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原衡山試煉（柒）
山中大霧再次凝聚，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譚初的頭頂有火信子直飛天際，劃開黑夜，炮竹的聲音明顯驚嚇到了撲過來的黑熊，凶獸再次四爪舉起，站起來驚吼幾聲。
反殺的機會來了。
來不及多思考，譚初迅速調整姿勢，踩着壁崖的石頭用輕功一躍而起，翻身騎在黑熊脖子上。
果斷刀起，黑熊的脖頸被戳穿，痛苦地發出吼聲，不停拚命掙扎，眼看就要把譚初甩出廊橋，譚初咬牙，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心情，刀柄直接狠狠拉開黑熊的脊椎，這巨獸才總算趴在橋上，斷了氣。
譚初從黑熊身上走下來，只覺得喉嚨辣疼極了，他張着嘴吐出白氣，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把這隻龐然大物給殺了。
不給他休息的機會，頭上又拉響一聲火信子，譚初抬頭看去，不敢放鬆警惕。
月連姣衝上前來，看見譚初一身的血腥，一時分不清是黑熊的還是他的，慌張地詢問道：“沒受傷吧譚初？”
譚初咽了咽口水好讓喉嚨舒服些，他恢復笑容，擺手說：“沒受傷，你們還好吧？懸崖上面興許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去看看吧……”
不等他說完，一個身影從眼前一閃而過，徑直墜入深不見底的懸崖，毫無迴響。
哪怕是見過屍體的月連姣也輕聲一叫，不敢相信地試問身邊的譚初：“這是有人死了嗎？”
“姐姐，我怕。”一直躲在月連姣身後的和煦終於開口，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她的衣角。月連姣回頭安慰他，“和煦弟弟別怕，有月姐姐和譚初哥哥在呢。”
譚初並不看和煦，他本想上去一探究竟，但此人墜崖時連一聲喊叫都沒有，恐怕是在此之前就已經身亡，被人扔了下來。
若是摸黑在險峻的峭壁上行走恐怕不切實際。然而火信子拉響，必有回應，這裏是上山的必經之路，現在他能做的就是等待趕來支援的守山人，把現在掌握的信息全盤托出了。
他將想法告訴了二人，月連姣深表同意，譚初剛用盡了所有力氣殺掉黑熊，和煦也開始害怕了，更難說上面可能有他們無法應付的危險。
但不容他們下決定，頭上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呼救的聲音，面前就有人即將死去，譚初豈能再坐以待斃。然而提劍的動作就在看向和煦時停了下來，他不能離開這兩個人。
就在這時後面有人踏橋而來，跑近發現是鍾會，鍾會注意到了橋正中間有一頭倒下的黑熊，詢問道：“是你們拉的火信子？”
譚初見到自己人，懸着的心總算鬆了松，他走上前將事情的言簡意賅地描述了一番，鍾會馬上聯想到了白天被殺的各派弟子，他點頭：“我去看看。你們留下。”
“好，我們稍後趕來。”鍾會知道自家少主的脾氣，沒有阻攔，轉頭繼續趕路去了。
譚初和月連姣對視一眼，走回先前休息的山洞。藉著火光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血跡已經凝固了，樣子很不好看，氣味還大。月連姣心細，及時用身上的水壺沾濕帕子，遞給譚初。
帕子上綉着一朵藍繡球，譚初不願污了帕子，也潛意識地想與月連姣保持些距離。
月連姣知道他在想什麼，爽快道：“擦擦臉吧，你這個樣子醜死了。”
譚初馬上意識到自己的思想膚淺了，又聽別人說他丑，一把拿過帕子開始在臉上胡擦，“可還沒人敢說本少主丑！”
“謝謝你譚初。”身邊一聲輕語。
知道她是在感謝他剛才為了救他們，拼上性命與那黑熊斗作一團。譚初鼻音哼了哼，算是應了這聲謝。
蹲坐在一邊的和煦把這一切盡收眼底，眸子裏映着對面的火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在這時月連姣跟他搭起了話頭：“和煦弟弟，這次試煉太危險了，不如等會與鍾大人會合后，我叫他帶你下山吧。”
和煦回過神來，許是真的被嚇到了，臉色煞白，見他搖頭：“我姐姐還在山上。”
“沒事，你先下山，我們幫你找姐姐。你們年紀尚小，錢的事我們想辦法解決。”月連姣心生憐憫，她看不下去兩個孩子為了生存而到這種危險的地方來。
和煦再次拒絕了她：“姐姐說不能欠人情。謝謝月姐姐了。”
譚初與眼前的這個人小男孩幾乎沒有過什麼交流，聽他這麼說，開口就問：“和煦，你是哪裏人？”
和煦答道：“我和姐姐從小父母雙亡，曾被淮陽的姑父收養過一段時間，後來姑父病逝，生前卻欠債無數，一路流浪至此。”
男孩所答一氣呵成，聽起來沒有任何破綻。
“淮陽啊，我還沒去過呢，那裏有什麼好吃的？”譚初繼續發問，讓人摸不着頭腦，因為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
和煦沒有懷疑，乖乖回答：“家裏窮，吃不起什麼好吃的，每天有口飯吃就不錯了。譚哥哥問的我不知道。”
“這樣啊……”見問不出什麼來了，譚初就此作罷，回到原來的話題，“就同你月姐姐說的，等天亮了把你送下山吧。其他的我們想辦法。人情什麼時候還都可以。”
不容回絕，譚初見外面天空濛蒙亮，帶着兩人向山上進發了。
三月的清晨和冬天沒什麼兩樣，山氣逼人，冰冷入骨，好在爬山帶來的熱量讓他們很快暖和起來。
當他們再次踏上土地之時，所見之景卻讓眾人不再淡定，各派弟子暴屍荒野，，血痕累累，慘狀一片。
面對這一切，三人說不出任何話來。
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前面在調查屍體的鐘會看到他們，擋住他們的視線。他向來不喜多言，卻說道：“少主還是不要看的好。”
譚初撇開他，發出三連問：“昨晚的人救下了嗎？你知道圖圖和季哥在哪裏嗎？還有，這是怎麼回事？”
鍾會沒有避諱，直言：“到的時候人已經不行了，兇手也已經逃之夭夭。暫時沒看到袁公子和季公子的身影。我已飛鴿傳書給各路守山人。這次試煉，要緊急叫停了。請少主等會隨我一起下山。”
“下山？鍾會，我們是這次試煉的主辦人，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你叫我下山等着嗎？”
譚初從未如此嚴肅認真過，他繼續分析道：“如今大霧瀰漫，參加試煉的隊伍分佈在原衡山各處，要疏散所有人恐怕要花點時間。這段時間內若是有人再次犯事，該是如何？”
頓了頓，譚初意識到自己對鍾會的態度有點過分了，他稍微調整過來，問道：“你調查到了什麼？”