”

燕無痕不悅地道:“已經多留了三天了,你天天逛街,還沒玩夠?路過中都時停留一天好了,那裏是金國京城,可比這慶州繁華多了。我跟人約好了接貨,不能再耽擱了。”

歐陽恪道:“不是啊,我聽說昨天夜裏又失蹤了一個姑娘,這已經是第三個了,我想去抓飛賊,這的第一美人是知法的女兒,我要去那守株待兔。哥啊,你不是老說自己是正道嗎?俠義,俠義啊。”

燕無痕張了張口,勉強道:“人無信則不立,尤其是做生意的信譽,絕不能損失。捕盜是官府的責任,我們平頭百姓,還是不要越俎代庖,搶了官差們立功的機會。”

歐陽恪盯着哥哥看了半天,哈哈大笑起來,“哥,你就是這麼行俠仗義的啊,有什麼事情是不該官府管的嗎?難道自己說‘我是大俠’就成大俠了?難怪師父說你虛偽,叫我小心你呢。”

燕無痕的臉色很難看,怫然道:“你跟不跟我走?你師父可是叫你這個沒出過門的小子跟着我歷練的。”

歐陽恪笑夠了,道:“我跟你走就是。我去過昨晚失蹤的姑娘家裏,聽捕頭說,飛賊應該是四個女子,會一點點武功,就算本公子不出馬,想必捕快們也能抓住她們。”

燕無痕也是氣壞了,口不擇言,冷笑一聲道:“女人抓女人幹什麼?你個笨蛋,那些女子只是小卒子,她們背後的人必是厲害角色,你逞什麼能,把你師父教的劍法練成一招再出去擺威風。”

戮着歐陽恪的痛處了,他兩隻眼睛裏都是眼淚在打轉,極是委屈。

柯鎮惡冷哼一聲,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等留下,燕公子自行上路吧。”

燕無痕一怔,陪笑道:“柯大俠,你是家師的朋友,晚輩是絕不敢瞞你的,晚輩急着趕路,沒空去搞什麼守株待兔只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晚輩注意到金軍有大規模調動,我就曾見到三隻百人隊扮成商隊南下。晚輩只是生意人,不想惹麻煩,才想儘快啟程。七俠武功高強,必欲行俠仗義,自然是可以的,只是,這飛賊若是一月不出現,難道七俠當真就等上一月嗎?晚輩出去吩咐酒菜,失陪。”拉了歐陽恪一起出去,還關上了門,讓七怪好商量。

全金髮輕聲道:“這小子還真是善解人意呢。大哥,他說的有點道理,那飛賊有可能收手的,我們哪能等多久呢?嘉興比武之約已經快到了,不能再耽擱了。”

朱聰道:“他說金兵有大規模調動呢,現在那什麼飛賊是小事,咱們得搞清楚金軍想幹嗎。想不到金兵還這麼精銳,把宋國打得大敗,難道,他們還想滅了宋國不成?”

韓寶駒道:“這不可能,但金國調兵南下肯定是要對付宋國。要不,讓靖兒自己先去嘉興,咱們探明了這事再趕去?”

朱聰道:“不錯,靖兒也該一人到道上歷練歷練了。”郭靖聽說要與眾師父分手,很是依依不捨。柯鎮惡斥道:“這麼大了,還是小孩子一樣。”韓小瑩安慰他道:“你先去等我們,不到一個月,我們也跟着來了。”朱聰道:“嘉興比武之約,我們迄今沒跟你詳細說明。總而言之,三月廿四中午,你必須趕到嘉興府醉仙酒樓,便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失約不到。”郭靖答應了。

朱聰去打開房門,見那兩兄弟就在院子裏等着呢,揚聲道:“燕賢侄請進,我等剛才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留下,因此,就不能和燕賢侄同行了。”

燕無痕怏怏不樂,倒也沒有再勸說他們,只是重申請他們往飛燕門一游之約。

次日,郭靖一人騎了他那匹小紅馬上路向南而去,到得十里亭,只見燕無痕、歐陽恪兩兄弟牽了三匹馬等着呢。

郭靖又www.hetiqi.com又驚訝,“燕兄,歐陽公子,你們怎麼在這啊?”

燕無痕苦笑一下,道:“郭兄弟,實不相瞞,我身上帶了很多銀票,準備進貨的,怕打劫呢,才請尊師同行。既然尊師去行俠仗義了,郭兄弟是名門高弟,武功必定不弱,反正你也是向南去,就順路護送下我吧。只要到中都就好,我在那接貨,然後雇個鏢局,和他們一起走,就不會再麻煩郭兄弟了。可以嗎?”

郭靖忙道:“當然可以,就怕我武功低微,幫不了燕兄的忙。不過燕兄,你們怎麼會在這等我啊?”

歐陽恪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因為我是高手,耳聰目明,昨天我聽見你們商量,當然知道你會一個人打這過了。嘿,我哥謙虛過頭,變成虛偽了,郭靖你放心,有我在,沒誰能欺負你,遇上強盜,我一定會救你。救命之恩,當粉身碎骨以報,是不是?我不要你粉身碎骨,我只要你把你這匹馬送給我……哎喲,哥你別再敲我頭了,會變笨的,我沒有違反俠義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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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鵰之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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