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虎老雄風在·
此時陳禹也已殺得力竭,雙手微微顫/抖,快要握不住刀柄,眼神一陣猶豫,終於放棄追擊。
剛才有好幾刀,自己已經無力避開,但關羽卻收刀,顯然紀念恩情,不願下死手。
生死之際,還記着往日恩情,此等大義之人,讓他欽佩的同時,也有些自慚形穢,不忍追殺。
黃蓋更是氣喘吁吁,吃驚地看着步步向前的關羽父子,慨然道:“關雲長雖老,雄風猶在!”
關羽等人殺出重圍,剛到江邊,蔣欽再次整兵追來。
關平言道:“如今軍心大亂,兵馬疲憊,若舍馬進山,敵軍必會追來,需留人斷後,將路口燒着,才能暫緩形勢。”
關羽正要親自斷後,卻見廖化一招手:“來一百人,與我斷後。”
“元儉,你速走,某來斷後!”關羽橫刀立馬,冷冷注視着追來的明軍。
廖化大聲道:“漢室可無廖化,卻不可無君侯,諸位保重!”
關平急勸道:“父親快走,現有廖將軍阻擋一陣,燒着谷口,再隨後追來不遲,若父親留下,將士們都不願逃生。”
周倉大聲道:“我等願與君侯決一死戰。”
正議之時,明軍已到近前,關羽只好抱拳道:“廖將軍保重!”
廖化抱拳道:“君侯放心,某誓死擋住明軍!”
關平道:“我們將戰馬留於此,多謝將軍!”
前方不遠處便是江口,懸崖小路隱沒在荊棘叢中,關羽輕嘆一聲,棄了戰馬,將鎧甲脫下,帶着三十人輕裝進入大巴山。
“關羽休走!”蔣欽領兵趕到,提刀高喊!
“吳狗要過此路,除非從我身上踏過去!”
廖化大喝一聲,只選五十精壯之人迎敵,其餘士兵在山坡上放火。
蔣欽急追而來,廖化上前敵住,二人交戰十餘合,看到山坡上煙火冒起,蔣欽大急,傳令全軍上前。
那五十名士兵守住路口,四戰不退,轉眼間山上火焰飛竄,濃煙滾滾,在整條大路上瀰漫開來。
此時正是入秋之際,天乾物燥,士兵們將鎧甲衣服全部點燃,江風正急,火借風勢,很快便將整片谷口燒着。
烈焰滾燙,烤得人馬無法近前,紛紛後退,漢軍還在不斷廝殺,只剩十餘人,全都拚死一戰,無人投降。
廖化拚死敵住蔣欽,等他回過神來,發現只剩下自己一人還在廝殺,周圍已被明軍重重包圍。
望着身後山坡上蔓延的火勢,已經形成一片火海,向遠處蔓延看去,只怕要將整片懸崖燒着,至少也能燒個三四天。
“哈哈哈,爾等吳狗,妄圖篡逆,終將留萬世罵名,我與你拼了!”
廖化渾身是血,厲聲大笑,衝著蔣欽殺過去,身上幾處受傷,渾然不顧,完全是不要命的招式,逼得蔣欽節節敗退。
蔣欽打馬退開,正準備命士兵亂箭射殺,忽然一匹快馬前來,大叫道:“陛下有旨,抓活的!”
蔣欽一怔,廖化已經催馬撲過來,只好讓士兵將其坐騎先砍翻,再將其生擒。
廖化狀若癲狂,在地上踉蹌向前,逼得明軍不斷後退,竟殺出一條血路,到了江邊。
明軍張弓搭箭,刀槍指着廖化,若不是剛才那句話,早已將廖化射成刺蝟。
蔣欽為其氣勢所感染,嘆道:“關羽已逃,閣下又何必……”
“關將軍,廖化先走一步了!”
不等蔣欽勸降,廖化一聲大叫,竟轉身沖向懸崖,義無反顧地縱身跳江。
蔣欽追到懸崖邊,只見一團水花飛濺而起,江水濤濤,波浪翻滾,已經不見蹤影。
“速派人沿江打撈,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水軍領命而去,蔣欽望着滿山大火,無奈一嘆,帶兵回到秭歸,濃煙竟瀰漫到城中,將半個城池隱沒。
回城復命,見周瑜臉色蒼白,顯然方才陣前命懸一線,嚇得不輕。
雖說周瑜統領千軍萬馬,也見慣了戰場廝殺,哪怕面臨生死也不會如此狼狽,乃是被關羽氣勢所懾,心生恐懼。
聽說關羽逃走,周瑜輕嘆道:“陛下敬重關雲長,命我不許傷其性命,不想此人竟如此勇猛。”
蔣欽此時才知道那句話是針對關羽,氣得直跺腳,早知如此,就該將廖化先除掉。
黃蓋言道:“關羽調十萬精兵下江陵,如今敗走大巴山,益州空虛,無人主持大事,何不趁機西進?”
周瑜深吸一口氣,勉強穩定心神,傳令道:“陳將軍領三千精兵先到江州支援,傳令呂蒙領大軍直奔江州,甘寧領水軍西進。另外將關羽全軍覆沒之事儘快散佈各地,就說關羽已被燒死。”
“遵命!”黃蓋、陳禹領命各去佈置。
“關雲長於萬軍之中斬顏良,誠不欺吾!”眾人散去之後,周瑜一聲長嘆,卧床休息。
經此一嚇,竟落下了病根,時不時會夢見被關羽追殺,兩腿發麻動彈不得,從夢中驚醒,大汗淋漓。
關羽等人進入大巴山中,順着小路走到天黑,便迷失方向,一行人靠打獵和山中野果充饑,藉著日月大概分辨方向。
十日之後忽然走出一片山谷,只見前方有村寨竹樓,這裏竟是一個巴人部落,馬上就被哨探發現,將他們圍起來。
此時眾人已經十分狼狽,鬚髮散亂,衣衫破爛,如同逃難的乞丐一般。
關平心想巴人正投順關羽,趕忙上前交涉,那些人一陣騷動,便將他們接入寨中,端水倒茶接待。
未等飯菜準備好,忽然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沖/進來,將他們重重包圍,所帶的兵器全都是官府原先提供的。
人群中一名年輕頭領提刀上前,死死盯着鬚髮灰白,卻氣度沉穩的關羽,問道:“我是新任巴王盧強,你就是關羽?”
“不錯!”關羽輕撫長髯,無視巴人劍拔弩張的氣勢,端坐在木墩上,丹鳳眼閃過一道精光:“爾等既知關某,焉敢刀槍相向?”
盧強厲聲道:“枉你自稱忠義之人,卻詭計多端,害得我們捲入戰爭,多少人/妻離子散?老巴王在天保佑,竟把你們送上門來,今天我要為死去的族人報仇。”
“放肆!”關平大怒,起身上前喝道:“那都是司馬懿的詭計,並非我父親之意……”
“平兒,退下!”關羽一聲沉喝,端坐着掃視一眾巴人,緩緩道:“吾大丈夫年過六旬,即死何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