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逢江
越省,御靈宗四號線機場。
徐峰下了機,吳老頭沒有跟下來,丟給了他一個靈伴,說出去了自然會有人街頭。
於是現在徐峰只能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這不靠譜的師祖,比高天還不靠譜,高天還天天喊着什麼“重振影宗光榮”,就這樣怎麼振興?
正想着,一個電話打來,對面是個儒雅的聲音,溫和道:“是徐峰嗎?”
“啊,是的,是我,您是嬴先生嗎?”徐峰小心問道。
“是我,不用那麼客氣,叫我嬴叔就好了。”電話那頭的男人呵呵一笑,笑道:“我派人去接你了,你看一下是黑色的車。”
“嗯,我看見了,麻煩嬴叔了。”
那是一輛外型酷似饅頭的車,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邊上,徐峰走過去,男人食指戒指一閃,車門打開,外面看着不大,裏面卻是一整片竹海,佔地足有數十畝,清風送香,明明只是一個車門的距離,卻別有洞天。
當下徐峰也對這個嬴先生的身份好奇起來,到底是怎樣的大人物能有如此大的手筆,他聽高天說過,這樣的洞天法陣人造的少說要百來萬,至於天然孕育的,那就是有價無市了。
感受着裏面充沛的元力,徐峰感覺到自己最後十二處泉眼也在爆發邊緣,馬上就要天罡境圓滿了。
“說了別那麼客氣,找到就好,我還特地給你做了飯呢。”那頭,男人掛斷了電話。
贏逢江站起身,離開椅子,靜默而立。
門外,徐峰看着眼前無比闊氣的宅子,愣了一會兒,司機也沒下車,直接就走了。
剛想上前敲門,一個氣質清冷,身着素雅旗袍的女人,迎了出來,開口道:“你就是徐峰吧,我是東方靜,是嬴先生的助手和秘書,你叫我靜阿姨就好,隨我來吧嬴先生可是等了你好久呢。”
徐峰不敢去看她,雖然這個自稱靜阿姨的女人身着長長的旗袍,卻裹不住她那股風韻猶存的氣質和凹凸有致的身材,本質還是一個小孩子的他,害羞的不敢去看東方靜。
東方靜邊走邊想,心裏也是有些疑惑,不明白嬴先生為什麼要這麼看重這個毛頭小子,不過念頭才起,便馬上壓了下去。
大廳里,是一張八仙桌,主位上空蕩蕩的,南方位和西方位各坐一人,一胖一瘦。
坐在左邊的的胖子笑呵呵的和徐峰打了個招呼,道:“你好,我是嬴先生的手下,我叫金寶,以後叫我老金就好。”
男人有點兒高,一米九出頭,且胖的出奇,肥頭大耳,膀大腰圓,手指上帶了七八個戒指,翡翠、金銀、鑽石各式各樣都有,身着黑西裝裏面卻是一件花襯衫,滿臉橫肉。
坐在南方位的高瘦男人,淡淡一笑,點頭和他示意了一下。
男人身高足有兩米多,穿着一襲藏藍色長袍,一雙修長的手,白璧微瑕,比女人還女人,下巴上一撮山羊鬍子,臉型瘦長,就像一隻老山羊。
桌上飯菜齊備,遠遠聽到一聲“剁椒魚頭來嘍”一個男人從屏風後面鑽出,把菜往桌上一放,打量起徐峰,道:
“這麼多年不見,你長大了啊徐小子。”
第一眼看上去這是個儒雅的中年人,可臉龐比女子還美,長長的黑髮盤在腦後,用一根木釵插着,一襲黑底金邊的唐裝,臉色略微蒼白,長相陰柔卻有一股陽剛之氣,雙眼炯炯有神,身材高挑,身形修長,就像畫捲走出來的仙人一樣。
“您見過小時候的我?”徐峰有點疑惑,
他印象里沒有這個男人的樣子。
“肯定見過啊,六歲那年,我還抱過你呢,不過後來我就離開北疆了。”贏逢江道。
“我對小時候沒什麼記憶。”徐峰解釋道。
六歲以前的記憶他什麼也不記得了,只記得有白光一閃,其他什麼都忘記了。
“沒事兒,想那些做什麼,吃飯,吃飯。”贏逢江招呼着。
各位便拿着筷子開始動嘴,先前有點玩世不恭的胖子此刻卻也略顯拘謹只是嘴裏一個勁的誇着好吃。
贏逢江指着金寶道:“這是金寶,我的一個部下,他做點小生意小買賣,你以後遇到什麼事兒了,有人找你麻煩,你可以找他。”
“他很厲害嘛?”徐峰問道。
金寶夾肉的手停在了半空,剛想解釋什麼,但又想到嬴先生在這,又只能閉嘴,想說又不能說的樣子。
這位威震中洲,把秦省范家滿門抄斬,人稱“活閻王”的男人,此刻樣子竟有些局促。
似乎沒有想到有人會這麼說,贏逢江愣了一下,緊接着哈哈一笑,道:“沒事兒,要是你金寶叔解決不了,就告訴我,我來解決。”
然後他又指着高瘦男子,道:“這是柳合青,你就叫他青爺爺吧,他雖然看起來小,年齡卻足有一百多了,功夫不錯,比我差點,讀書也多,比我少點,你以後有空可以去北院找他學習武藝。”
柳合青就像沒聽見一樣,依舊吃自己的。
最後,他指向了坐在邊上的女人,將她的一縷青絲挽在腦後道“這是東方靜,我的助手,也是天華府管家,你以後書院有什麼事兒,或者缺什麼少什麼和她說。”
女人古井無波的臉上盪起一圈漣漪,面色微紅,就像被調戲的小媳婦一樣,羞赫的點了點頭。
贏逢江繼續道:“我們給你安排進了明月書院,想學什麼你自己選,房子我有一處,就在書院對面的小區,你隨時可以住進去,其他的什麼傢具啊你要不喜歡隨時換,錢什麼的到時候會打到我給你開的賬戶上,至於其他的我暫時也只能想到這麼多,以後要是還有就再說,現在先吃飯,吃飯。”
本來這些應該是東方靜告訴徐峰的,但刺客贏逢江的親切叮嚀,就像一個普通的的家族長輩關心後輩一樣。
飯後,徐峰隨贏逢江來到書房。
贏逢江坐在書桌后,道:“坐吧。”
徐峰落座。
“喝茶嗎?”贏逢江為自己泡上一壺。
“不了,我不習慣喝茶。”徐峰拒絕道。
“嗯,那好。”贏逢江把水壺放下吹了吹熱氣,道“你可能會想為什麼對你這麼在乎對嗎?”
“是的。”徐峰從下機到上車再到吃飯就一直在想,為什麼贏逢江這麼在乎自己,即便自己是高天的徒弟,也不用如此對待,這感覺簡直比對待親兒子還認真。
“一方面嘛,是因為你是吳九江師徒,我也算半個他徒弟,我是高天師兄,算起輩分,你得叫我師伯,我雖然會《影決》”說著他拿起茶杯一晃,清澈的茶水化作一團死氣沉沉的濃霧,他指間一點,濃霧又變幻成灰色的小泥鰍,在他指尖游弋。
至少練到了八層!
他感受到了那股小泥鰍里蘊藏着的濃郁死氣,這樣的力量他只見過兩次。
第一次是高天請尊八臂修羅的時候,那次是釋放了冥府玉簡的力量才有的。
第二次是老頭子飛躍雲海是感受到的。
旁人除非境界高深,否則根本無法察覺到這種元力,只有修鍊同種功法的人才能探尋其中奧妙。
“卻不算是影宗之人,至於另一方面,你以後會明白。”說著,他隨手一揮,那條氣勢驚人的灰色元力泥鰍瞬間煙消雲散。
他站起身,從書架上拿起一個盒子,放在桌上,打開盒子,從中拿出一柄袖珍小劍,道:“這是墨翟,我以前用用的,現在給你,你只需催動《影決》,用元力溫養即可。”
贏逢江屈指一彈,墨色鐵劍飛入徐峰丹田內,入駐進最大的元力泉眼,如帝王一般,蒞臨屬於他的王位。
此劍造型於八面漢劍,劍身細長挺直,漆黑如墨,刻有“墨翟”二字,劍柄以黑色玉石鑄造。長約三尺,造型端莊華美,但殺氣極重,被人施以秘法壓制的滴水不漏。
“這第二件呢,就是三根毫毛。”他捏着三根金色毫毛,隱在徐峰後腦勺。
“毫毛?”徐峰摸着後腦勺,不解道。
“嗯,這是我和一個朋友打賭贏來的,三根毫毛,可以遠隔千山喚他過來,讓他幫三個忙。至於怎麼用看你自己。”
贏逢江又拿起一本書,道:“這是一本入畫圖,可以繪名山大川入冊,也可以把你心情最激蕩的時候記錄下來,幫你修心養性,穩固境界,體會當時心境,演練武藝,更上一層樓。”
徐峰有些受寵若驚,明明只是初識,卻出手如此闊綽,道了一句:“謝謝嬴先生。”
“還叫先生?”
“嬴叔。”
“這才對嘛。”贏逢江欣慰笑道:“去吧給你準備了客房,先去泡個澡,明兒一早就去書院。”
徐峰學着姜陽拱手道謝便走。
贏逢江在書房裏坐了一會兒,不禁笑出了聲,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不愧是你啊,哈哈哈。”
一股藍金色元力凝聚的中年人從他身體分出,面容模糊卻有一股君臨天下的意味,道:“我選的人,能錯?”
“錯不了,你怎麼會錯啊,哈哈。”贏逢江開心道。
“接下來我要去秦省一趟,在這之前還要去風雨樓,不知道他能不能保護好自己。”贏逢江有些憂慮。
“如果這樣保護還活不下來,那就證明他沒這個命,也就無需多言了。”藍金色龍袍的男人淡淡道。
“也是。”贏逢江道。
接着男人又重新回到贏逢江的金銀台里。
贏逢江站起身,化作一道藍金色流光向西飛去,彗星過天。
許多看到此景的戀人紛紛許下願望。
趙省,藏山郡。
風雨樓頂。
一名青色大袍的年輕男子手執黑子,似在與人對弈,白髮勝雪。
可他眼睛禁閉?
虛空之中,白子落下,這一手令他始料未及。
眉頭緊皺,黑子遲遲不落,遠處烏雲遮蓋。
“山雨欲來。”他喃喃道。
“風滿樓。”遠處一道聲音響起。
屋外狂風大作,吹動了他的袖袍,一襲白髮散開,隨風起舞。
一個男人走進屋裏,道:“聞千風,你這棋,下可真是的臭不可聞啊。”
說完手捏黑子落下,將死局盤活。
這時候風停了,屋內落針可聞。
男人盤腿坐下,微笑地看着他,如朗月入懷。
黑髮交白髮,黑子殺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